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是新生的希望和圆满的爱意

小燕子醒来时，已是后半夜。

万籁俱寂，只有烛火偶尔发出轻微的噼啪声。产房内弥漫着淡淡的安神药香。

她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意识如同蒙着一层薄纱，缓缓归位。身体的每一处都在叫嚣着极度的疲惫和难以忽视的酸痛，尤其是下身，那撕裂般的痛楚记忆让她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几乎是同时，一个熟悉的声音立刻在她耳边响起，带着难以置信的急切和沙哑：

“小燕子？你醒了？是不是哪里疼？”

她微微偏过头，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尔泰的脸庞映入眼帘——他就坐在床边的软榻上，身子前倾，离她极近。

烛光下，他脸色憔悴，眼底有着浓重的青黑，下巴上也冒出了青色的胡茬，一双原本深邃明亮的眼睛此刻布满了红血丝，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他的手一直紧紧握着她的，此刻感受到她细微的动作，立刻收紧了力道，仿佛怕她消失一般。

“尔泰…”小燕子的声音微弱得像小猫叫，喉咙干得发疼，“水…”

尔泰立刻反应过来，几乎是手忙脚乱地松开她，转身去倒一直温在暖笼里的温水。他动作急切，甚至差点打翻茶杯，好不容易才稳当地端过来。他极其小心地托起她的头，将杯沿凑到她唇边，一点点喂她喝下。

温水滋润了干涸的喉咙，小燕子感觉舒服了些。她重新躺回去，目光缓缓扫过尔泰疲惫不堪的脸，看着他依旧紧绷的神情和泛红的眼眶，生产前那漫长而痛苦的记忆一点点回笼。

“孩子…”她忽然想起最重要的事，手下意识地摸向自己已然平坦却依旧疼痛的腹部，眼神里带上了一丝慌乱和急切，“孩子呢？他好不好？我听到他哭了…”

“好！他很好！”尔泰连忙握住她寻找的手，迭声回答，试图让她安心，“是个儿子，很健康，哭声特别响亮。皇阿玛和皇额娘，阿玛额娘他们都来看过了，喜欢得不得了。我怕吵着你休息，让奶娘抱去隔壁暖阁照顾了，你放心。”

听到孩子安好，小燕子紧绷的神经才骤然松弛下来，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随即，生产的惨烈和尔泰此刻的模样让她鼻子一酸，眼眶瞬间就红了。

“尔泰…”她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和憔悴的脸，声音带着哭腔和心疼，“你是不是一直没睡？一直在这里守着我？你的样子好憔悴…”

尔泰看着她泫然欲泣的模样，听着她带着埋怨的关心，心中那根一直紧绷的弦终于彻底松开，一种失而复得的巨大庆幸和酸楚涌上心头。他俯下身，额头轻轻抵着她的额头，声音哽咽：

“我没事…我一点都不累。你真的吓死我了…小燕子…”他温热的呼吸拂在她的脸上，“以后我们不生了，再也不生了…”

小燕子感受着他的恐惧和后怕，抬起虚软无力的手，轻轻碰了碰他布满胡茬的下巴，扯出一个虚弱却温暖的笑容：“傻瓜…我这不是…没事了吗…我想看看孩子…”

“好，好，我这就让人抱过来。”尔泰立刻起身，吩咐候在外间的奶娘。

很快，奶娘将包裹得睡得正香的小娃娃抱了进来。尔泰小心翼翼地接过，将他轻轻放在小燕子的枕边。

小燕子侧过头，借着柔和的烛光，第一次真真切切地看到了他们的儿子。小家伙睡得香甜，呼吸均匀，小小的拳头蜷缩着放在腮边，皮肤不再红皱，变得白皙柔嫩，眉眼间依稀能看出尔泰的影子。

一股汹涌的母爱瞬间淹没了她所有的疲惫和疼痛。她的目光变得无比柔软，伸出手指，极轻极轻地碰了碰孩子娇嫩的脸颊。

看着小家伙睡得香甜无忧无虑的模样，再回想自己白日里那番死去活来的折腾，她忍不住撇了撇嘴，语气里带着劫后余生的委屈和一种初为人母的、甜蜜的抱怨，声音虽轻，却清晰地落在尔泰耳中：

“臭小子，可真会折腾人…早不来晚不来，偏挑了个五月初一来，这臭小子是不是也知道，五月初一是他爹娘大婚的日子…专挑这天来讨债…”

她的声音软糯，带着产后的虚弱，那抱怨里却没有半分真正的恼怒，反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亲昵和一种奇妙的感慨。

尔泰一直紧绷的心弦，因她这句带着娇嗔的抱怨彻底松弛下来。他看着她佯装生气却眉眼弯弯的模样，看着她落在孩子脸颊上那小心翼翼、充满爱意的指尖，一股混合着极致心疼的酸涩热流猛地冲上眼眶，让他喉头哽咽。

他猛地俯下身，手臂绕过她的肩背，将她连同她枕边那个安然熟睡的小生命一起，轻轻地拥入怀中。这个拥抱极其谨慎而温柔，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她所有的伤处和疲惫，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守护意味和劫后余生般的珍视。

他的脸颊贴着她汗湿的鬓角，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浓重的鼻音，每一个字都仿佛浸满了深情：“辛苦了…我的夫人…谢谢你…把他带到我们身边…”他顿了顿，侧过头，极轻地吻了吻她的额角，又补充道，语气里带着无比的笃定和温柔，“他不是来讨债的，他是上天赐给我们…最好的纪念礼。”

烛光摇曳，将相拥的三人的影子投在床帷上，融为一体。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气和奶香，却更浓的是新生的希望和尘埃落定的巨大幸福。小燕子在他温暖的怀抱里，感受着枕边孩子均匀的呼吸，终于彻底放松下来，嘴角弯起一个疲惫却无比满足的弧度。

小燕子在他怀里轻轻点了点头，脸颊蹭着他带着胡茬的下巴，有点扎，却异常安心。她所有的注意力又回到了孩子身上，看着他那随着呼吸微微翕动的小鼻子，忍不住又低声道：“尔泰，你看他的眼睛，像不像你？”

“像我吗？”尔泰仔细端详着，目光在孩子和小燕子之间流转，唇角是无法抑制的上扬弧度，“我倒觉得这闹腾的性子，像极了你。”

“才不是…我才不闹腾呢。”小燕子小声反驳，嘴角却翘得更高了。

夫妻俩就这样头挨着头，借着昏黄的烛光，细细地看着他们的孩子，低声交换着每一个微不足道的发现和充满爱意的猜测。生产的惊险与痛苦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抚平，只剩下无尽的喜悦和对未来的憧憬。

窗外，夜色依旧深沉，但房内却温暖如春，被新生的希望和圆满的爱意紧紧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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