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野心颇大！

王司令一把揪住副官的衣领，眼睛瞪得像铜铃，“奉军？张学锋的人？他们来上海了？！”

“是……是啊！好多车，全是卡车和装甲车……车上架着机枪，黑压压的一片，看……看不见头啊！”

整个房间瞬间死寂。

雪茄的烟雾还未散尽，却凝固在了空气里。

陈督军缓缓走到窗边，他不需要拉开厚重的天鹅绒窗帘，那股震耳欲聋的钢铁洪流之声，已经砸在每个人的心口上。

整个公馆马路都在颤抖。

这不是几十辆车能搞出的动静。

这是……

一支军队在行军！

王司令松开副官，几步也冲到窗边，猛地拉开窗帘。

只见楼下的街道上，一条由军绿色卡车和狰狞的装甲车组成的钢铁长龙，正以一种无可阻挡的气势滚滚向前。

车轮碾过路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每辆卡车上都站满了荷枪实弹的奉军士兵，他们穿着统一的制服，头戴钢盔，面无表情，手中的步枪和机枪黑洞洞的枪口一致朝外。

他们根本不理会什么交通规则，什么租界法令，挡在前面的任何东西——无论是黄包车，还是巡捕的岗亭——都被粗暴地撞开。

几名试图上前阻拦的法租界安南巡捕，直接被车顶上的一挺马克沁重机枪“哒哒哒”一梭子扫在脚前，吓得屁滚尿流地抱头鼠窜。

“疯了……他张学锋真是个疯子！”

王司令喃喃自语，他脸上的悍戾之气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震惊和恐惧的复杂神情。

陈督军没有说话，他只是死死盯着那条看不到尽头的车队，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想的，却比王司令更深一层。

疯了？

不。

这不是疯。

这是立威！

是赤裸裸的下马威！

张学逢那个小王八蛋，他把关外那套无法无天的做派，直接搬到这十里洋场来了！

他是在用这种最野蛮，最直接的方式，告诉上海滩的所有人——包括他们这些地头蛇，也包括那些自以为是的洋人——他来了！

“督……督军……”

一旁那个姓卢的生意人已经吓得两腿发软，“这……这是要打仗吗？咱们要不要……”

“打仗？跟谁打？怎么打？”

陈督军终于开口了，声音干涩沙哑，他缓缓转过身，胖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几分狰狞，“你没看见吗？他根本就没把那些洋人放在眼里！法国人，日本人，在他眼里算个屁！”

王司令也回过味儿来了，他一拳砸在窗框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娘的……我明白了！”

他咬着牙，一字一句地从牙缝里挤出话来，“这个小畜生，他不是冲着洋人来的……他是冲着我们来的！”

在场的几个人都不是傻子。

王司令这么一点，所有人都通透了。

张学锋为什么要这么嚣张？

他难道不知道这里是万国租界，是各方势力盘根错节的地方吗？

他知道！

他当然知道！

正因为知道，他才要这么做！

他在租界里横冲直撞，把洋人的脸面踩在地上摩擦，就是在用实际行动宣告一个事实：你们这些军阀平时见了洋人跟见了亲爹一样，连个屁都不敢放。

你看我，我张学锋，想打就打，想撞就撞！

这片土地，叫中国！

在我中国的土地上，凭什么中国人不能入内？

什么狗屁租界，什么狗屁治外法权，在我张学锋的枪炮面前，统统都是废纸一张！

枪炮之下，众生平等！

你们不敢干的事，我干！

你们不敢惹的人，我惹！

那他这个威，是立给谁看的？

是给那些被吓破了胆的洋人看吗？

不全是。

最主要的目的，是给他们这些盘踞在江南，自以为是一方诸侯的军阀看的！

他这是在杀鸡儆猴！

用洋人这只最肥最傲的“鸡”，来儆他们这群伸长了脖子观望的“猴”！

陈督军一屁股坐回沙发上，只觉得浑身发冷。

他拿起那根已经快要熄灭的雪茄，狠狠吸了一口，却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

“好……好个张学锋……好个东北来的疯子……”

他一边咳，一边笑，笑得比哭还难看，“老帅张作霖英雄一世，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一个混世魔王！”

王司令的脸色也是一阵青一阵白，他想到了更可怕的地方。

“五千人……副官说有五千人……这他娘的只是他带来上海的先头部队！他在关外，可是有二十万精锐！二十万！”

这个数字，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二十万用最新德国装备武装起来，在关外跟白俄和日本人真刀真枪干过的百战精兵。

要是把这二十万大军全拉过来，别说一个小小的上海滩，怕是半个中国都得被他踏平！

房间里的死寂，比刚才更加可怕。

窗外的轰鸣声渐渐远去，似乎是那条钢铁巨龙已经奔向了它的目的地。

可那股嚣张跋扈，视万物为刍狗的霸道气息，却彻底浸染了这间屋子，浸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骨髓里。

他们都清楚，从今天起，上海滩的天，要变了。

那个来自奉天的年轻少帅，甚至都还没露面，就已经用最蛮横的方式，在这张本就复杂的牌桌上，扔下了一对王炸。

现在，轮到他们这些自诩为玩家的人，思考该如何跟牌了。

跟？

拿什么跟？

不跟？

那就等着被他一个个地清出场外吧！

上海万国大厦。

上海万国大厦，顶层。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整个外滩的璀璨灯火。

黄浦江上，轮船的汽笛声被厚重的玻璃隔绝，只剩下流光溢彩的沉默画卷。

房间里，雪茄的烟雾缭绕，混杂着上等白兰地的醇香。

水晶灯的光芒洒在几个身着笔挺军装或长袍马褂的男人身上，他们是这片土地上真正的王。

“孙总司令，您这回可是给兄弟们吃了颗定心丸呐！”

浙江督军卢永祥端着酒杯，满脸堆笑地对着主位上的男人。

主位上，五省联军总司令孙传芳，人称“笑面虎”，此刻正慢条斯理地用雪茄剪剪着雪茄。

他闻言，只是淡淡一笑，眼角的皱纹里藏着精光。

“永祥兄说笑了。如今这局势，谁又能给谁定心丸？我们不过是抱团取暖罢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让在座的江苏督军齐燮元、安徽代表、江西代表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竖起了耳朵。

齐燮元冷哼一声，他与卢永祥素来不和，此刻皮笑肉不笑地接话：“抱团取暖？我看是引狼入室吧。听说北边那头小狼崽子，已经到上海了。”

他口中的“小狼崽子”，自然就是奉天少帅张学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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