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庆功、真心话与指尖电流
嘉年华圆满落幕后的第二天，学生会组织了小范围的庆功宴，地点定在学校附近一家口碑不错的烧烤店。忙碌了许久的筹备组成员们终于可以彻底放松，卸下重任，享受属于他们的夜晚。
傍晚时分，烧烤店里人声鼎沸，烟火气十足。大圆桌上摆满了各式烤串、毛豆花生和冰镇饮料。气氛热烈喧嚣，与昨日活动中心的紧张有序截然不同。
林皓到的时候，人已经来得差不多了。他一眼就看到了苏清月。她坐在靠里面的位置，正安静地听着旁边的赵晓月手舞足蹈地讲着什么，面前放着一杯澄澈的柠檬水，在一片啤酒饮料中显得格外清爽。她换下了昨天的统一T恤，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棉质连衣裙，柔和灯光下，少了几分平日的清冷，多了几分难得的柔美。
林皓的心跳又不争气地加速了。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做出自然的样子走过去，在仅剩的、离她不算太远也不算太近的一个空位坐下。
“皓子来啦！就等你了！”陈浩大声招呼着，递过来一瓶冰啤酒。
“大师今天必须多喝两杯！昨天要不是你，咱们舞台就得黑一半！”负责灯光的学长也笑着起哄。
“还有月姐！指挥若定！牛逼！”众人纷纷附和，举杯相庆。
林皓笑着接过啤酒，下意识地先瞥了苏清月一眼。她并没有举杯，只是端起了自己的柠檬水，微微抿了一口，对着大家颔首示意，嘴角带着一丝极淡的、几乎看不出的弧度。
庆功宴的气氛很快被炒热。大家吃着烤串，喝着饮料，天南地北地聊着，不时爆发出阵阵大笑。话题从嘉年华的趣事扯到学校的八卦，又落到未来的打算上。
林皓一边应付着大家的调侃，一边忍不住用眼角余光关注着苏清月。她大部分时间都安静地听着，偶尔被问到才会简单说几句，但神情是放松的，不像平时那样绷着一根弦。
酒过三巡，气氛愈加热烈。赵晓月忽然拍着手提议：“光吃喝太没意思了！我们来玩真心话大冒险吧！”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绝大多数人的响应。只有苏清月微微蹙了下眉，似乎想反对，但看着大家兴奋的样子，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一个空啤酒瓶被放到了桌子中央。
“来来来，第一个我来转！”赵晓月自告奋勇，用力一转瓶口。
瓶子飞速旋转，几圈后慢慢停下，瓶口不偏不倚，正好对准了——林皓。
“喔——！！！”众人立刻起哄。
“林大师！开门红啊！选吧，真心话还是大冒险？”赵晓月眼睛放光，如同发现了猎物的猎人。
林皓头皮一阵发麻，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尤其是……他能感觉到苏清月似乎也看了过来。他硬着头皮：“真…真心话吧。”大风险太大，他怕被这群人玩死。
“好！”赵晓月显然早有准备，立刻抛出一个尖锐的问题，“坦白从宽！你手机相册里最近一张非截图非表情包的照片是什么？不许删！现在就看！”
这个问题一出，连旁边几个男生都吹起了口哨，兴致勃勃地等着看热闹。
林皓心里咯噔一下。他最近一张照片？他有点记不清了，好像是……昨天嘉年华结束后，他鬼使神差拍的一张活动中心空镜？或者是更早之前……
他忐忑地拿出手机，解锁，点开相册。最新的一张照片跃入眼帘——是昨天傍晚，广场露天电影散场后，他落在最后面，回头拍下的那张空荡荡的巨幕和散落一地的荧光棒。照片构图意外地有点寂寥的美感。
“呼……”他暗暗松了口气，幸好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他把手机屏幕亮给大家看。
“切——没劲！”赵晓月一脸失望，“还以为能抓到什么自拍或者美女图呢！”
众人也跟着起哄了几句，算是放过了他。
林皓讪笑着收回手机，下意识地又瞥了一眼苏清月。她正低头用筷子夹着一粒毛豆，似乎对刚才的闹剧毫无兴趣。
游戏继续。瓶子又转了几轮，指向了不同的人，有被要求去隔壁桌要联系方式的，有被逼问初恋细节的，笑闹不断。
很快，瓶口又一次缓缓停下。
这一次，对准了——苏清月。
喧闹的场面瞬间安静了一秒。所有人的目光，带着好奇、兴奋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齐刷刷地投向了那个始终安静的女孩。
苏清月显然也没料到会轮到自己，她抬起头，看着那个指向自己的瓶口，表情有一瞬间的错愕，随即恢复了平静。
“月姐！终于到你了！”赵晓月兴奋得声音都高了八度，“快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苏清月沉默了两秒，清冷的目光扫过一圈跃跃欲试的众人，淡淡开口：“真心话。”
她显然做出了最利于自己的选择。大冒险的风险不可控，而真心话，她总有办法用最精简和模糊的方式应对。
赵晓月显然也料到了，她眼珠一转，问出了一个看似简单却极其刁钻的问题：“月姐，说出一个你认为在座的某个人，身上最让你觉得……‘意外’的点。不许说没有！”
