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张总的承诺

刘一手那句“都依你”的话音刚落，秦哲的身影便消失在办公室门口。

厚重的木门轻轻合拢，将外面药房特有的混合药香隔绝了大半，却隔不断室内凝滞的空气里残留的那份孤注一掷的决然。

张长文脸上的豪气还没完全褪去，他端起那杯早已凉透的茶，咕咚灌了一大口，喉结上下滚动，像是在压下某种翻腾的情绪。

他放下茶杯，发出“咚”的一声轻响，目光如电般射向刘一手，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近乎窥探秘辛的灼热：

“老刘，你跟我撂句实话。

这小子…是不是真会那种传说中的法门？

吸草木精气，补自身损耗？就跟那些志怪小说里写的山精野怪似的？”他往前凑了凑，声音更低了，“你瞅瞅他，守着两个医院，一个昏迷天后，一个重病老娘，自己还跟个陀螺似的连轴转，脸上连点灰败气都瞧不见。眼神亮得跟刀子似的。这他妈是正常人？”

刘一手没有立刻回答。

他缓缓坐回他那张宽大的黄花梨木椅里，身体陷入柔软的真皮靠背，手指无意识地摩  挲着光滑的扶手，眼神有些飘忽，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和推演。

办公室内檀香的余韵袅袅，时间仿佛被拉长了。

半晌，刘一手才长长吐出一口气，那口气带着岁月的沉浊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老张，”他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咱们这行当，摸爬滚打几十年，稀奇古怪的事儿，听过的还少吗？南疆的巫医，苗疆的蛊婆，昆仑山上的采药人…哪个没点压箱底的秘传手段？有些事儿，没法用常理解释，但它就是存在。”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深邃起来，仿佛穿透了眼前的墙壁，看到了药房深处那个在万千药材中穿行的身影：“秦哲这小子…身上那股劲儿，邪乎。

他挑药的时候，那眼神…不像是看死物，倒像是…像是能跟那些草木对话。

每次他在库房里待一阵子出来，那精气神儿，肉眼可见地往上提溜一截。

你说这是巧合？一次两次是，次次都这样？”

刘一手摇了摇头，语气斩钉截铁：“我不信。这世上的路，不止我们脚下踩的这一条。

这小子走的道，怕是比我们想的…要陡峭得多，也…玄乎得多。”

他眼中闪过一丝敬畏，随即又被更深的忧虑覆盖，“可越是如此，这次斗药…我心里越是没底啊。陈老拐那帮人，玩的是实打实一辈子的经验，是土里刨食练出来的火眼金睛。秦哲那‘道行’…真能压得住这些积年的老狐狸？”

张长文沉默了。

刘一手的话像一块巨石投入他心湖。

他回想起秦哲那双平静得近乎漠然的眼睛，偶尔掠过时却仿佛能洞穿人心。还有那次在俊豪酒吧外，秦哲反制黑衣人首领时爆发出的、非人的速度和力量…这一切，都指向了某种超越常识的存在。

“妈的。”张长文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一跳，“管他娘的是哪条道上的。

这小子敢应，老子就敢信。

赌了。

大不了…老子陪你老刘从头再来。

当年咱们哥俩光着膀子闯关东倒腾皮货的时候，兜里不也叮当响？”

他眼中重新燃起一股混不吝的江湖豪气，但深处，是对刘一手几十年交情的绝对信任。

“行了，少在这煽情。”

刘一手摆摆手，脸上露出一丝疲惫却真心的笑容，“赶紧去办你的事儿。医院那边给我盯紧了。

李依桐刚醒，正是最脆弱的时候，王家那条疯狗和李家那些藏在阴沟里的老鼠，指不定憋着什么坏水呢。

秦哲把她托付给你，那是真把你当自己人，别掉链子。”

“操。看不起谁呢？”

张长文眼睛一瞪，站起身来，那股子草莽气又上来了，“老子当年在侦察连给首长当警卫员的时候，你小子还在供销社打算盘呢。保护个人而已，还是弟妹。

包在我身上。一只苍蝇也别想飞进去找不自在。”

