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路是你自己选的
又到了抄家的时候。
这一次，田字营再度查了一个盆满钵满。
光是红船之上的银票和现银，就有数万两之多。
更别说还有存在钱庄的大量存款。
“这些都是红船今年的营收，何魁还没来得及收走，你们倒算是捡了一个大便宜，只是倘若何魁知道，怕是鼻子都要气歪了。”
万贯家财就这么送了出去。
赵平安调侃道：“大老板，你就不心疼？”
女子自嘲一笑：“都成了阶下囚了，还叫什么大老板，直接叫我名字邱媛即可，至于心疼？本来就不是我的东西，我为什么要心疼？”
“这些年，钱财虽然全部经过我手，但大部分都流进了何魁的口袋，剩下的，还得打点汉源县衙门关系，到我手里，又还有多少？”
汉源县衙门。
赵平安眯了眯眼。
“蛇鼠一窝，沆瀣一气……”
他又瞧了一眼邱媛。
“你虽然已经主动交了所有犯法所得，但毕竟，的确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情，怎么处置你，我说了不算，得回去禀报曹将军，请他定夺。”
赵平安看向邱媛，微微一笑。
“不过，曹将军也并非就是固执的人，如果你能够拿出更多的诚意，那么，功过相抵，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邱媛想了想道：“除了这个，我还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我想要一个普通老百姓身份，而且……要亲自盖上田字营的大印，这样，以后就能跟她们两个一样，和你朝夕相处了吧。”
赵平安：“……”
接下来的月余时间，赵平安一一走访这几年被拐卖的女子，还活着的，就送她们回家，并且，从红船的财富之中，分出一部分作为补偿。
已经死去了的，家属，同样得到了一笔丰厚赔偿。
这一日，赵平安正整理汉源县衙门贪污的账目，忽然一道胖女人身影踉跄而来。
到近前时候，容妈妈直接噗通一声，双膝下跪在赵平安身下。
“军爷，我……我有罪啊。”
“哦？”
赵平安收起账目，眉毛一挑。
“你有何罪？”
“我……我罪该万死，我不该做那买卖女子的勾当，不该做那皮肉生意，更……更是有眼无珠，没能认出军爷你，求军爷责罚。”
“责罚？”
赵平安冷笑。
“没这么简单吧？”
“那……那军爷想要怎样？”容妈妈额头汗如雨下。
赵平安道：“你的家产，我已经抄了，本来按照你的罪行，死有余辜，不过……像你这种狗东西，就这么杀了你，实在太便宜你了。”
“就罚你……罚你至今日开始，负责收大粪，一直到，老到不能动为止。”
“收大粪？”容妈妈虽然心中一万个不情愿，但想到好歹能捡回一条命后，也只能咬牙点点头。“多谢军爷大恩大德……”
“滚吧。”
容妈妈离开之后不久，秦松快步走了进来。
“汉源衙门来人了。”他对赵平安撇了撇嘴。“看样子，他们应该是坐不住了。”
赵平安淡淡一笑：“走，咱们去看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红船覆灭的这月余时间，衙门那边，一直没有任何动作，眼下正清算时候，突然冒了出来，难说不是已经黔驴技穷。
来到正堂，果不其然，两名衙门的差人正在等候。
这两人，一人是师爷，一人是捕头。
“呀呀呀，早就听说田字营此番带队剿匪的军官，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而今见面，果然如此，真是让在下大开眼界。”
师爷一上来就是一顿彩虹屁，只可惜，赵平安根本不接招。
“阁下误会了，我可不是什么军官，至少……眼下还不是。”
师爷不愧为衙门智囊，见风使舵的本事，练的炉火纯青。
“眼下不是军官，又有何妨？灭独霸天，搞定翻江蛟，覆灭红船，这三个大功劳在身，回去之后不得连升三……不，至少五级。”
“五级的话，怎么说也是个营长了吧？论级别，可以跟咱们县衙门的大老爷平起平坐了都。”
赵平安呵呵一笑。
“我可没那么大的福气，能跟汉源县老爷平起平坐，恐怕放眼整个大梁，都没几个县老爷，能像你们家大老爷一样，活的那么滋润吧。”
师爷脸上笑容顿时僵住。