这个问题太狡猾了！既不是直接问喜欢谁，又暗含了特别的关注和观察，而且必须指定一个人！
所有人的好奇心都被吊到了顶点，目光在在场几个男生身上来回扫视，最后又不约而同地落回苏清月身上。
林皓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感觉到自己的手心在冒汗。会是谁？会是……他吗？因为那些层出不穷的“意外”和“BUG”？
苏清月再次陷入了沉默。她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玻璃杯壁，眼神低垂，似乎在认真思考。烧烤店的喧嚣仿佛在她周围形成了一个无形的真空地带。
几秒后，她抬起眼，目光平静地看向林皓的方向。
林皓的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
然后，他听到她用那一贯清晰冷静的声音说：
“林皓同学。”
果然是他！林皓感觉血液轰的一下冲上头顶！
“哦——！！！”众人爆发出更大的起哄声，各种暧昧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穿梭。
赵晓月乘胜追击：“哪个点最让你意外？”
苏清月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然后缓缓开口：“大概是……他总能以某种…出人意料的方式，解决一些看似无解的问题。比如……状态机，比如……电源故障。”
她的回答依旧紧扣“能力”和“项目”，完美地避开了所有私人化的倾向，严谨得像是在做项目陈述。
但“出人意料”这个词，从她嘴里说出来，却仿佛带上了一丝极其微妙的、难以言喻的色彩。
起哄声稍微平息了一些，大家似乎对这个过于“正经”的答案有些意犹未尽，但又挑不出毛病。
林皓的心情像是坐了一场过山车，从巅峰骤然滑落，却又停在一个不算太低的位置。至少，她关注到了他的能力，并且是“出人意料”的正面评价……吧？
游戏继续。但经过苏清月这一下，后面的环节似乎都显得有些平淡了。
林皓的心情却久久无法平静。他偷偷看着苏清月，她依旧安静地坐在那里，偶尔喝一口柠檬水，仿佛刚才那个被众人起哄的对象不是她。
庆功宴接近尾声，大家吃得差不多了，开始三三两两地聊天。
林皓鼓起勇气，拿起一串烤得焦香正好的鸡翅，走到苏清月旁边空位坐下，将鸡翅递到她面前的盘子里。
“这个……味道还不错，尝尝？”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
苏清月看了看盘子里的鸡翅，又看了看他，轻轻点了点头：“谢谢。”
她拿起鸡翅，小口地吃起来，动作依旧斯文。
两人之间一时无话。气氛有些微妙的沉默。
林皓搜肠刮肚地想找点话题，目光落在她放在桌边的左手手腕上——昨天被他不小心打到的地方，红痕已经完全消失了。
“那个……手腕没事了吧？”他没话找话。
“没事了。”苏清月回答。
又是一阵沉默。
就在这时，旁边一桌人突然大笑起来，有人不小心撞了一下他们的桌子。
桌子猛地一晃！
苏清月放在桌边的柠檬水杯被震得倾斜，眼看就要倒下！
林皓眼疾手快，几乎是本能地伸手去扶！
与此同时，苏清月也下意识地伸手去稳自己的杯子！
两人的手，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同时覆在了那个摇摇欲坠的玻璃杯上。
他的手掌温热，带着一点点烧烤的烟火气。 她的指尖微凉，沾着杯壁冷凝的水珠。
肌肤相触。
电流般的战栗感瞬间从相触的指尖窜起，以光速蔓延至全身！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周围的喧嚣、笑闹、烟火气……一切声音都骤然褪去，变得模糊而遥远。世界里仿佛只剩下彼此指尖那一小片微不足道却又惊心动魄的触感，以及骤然加速、几乎要同频共振的心跳声。
林皓猛地抬起头，撞进苏清月同样写满惊愕的眼眸中。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里，此刻清晰地映着他的影子，以及一丝罕见的、猝不及防的慌乱。
她像是被烫到一样，飞快地缩回了手，指尖甚至带起了一小滴水珠，溅落在桌面上。
林皓的手还僵在原地，保持着扶杯子的姿势，指尖残留的微凉湿意和那瞬间的柔软触感，如同烙印般清晰。
“谢……谢谢。”苏清月率先反应过来，移开目光，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语速也快了一丝。
“不……不客气。”林皓也慌忙收回手，感觉自己的耳朵烫得厉害。
玻璃杯稳稳地立在桌上，里面的柠檬水微微晃动着，折射着头顶温暖的灯光，漾开一圈圈细碎的涟漪。
仿佛有什么东西，也在这突如其来的触碰中，被悄然打破，又悄然重组。
庆功宴的喧嚣重新涌入耳中。
但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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