第241章 皇后的理解和支持

夜色深沉，坤宁宫寝殿内只留了一盏角落的宫灯，散发着朦胧柔和的光晕。

帐幔低垂，空气中弥漫着安神香淡雅的气息。小燕子洗去了铅华，穿着柔软的寝衣，像只乖巧的小猫蜷缩在皇后身边。皇后也卸下了白日繁复的宫装和首饰，墨发披散，显得柔和了许多。

起初，小燕子还叽叽喳喳地说着路上的趣事，济南的荷花有多么好看，五台山有多么的宏伟壮观，平遥古城的夜市多么热闹…她说得眉飞色舞，手舞足蹈。

皇后侧躺着，用手支着头，含笑听着，时不时被她夸张的描述逗得轻笑出声，偶尔插嘴问上一两句。

渐渐地，小燕子的声音低了下来，语速也变慢了。那些轻松的话题似乎说尽了，她沉默了一会儿，往皇后身边又蹭了蹭，声音变得有些犹豫和细微：“额娘~”

“嗯？”皇后温柔地应着，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

“其实…其实路上…也不全是好玩的事…”她小声地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寝衣的带子，“有时候…晚上会做噩梦…梦见那些坏人…”

皇后的手微微一顿，随即更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背：“额娘在呢，那些都过去了，再也伤不着你了。”

“嗯…”小燕子低低应了一声，似乎从这份安抚中汲取了勇气。她又沉默了片刻，呼吸微微急促了些，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

“额娘…”她的声音更低了，带着明显的羞涩和紧张，几乎像蚊子哼哼，“我…我还有一件事…想跟您说…”

皇后心中了然，想必是为了尔泰那孩子。她和尔泰的事情，豺狼虎豹也有提及。她不动声色，只是更加温柔地“嗯”了一声，鼓励她说下去。

小燕子仿佛受到了莫大的鼓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带着颤，却一股脑地说了出来：“是…是关于尔泰的…他…他这一路上对我特别好…我生病…都是他…照顾我…那次大火…也是他第一个冲进来救我…他…他还说…说…”

她羞得把脸埋进了柔软的枕头里，后面的话含糊不清，但意思却再明白不过。

皇后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嘴角噙着温和的笑意。直到小燕子羞得说不下去了，她才轻轻开口，语气平静却带着洞察一切的了然：“尔泰那孩子…向你表明心意了？”

小燕子猛地抬起头，在昏暗的光线下，眼睛瞪得圆圆的，脸颊烧得通红：“额娘…您…您怎么知道？！”随即她又恍然大悟，“是豺大他们告诉您的？”

皇后轻笑出声，替她理了理蹭乱的鬓发：“傻孩子，哪里要豺大他们告诉我？何况尔泰那孩子，看你的眼神，藏都藏不住。”

小燕子闻言，更是羞得无以复加，又把脸埋了回去，闷闷的声音传来：“那…那额娘…您…您觉得…”她的心跳得飞快，生怕听到一丝一毫的反对。

皇后看着她这副鸵鸟模样，心中又是好笑又是爱怜。她沉默了片刻，这短暂的沉默却让小燕子紧张得屏住了呼吸。

终于，皇后缓缓开口，声音沉稳而慈爱：“尔泰是个好孩子。稳重，踏实，有担当，对你更是没得说，额娘都看在眼里。还记得你刚进宫的时候是那样的活泼，不喜欢宫里的规矩，额娘还以为你会选择尔泰。但额娘没想到你和永琪误打误撞的在一处了。尔泰那孩子当时为了成全你和永琪，竟主动去求皇上，说他愿意和塞娅成婚。”

小燕子从皇后怀中抬起头，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地往下落。尔泰主动求娶塞娅的原因，此刻被皇后提及，那份噬骨的心疼和愧疚再次将她淹没。

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和颤抖，充满了懊悔与自责：“额娘…我…我当时真的不知道…不知道他心里那么苦…我以为…我以为他是真的觉得塞娅公主好，是真的愿意…”

