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利刃出鞘】 第98章 好像，好像换了个人

西铁市第六人民医院住院部三楼，消毒水的气味依旧顽固地占据着每一寸空气。

秦哲推着轮椅，轮椅上坐着的是他面色依旧苍白却精神尚好的养母张怡。

轮椅的胶轮碾过走廊光滑的瓷砖地面，发出规律而轻微的声响。

他们正从老旧的内科楼，转向崭新、设施更为先进的VIP特护病区——那里，也是李依桐养伤的所在。

“妈，这边环境好，医生也顶尖，您安心住着。”

秦哲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弯腰替母亲掖了掖盖在腿上的薄毯，“什么都别操心，药的事，有我在。”

他推着轮椅经过一扇虚掩的病房门，门内透出一点柔和的灯光和若有若无的交谈声，正是李依桐的房间。

秦哲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目光甚至没有朝那边偏移一分，仿佛那只是一个普通的病房。

轮椅最终停在走廊尽头一间同样规格的VIP病房前。

护士早已接到通知，手脚麻利地协助张怡躺上柔软的病床，连接上新的监测仪器。安顿好母亲，看着她沉沉睡去，秦哲才轻轻带上门，走向相隔不远却被他刻意划下无形界限的另一间病房。

李依桐半靠在升起的病床上，手里捧着一杯温水。

小苗正削着苹果。

几日精心调养，加上秦哲暗中以木行之力辅助，她脸上已有了几分血色，那双曾让无数镜头追逐的月牙眼，此刻盛满了毫不掩饰的惊喜，亮晶晶地投向走进来的秦哲。

她刚想开口说“真巧，阿姨也转来了”，却在触及秦哲眼神的刹那，将话咽了回去。

“阿姨安顿好了？”李依桐问，声音轻柔。

“嗯。”秦哲点头，走到床边，目光扫过她床头柜上摊开的几份剧本和一本关于“失控美学”的摄影集——那是她清醒后让小苗找来的精神食粮。

他拿起那本摄影集翻了翻，里面是各种未经修饰的、充满生命力的瞬间抓拍。

“少看这些费神的。”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关心，“养好身体是正经。”

“知道啦，秦老师。”李依桐故意拖长了调子，带着点娇嗔，手指却无意识地绞着被角，“你…特意把阿姨转来这边，是不是…”

“是方便。”秦哲截断她的话，放下摄影集，目光直视着她和小苗，带着一种战场指挥官下达命令时的清晰与决断，“但你们听着，我妈住这里的事，你们知道就行。在她完全康复前，不要过去探望，更不要对外透露一丝一毫。小苗，尤其是你，管好嘴。”

“为什么呀？”小苗削苹果的手顿住了，满脸不解，“依桐姐和阿姨离得近，互相照应……”

“照应？”秦哲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眼神锐利如刀锋刮过。

“李家、吴家，还有那些藏在阴沟里没扫干净的杂碎，现在最想看到的，就是把我在乎的人一锅端了，好让我投鼠忌器！我妈是软肋，依桐你，”他看向李依桐，声音沉了几分，“你现在更是风暴眼中心。你们两个凑在一起，是嫌靶子不够大吗？”

病房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监测仪器发出规律的滴答声。

李依桐脸上的血色褪去了一些，她不是不懂，只是秦哲话语里透出的冰冷现实和那若有若无的硝烟味，让她心头发紧。

她看着秦哲，几天不见，他身上那种在卡秋莎大酒店救她时还带着些许学生气的锐利，仿佛被投入了熔炉重新淬炼过，沉淀下来的是深不见底的幽潭和一种……近乎铁血的坚硬。

这变化让她陌生，更让她心惊。

“那你呢？”李依桐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试图抓住点什么，“你打算做什么？守着医院吗？”

秦哲摇了摇头，眼神越过她，投向窗外军区方向隐约可见的轮廓线，一字一句，清晰而有力：“我报了名。档案已经从学校提出来了。我要考军校，研究生。”

“什么？！”小苗手里的水果刀差点掉在地上，苹果滚落床下，她失声惊呼，眼睛瞪得溜圆，“哲哥你…你不是表演系毕业的吗？考军校？研究生？！”  这跨度比李依桐从温婉甜妹染成“橘海美人鱼”还要离谱13！

李依桐也彻底怔住了，红唇微张，难以置信地看着秦哲。

考军校？

那个在毕业聚餐上还带着青涩、会因她一个吻而手足无措的秦哲？

那个在梦里穿梭、在药房兼职的秦哲？

这转变来得太突兀，太猛烈，像一场毫无征兆的飓风。

“为什么？”她问，声音干涩。

秦哲转过身，阳光从窗外斜射进来，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深刻的阴影，也照亮了他眼中那不容动摇的磐石般的意志。

“理由很简单。”他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砸在安静的病房里，“只要我的名字能挂在军校的花名册上，只要我穿上那身衣服一天，我妈，就一天是国家军属！

谁敢动她，就得掂量掂量，自己脖子够不够硬，扛不扛得住国家机器的铁拳！”  这是最直接、最粗暴，也最有效的护身符。

娱乐圈的资本再横，豪门的水再深，在绝对的国家意志面前，都是纸老虎。

李依桐心头巨震。

这理由直接、功利，甚至带着点冷酷的计算，却透着一股令人心折的担当和力量。

她看着秦哲，看着他眼中那份超越年龄的沉稳与决绝，忽然觉得，那个需要她保护的“学弟”，早已在无人知晓的地方，成长为需要她仰望的参天大树。

“就…就为了这个？”小苗还在震惊中没回过神。

秦哲嘴角那抹冷峭的弧度加深了些许，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笃定：“当然不止。不过其他的目的，等我进去了，站稳了脚跟，自然会见分晓。现在多说无益。”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李依桐苍白却难掩绝色的脸和小苗担忧的神情，“快则半年，多则一年。这段时间，我会在‘安全屋’里好好打磨自己。你们，就在这里，等我回来。”