他左右看了一眼后神秘兮兮道：“那个……军爷，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赵平安摇头表示不必。
此刻堂下除了他和秦松之外，就只剩下马昭和那名捕头了。
马昭和秦松都是自己人，当时在红船被魁字营的士兵包围之后，要不是两人见情况不对，立刻表明身份支援，眼下，他又还能好端端的坐在这里？
“他们两位，都是我军中骨干，没什么可遮遮掩掩的，有话就快说。”赵平安干脆有力的回答。
师爷有些头疼，不过，见赵平安都表明了态度，也只得硬着头皮道：“军爷，实不相瞒，这些年……其实我们汉源县衙门，可真是一点儿也不好过，连年天灾，加上世道不太平，衙门早已入不敷出，俸禄都尚且发不起，自然更谈不上维稳的支出，所以……所以才让汉江生了瘴气。”
赵平安不动声色，默默摆弄着面前的茶杯，静静等着下文。
师爷继续道：“当官的，又有谁不想造福一方百姓？可那也得看实际情况对不对？前些年，咱们县可是饿死了不少老百姓，比起眼睁睁看着让这些人饿死，咱们……咳咳，咱们做的那点小小的见不得光的事情，其实……真算不上什么罪过。”
“乱世人命尚且如同草芥，至于女子的性命，更是不值钱，与其……与其看着她们活生生饿死，不如让她们发挥自己的价值，也因此，衙门就对红船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毕竟，因为有了红船，我们衙门，才得以有了维持下去的经费。”
”发挥自己的价值？”
赵平安放下茶碗，冷笑不已。
“那红船是买了人家的女儿妻子？还是租借了人家的婆娘娃儿？老子告诉你，那他妈的是明抢，你懂什么叫抢吗？”
师爷心中顿时咯噔一下。
“这……这我们实在是不知情啊。”
“不知情？难不成这几年，一直没人去衙门击鼓鸣冤？”
“啊这……有……有倒是有，不过……我们只以为那些女子是被山贼马贼抢了去，也没想到是红船动的手啊？”
“你倒是嘴巴挺会说，将责任撇的干干净净，我们跟你们衙门，实在是没什么可说的，事实到底怎样，等我们回去禀报曹将军之后，一切，自有定夺。”赵平安摆出了一副送客的架势。
师爷顿时急了。
“军爷，此事万万急不得，还需从长计议啊。”
“从长计议？怎么个从长计议法？”
“这个……这个我们老爷，已经在府邸之上，备好了美酒佳肴，还有歌姬相伴，就等军爷前去一叙，老爷说了，会亲自跟军爷说明情况，绝对不弄虚作假，并且……还会给军爷一个天大的惊喜。”
“哦？”
赵平安和马昭二人对视一眼，三人皆齐齐一笑。
“还有天大的惊喜？既然这样，那就去看看吧。”
“那个……我们家老爷还说了，只邀请管事的军爷一人。”
“一人就一人吧，我倒要看看，你家老爷要耍什么花样。”
半个时辰之后，在师爷和捕头的带领下，赵平安来到江畔一所豪宅门前。
这里，绿树掩映，江风徐徐，高门大户，放在前世，就是妥妥的别墅江景房。
“你们家老爷，比我想的还要更会享受。”赵平安忍不住吐槽。
什么叫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眼前，就是活生生的参照。
师爷讪讪一笑：“若是军爷喜欢，这栋宅子，送给军爷也无妨。”
“算了，我可消受不起。”
三人进门之后，阁楼二楼果然已经备好美酒佳肴，十来名穿着单薄，身材婀娜的歌姬，正载歌载舞，琴声悦耳，好不惬意。
一名红光满面的中年男人，正微笑着等候。
此人便是汉源县的老爷，王自如了。
“赵老弟，久闻大名，今天终于有机会得见，幸会幸会。”
赵平安不擅长打官腔那一套，入座之后开门见山道：“听师爷说，王老爷要给我一个惊喜，也不知是什么惊喜。”
“赵老弟倒是个痛快人。”王自如哈哈一笑。“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磨磨唧唧了。”
王自如坐下之后，指了指身后十几名歌姬。
“这些女子，都是我精心挑选，培养了好几年的歌女，她们……可都是雏，今天，任凭赵老弟挑选，保管她们能伺候得你服服帖帖的。”
“除此之外，老哥我另外还有一女，年芳十八，生的那是花容月貌，若是赵老弟不介意，我愿将小女嫁给老弟，从此咱们就是一家人，我王自如有的东西，都有赵老弟你的一半，如何？”
“原来这就是惊喜。”赵平安哂然一笑。“我承认，听着的确挺诱惑人的。”
“哦？”
闻言，王自如眼前一亮。
“那赵老弟你……”