她想起那时自己还傻乎乎地祝福过尔泰，甚至可能还因为少了一个“管束”她的人而暗自松了口气…如今想来，每一个念头都像针一样扎在她的心上。

“他那时候…该有多难过啊…”她哽咽着，几乎说不下去，想象着尔泰当时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笑着对她说祝福，然后转身去求一道将他推离她的圣旨。那份沉默的牺牲，沉重得让她喘不过气。

皇后看着她哭得不能自已，心疼地将她搂紧，轻轻拍着她的背：“傻孩子，那时你心思单纯，又如何能猜到他那份深藏的心思？何况他既下定决心成全，便绝不会让你看出半分端倪，平添你的烦恼。要怪，也只能怪那时缘分未到，阴差阳错。”

“只是…”皇后话锋微微一转，小燕子的心又猛地沉了下去。

皇后这声“只是”，像一根细微却冰冷的针，瞬间刺破了小燕子刚刚被温情和愧疚充满的心房，让她雀跃的心情猛地一沉，脸上的血色也褪去了几分。

她屏住呼吸，紧张地等待着下文。

皇后轻轻叹了口气，灯光下，她的面容显得格外凝重而清醒。她握着小燕子的手，指尖温暖，语气却带着不容忽视的郑重：“只是，”她重复了一遍，目光爱怜却清醒地看着小燕子，“婚姻大事，并非只有两情相悦便可。尤其你如今是固伦公主的身份，是大清最尊贵的嫡女，多少双眼睛在明里暗里看着你。尔泰他是个好孩子，额娘知道他对你的心，额娘也心疼他过往的付出。”

她顿了顿，语气愈发低沉清晰：“但他终究…与西藏土司之女塞娅公主有过明旨赐婚，行过大礼。这件事，天下皆知。如今尔泰虽已和塞娅公主和离…但尔泰身上确确实实有一个‘额驸’的名分，曾是朝廷与西藏和睦的象征，并非寻常婚约那般简单。”

小燕子的心随着皇后的话语一点点收紧，手指下意识地蜷缩起来。她光顾着沉浸在两情相悦的喜悦和对尔泰的心疼里，几乎刻意忽略了这个现实，这个最棘手的一重障碍。

皇后看着她瞬间苍白下去的小脸，心中不忍，却不得不将最现实的一面剖开给她看：“额娘不是不赞同你们，恰恰是因为心疼你们，才更不能让你们草率行事。你的婚事，必须是光明正大、风光体面，让所有人都挑不出错处来，绝不能让你因任何流言蜚语而受了委屈，更不能让尔泰那孩子因此事而被人看轻，甚至…引来朝堂非议，说他攀附公主，背信弃义。”

“这一切，”皇后轻轻拍着她的手背，目光坚定而充满力量，“最终都需要你皇阿玛的圣旨首肯，需要一场毫无瑕疵、符合你固伦公主身份的盛大婚礼，才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让你们往后的日子过得安稳顺遂，无人敢置喙半句。”

她的话语里没有半分反对，只有一位母亲最深谋远虑的规划和最坚实的保护。她不是在设置障碍，而是在为他们规划一条最稳妥的道路。

小燕子听着，  心里的慌乱和失落渐渐被一种沉重的理解所取代。她明白了皇后的苦心。这不是不允，而是要用最周全的方式去允。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的酸涩和急切，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起来。她回握住皇后的手，重重地点了点头：“额娘，我明白了。我不急…我会等。等皇阿玛同意，等尔泰…等他可以用最风光的方式来娶我。”她的声音还带着哭后的沙哑，却异常清晰和懂事，“我不会让他为难，也不会让您和皇阿玛为难的。”

皇后看着她这般懂事隐忍的模样，心中又是欣慰又是酸楚，将她揽入怀中：“好孩子，额娘知道你委屈。但放心，额娘会帮你，会在你皇阿玛面前替你们说话。尔泰那孩子若真有担当，他自然会知道该怎么做。你们的路或许会比旁人难走一些，但只要心在一处，总会走通的。”

小燕子依偎在皇后怀里，默默地点着头。

爱情的甜蜜之外，现实的重担悄然落下。但这一次，她不再是一个人去懵懂地冲撞，她有皇额娘的理解和支持，也有了一份为爱而生的、沉甸甸的耐心和勇气。

长路漫漫，但她相信，只要尔泰的心意不变，只要他们彼此坚持，终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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