“谁…谁要等你！”李依桐猛地别过脸去，耳根却悄然染上一抹绯红，像她写真里被夕阳镀上金边的橘发。

心头翻涌的不舍和某种被抛下的委屈让她口是心非，声音不自觉地拔高，“爱去哪去哪！最好别回来了！”

情绪激动牵扯到尚未完全愈合的头部，一阵眩晕袭来，她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

“别动！”秦哲反应快如闪电，一个箭步上前，有力的手臂稳稳扶住她的肩膀。

掌心隔着薄薄的病号服传来温热的触感，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道。

“脑子里的淤血是散了，不代表你这身子骨就金刚不坏了！现在就是纸糊的老虎，看着凶，一戳就倒。给我老实躺着！”  他语气带着责备，动作却无比轻柔地将她按回靠枕。

李依桐被他半圈在怀里，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药草气息和一种仿佛烈日暴晒过后的、干燥而强烈的男性气息。他低头凝视着她，近在咫尺，呼吸可闻。她能清晰地看到他眼底深处来不及掩饰的关切，以及那冷硬外壳下，一丝为她而起的波澜。这距离太暧昧，太危险。

李依桐的心跳骤然失序，脸颊火烧火燎，想推开他，身体却软绵绵的使不上力，只能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要你管！”  那一眼，与其说是恼怒，不如说是嗔怨，眼波流转间，带着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依赖和情愫。

小苗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手里还捏着半个苹果，只觉得这病房里的空气突然变得粘稠又滚烫，让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我不管谁管？”秦哲松开手，直起身，仿佛刚才那瞬间的旖  旎只是错觉，又恢复了那种掌控一切的冷静。他转向小苗，眼神带着嘱托：“小苗，看好她。张总那边我打过招呼了，医院内外的安保他会负责，你们的安全不用担心。遇到任何处理不了的事，第一时间找张总，或者…联系杨蜜。”

他报出一个加密通讯号。

“哦…哦！知道了哲哥！”小苗连忙点头如捣蒜。

秦哲最后深深看了一眼李依桐。

她靠在枕头上，微微喘着气，脸颊的红晕未退，那双会说话的眼睛里，盛满了复杂的情绪——担忧、不舍、疑惑，还有一丝被他强硬姿态激起的、属于天后的倔强。

他什么也没再说，只是朝她和小苗挥了挥手，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病房。

门轻轻合上。

病房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有心电监护仪上代表李依桐心跳的曲线，在刚才那阵剧烈的波动后，正缓缓平复。

“小苗…”良久，李依桐才轻轻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恍惚的沙哑。

“你说…我是不是昏迷了不止这几天？感觉像是…过了好多年。”

她抬起手，看着自己依旧纤细却有了点力气的手指，仿佛在确认什么。

小苗一愣：“啊？依桐姐你说什么呢？医生都说你是医学奇迹，恢复神速！满打满算也就半个月不到，这还叫久啊？各种好药顶着，你自己底子也好……”

“底子好？运气好？”

李依桐打断她，嘴角浮现出一抹带着洞察和自嘲的苦笑。她转过头，目光锐利地看向小苗，那双曾在大银幕上倾倒众生、如今却洞察人心的眼睛，让小苗心头一跳。

“你见过真正摔成我这样的，半个月就能坐在这里跟你讨论剧本、精神头十足的吗？那些药，真那么神？”  她微微前倾身体，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种分享秘密的凝重，“小苗，你不觉得…秦哲他，很不对劲吗？”

小苗被她问懵了，下意识反驳：“哲哥…他怎么了？他不就是担心你，担心阿姨，所以……”

“所以他就突然从表演系高材生，变成了一个…要去考军校研究生的‘铁血硬汉’？”

李依桐的语速快了起来，眼神灼灼，“你再仔细想想！从我们认识他开始，短短几个月，他变了多少？

第一次在毕业聚餐，他是什么样子？

被王坤逼着喝酒，虽然倔，但眼神里还有学生的青涩和…一点茫然。

后来在卡秋莎救我，他像头被激怒的狮子，够狠够勇，可那是被逼到绝境的爆发！

你再看看现在的他！”

李依桐的指尖无意识地划过那本“失控美学”摄影集的封面，上面是抓拍的、充满原始生命力的瞬间。

“刚才他站在这里，说话，下命令…那种眼神，那种气势…那根本不是演出来的！是真正经历过生死、手上沾过血、发号施令惯了的人，才能沉淀下来的东西！

冰冷，沉稳，像一把藏在鞘里的刀，不出则已，一出就要见血封喉！

你觉得，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几天不见，就能‘成长’到这种地步？这合理吗？”

小苗被李依桐一连串的诘问砸得脑子嗡嗡作响。

她顺着李依桐的话，拼命回忆这几天秦哲的每一个细节——他走进病房时带来的无形压迫感；

他安排事情时那种不容置疑的果断；

他提到“国家机器”时眼中一闪而过的铁血寒光；还有刚才扶住依桐姐时，那瞬间爆发又瞬间收敛的、野兽般的警觉和力量感……

“我的天……”小苗倒抽一口凉气，脸色都有些发白，手心里的冷汗让她差点握不住苹果。

“依桐姐…你…你这么一说…我…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是…是完全不一样了。就好像…好像换了个人。

不对，不是换人，是…是内核被彻底改造升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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