他拍了拍腰间鼓囊囊的位置，那里显然别着家伙，“我这就去安排人手，医院内外布控，明哨暗桩都给他立起来。顺便摸摸王坤那小崽子的动向，看他又在哪个耗子洞里蹦跶。”

他说完，风风火火地就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停住，回头看着刘一手，眼神难得地认真起来：“老刘，你这边…也抓紧。加注的事儿，得好好琢磨，怎么才能让‘百草堂’和李家那帮孙子，把裤衩子都输掉。”

刘一手重重点头：“放心。”

办公室的门再次关上。

刘一手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手指用力揉着发胀的太阳穴。

七天…只有七天。一场关乎身家性命的豪赌，一个深不可测却又寄托了全部希望的年轻人…山雨欲来风满楼。

西铁市第六人民医院，VIP病房

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洁净的地板上投下一条条温暖的光带。病房内安静得只剩下医疗仪器规律的滴滴声，以及李依桐微弱却平稳的呼吸。

她醒了有一会儿了。

身体依旧虚弱得厉害，动一动手指都费劲，头也沉甸甸的，像灌了铅。

但意识是清醒的。昏迷前的噩梦——卡秋莎酒店刺眼的灯光、杰克那张狰狞扭曲的脸、绝望纵身一跃时呼啸的风声…如同烙印般刻在脑海里，让她心有余悸。

但最后时刻，那个带着熟悉气息、温暖而有力的怀抱…是秦哲。是他救了自己。

这个认知，像黑暗中的一束微光，驱散了她心底最深的恐惧和冰冷。他还活着，他守着自己…这个念头，支撑着她熬过了醒来后身体的剧痛和精神的疲惫。

“吱呀——”

病房门被极其轻微地推开一条缝。一个高大健硕、穿着黑色立领夹克的身影闪了进来，动作迅捷而无声，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

正是张长文。

他锐利的目光第一时间扫过病床，看到李依桐睁着眼睛，眼神虽然虚弱却清明，紧绷的脸色才稍稍缓和。他走到床边，微微躬身，声音刻意放得低沉而恭敬，带着江湖人特有的爽利：

“李小姐，醒了就好。我是张长文，秦哲兄弟托我过来照看几天。

您安心养着，外面的事儿，有秦兄弟和我们在，天塌不下来。”

“上次在俊豪酒吧外，开着改装越野车和秦哲一起离开，不知道他有没有跟你提起过我。”

他说话间，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视着病房的每一个角落，窗户、通风口、乃至天花板的消防喷淋头，都逃不过他的审视。

李依桐看着他，点了点头，在俊豪酒吧外，开着改装越野车带秦哲离开的那位“张总”，这身份，李依桐已经看了秦哲发的微信了。

她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点气音。

“您别说话，攒着力气。”

张长文立刻道，脸上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秦兄弟刚走，去忙点事，晚点肯定来看您。

他交代了，您现在最要紧的就是静养，啥都别想。外面那些狗屁倒灶的谣言，就当是放屁。

等您养好了，咱们新账旧账一起算。”

他语气里的笃定和那股子混不吝的江湖气，莫名地让李依桐感到一丝安心。

她轻轻眨了眨眼，算是回应。

张长文见状，点点头：“您歇着，我就在外面守着。”他指了指病房外，“我带了几个兄弟过来，都是以前部队退下来的好手，机灵着呢。这层楼，现在连只耗子想溜进来都得先问问老子同不同意。”说完，他再次确认了一下病房内的安全状况，这才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小心地带上了门。

病房外走廊，原本只有护士站传来的轻微声响，此刻却多了几分无声的肃杀。

三个穿着便装、身形精悍、眼神锐利如鹰隼的汉子，看似随意地靠在墙边或坐在长椅上，位置却巧妙地卡住了通往VIP病房的所有路径。

他们彼此之间没有任何交流，但那种经过严格训练的默契和警惕性，让空气都变得凝滞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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