“虽然挺诱惑人，但王大人称呼我为老弟，我又娶了你的女儿，这算怎么回事？你女儿以后是叫我相公还是叔叔？我又应该叫你老哥，还是叫你老丈人，这不乱套了吗？”
王自如皱眉思索片刻后，深吸一口气道：“这个简单，以后咱们两兄弟，各论各的，我管你叫弟，你管我叫爹就是。”
赵平安险些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这老逼登，为了拉拢自己，也算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这种不要脸的话都能说出来。
赵平安连忙摆摆手。
“王大人，我可没那个福气。”
王自如神色一阵不自然：“那赵老弟，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或者说你缺什么，只要老哥我能办到，绝对不会推辞。”
“说起来，我还知道，赵平安家中还有十三房娇妻，家里这么多张嘴，光是每天一睁眼的开支，都得花不少，光靠老弟你当兵这点俸禄，养活起来，可实在够呛啊。”
“哦？”
赵平安眯了眯眼。
“王大人真是好手段，竟然连我的情况都摸的一清二楚，我要是不答应你的话，接下来，你是不是就派人去我家查水表了？”
查水表？
王自如微微一怔。
虽然不知道这三个字什么意思，不过，跟他要做的事情，恐怕差别并不大。
王自如微笑道：“赵老弟是个聪明人，你辛辛苦苦为田字营出心出力，又有什么用？缴获这么多钱财，最后还不是流进了曹田的包里，倒不如，你跟我一起干，以你现在在田字营的影响力，再加上我的实力，假以时日，我们一定能做大做强。”
“跟了我，不但钱要多少有多少，就连美女也是一样，更何况……我还会将女儿嫁给你，等将来我老了之后，积攒下来的这些家财，不同样还是你的吗？这么划算的买卖，老弟你难道就不想做？”
“我对你女儿没兴趣，不喜欢年纪小的，没什么经验，倒是想问问你，有没有长的好看一点的小老婆，有的话可以拿出来跟我分享分享，毕竟……你都叫我老弟了，玩玩儿嫂子，应该也不算过分吧？”赵平安笑意吟吟。
而此时的王自如已是脸色阴沉。
他又如何看不出来，赵平安这根本就是有意调侃，根本就没有要和他同乘一条船的意思。
“姓赵的，你不要得寸进尺，给脸不要脸……”
赵平安笑道：“我偏要得寸进尺又如何？王大人，你作为一方父母官，不好好为百姓做事就罢了，反而跟奸人串通一起，坑害一方百姓，你有何脸面面对汉源县的乡亲？”
“废话少说。”
王自如大手一挥。
“姓赵的，眼下，摆在你面前的，有两个选择。”
“一，和我合作，先前我答应你的条件，会一样都不差的做到，而且，保证不会给你留下任何隐患。”
“我选第二条。”赵平安毫不犹豫的说。
王自如脸色已经阴沉的仿佛能下起雨来。
“你知道第二条是什么路？那可是死路。”
“死路？”赵平安嗤笑。“王大人，你以为，就凭你这府上的护卫，便能杀了我？你对我的了解，是不是太少了。”
“我当然知道你的本事，我这府上的护卫，也绝对奈何不了你，不过……你以为我今天敢叫你来，就没有万全的准备？”
说着，王自如招了招手。
阁楼楼梯处，缓缓传来一阵脚步声。
房门打开的一刹那，一道如同利剑一般的男人身形，缓缓踏入房间。
此人年纪不过四十，却已是两鬓斑白，虽如此，却难以遮掩其身上如同利剑出鞘一般的卓然气质。
而最令人注意的是，此人，赫然穿着一身青衫。
赵平安微微一愣，他已从男人身上，感受到了浓烈的杀气。
“青衣楼的杀手？”赵平安微微眯眼。
王自如冷笑道：“你倒是知道的挺多，连青衣楼的杀手，都认了出来，赵平安，我知道你厉害，不过，你再厉害，难不成还比排行第四的杀手冷血更厉害？”
“乖乖跟我合作，就能保住你的性命，不合作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赵平安淡淡道：“我说过的话，通常不会再说第二次。”
“好，这条路，可是你自己选的。”王自如看向冷血。“冷先生，搞定这家伙，一千两银子，立马给你。”
“好。”
冷血点点头，随后，一剑洞穿王自如的胸口，鲜血四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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