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余波、编译与心跳调试
庆功宴后的第二天，林皓是在一种极其不真实的感觉中醒来的。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在脸上，他睁开眼，第一个跃入脑海的不是代码，不是项目，而是昨晚指尖那短暂却无比清晰的触感——微凉、柔软，带着柠檬水的湿意，和其后惊心动魄的电流。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举起自己的右手，反复看着，仿佛那上面还残留着某种看不见的印记。心脏后知后觉地又开始加速跳动。
这不是梦。
他真的……碰到了苏清月的手。
虽然只是个意外，虽然只有零点几秒。
但那种感觉，却比任何精心设计的代码都要复杂，难以调试，难以理清。
他一整天都魂不守舍。上课走神，吃饭没味，对着电脑屏幕，敲几行代码就会不自觉地停下来发呆，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回味着那瞬间的悸动。
他点开微信，反复看着和苏清月的对话框。最后一条消息还停留在昨天庆功宴前，她发来的一个项目文件传输记录。往上翻，是那些冷静的技术讨论、简洁的指令、“调试中”的状态、还有那句让他心跳骤停的“猜对了有奖励？”。
每一个字符，此刻看起来都好像被赋予了新的、隐秘的含义。
他想给她发点什么。问手腕还疼不疼？问昨天睡得好吗？或者……直接问那个触碰？
但他不敢。
他怕打破那层微妙的平衡，怕得到的回复是冰冷的“无事发生”或者更糟——直接把他拉黑。
这种纠结和忐忑，比debug最复杂的程序还要折磨人。
另一边，女生寝室221。
苏清月坐在书桌前，对着平板，却罕见地没有立刻投入工作。
她的左手无意识地放在桌面上，指尖微微蜷缩。昨天被触碰的地方，仿佛还残留着一丝陌生的、温热的触感，与她惯常的微凉截然不同。
那种感觉……很奇怪。
不讨厌。
但让她有点……无所适从。
她习惯于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习惯于用逻辑和规则去解析世界。但昨天那个意外，以及随之而来的、心脏那一下完全超出她控制范围的剧烈跳动，都属于“未定义行为”。
她试图用一贯的方式去分析它：一次意外的物理接触，因桌子的震动和外力碰撞导致，持续时间0.3秒左右，属于小概率事件，无需过度解读。
但分析结果和身体残留的记忆，似乎产生了某种……矛盾。
“月姐？”赵晓月凑了过来，一脸八卦，“昨天庆功宴，嘿嘿，手感怎么样？”
苏清月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什么手感？”
“还装！”赵晓月挤眉弄眼，“林大师的手啊！温暖不？有力不？你是不是故意的？”
“意外。”苏清月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平板，语气平淡无波，“物理碰撞导致。”
赵晓月：“……月姐，你真是凭实力单身。”
苏清月没有理会，指尖却在平板边缘无意识地滑动了一下。
她点开微信，看到林皓的头像安静地躺在列表里。他的状态依旧是那个【沉迷学习🌙】。
她看着那个月亮表情，沉默了几秒。
然后，她点开了项目组的群聊，发了一条消息。
【苏清月】：@全体成员 项目进入下一阶段。本周重点：实体对齐算法的实现与优化。相关资料和任务分工已发群文件。明天下午两点，图书馆老位置，进度同步会议。
一条无比正常、无比公事公办的项目通知。
发出去之后，她看着屏幕，指尖在发送键上停留了片刻，才缓缓移开。
仿佛这不是一条简单的通知，而是一次……心跳调试后的编译运行。
林皓的手机立刻响了。他看到是项目群消息，尤其是看到发信人是苏清月时，心脏条件反射般地猛跳了一下。
他点开消息，逐字逐句地看完，心情复杂。
公事公办，毫无破绽。甚至地点时间都和他们第一次线下讨论时一模一样。
这像是在明确地划清界限：一切照旧，昨晚只是意外，无需在意。
他有点失落，但又隐隐觉得，这或许就是最好的处理方式。至少，项目还在，他们还能正常见面、讨论。
他深吸一口气，回复：“收到。”
然后点开群文件，下载资料，强迫自己投入到那些复杂算法和代码中去。
只有工作，才能让他暂时忘记那些乱七八糟的心事。
第二天下午，林皓提前十分钟到了图书馆。心情依旧是忐忑夹杂着期待。
他走到老位置，发现苏清月已经坐在那里了。她今天穿了一件浅蓝色的衬衫，看起来更加清爽冷静。面前摊开着笔记本和平板，神情专注，仿佛已经进入了工作状态。
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他，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和往常没有任何不同。
“苏同学。”林皓尽量自然地打招呼，在她对面坐下。
“嗯。”苏清月应了一声，将一份打印好的资料推到他面前，“这是实体对齐的核心算**文，我标注了几个重点和可能遇到的难点。你先看一下，五分钟后我们讨论实现方案。”
她的语速、语调、内容，都专业得无可挑剔。
林皓心里那点小小的旖旎念头，瞬间被这公事公办的氛围压了下去。他赶紧接过资料：“好。”
两人很快进入了工作状态。讨论算法，争论实现细节，敲定代码框架。效率依旧很高，默契依旧存在。
但林皓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比如，他说话时，会不自觉地更注意她的反应；她发言时，他的目光会偶尔掠过她放在键盘上的手；传递资料时，会刻意避免手指的接触。
一种无形的、小心翼翼的张力，弥漫在两人之间。仿佛都在刻意维持着某种“正常”的假象，却又心照不宣地感知着那晚意外带来的微妙余波。
讨论进行到一半，需要一个复杂的公式推导。苏清月拿起笔，在草稿纸上快速书写。
林皓倾身过去看。
他的目光落在她握笔的手指上——纤细、白皙、骨节分明，写字时带着一种特有的力度和节奏感。
他的呼吸微微一滞，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昨晚的触感。
苏清月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走神，笔尖顿了一下，但没有抬头，只是淡淡问：“这里有什么问题吗？”
“啊？没！没有！”林皓猛地回过神，脸颊发烫，赶紧把注意力集中到公式本身上，“这一步的推导我没太看懂，这个变换是怎么来的？”
苏清月于是开始讲解，语气平稳，逻辑清晰。
但林皓注意到，她的耳根，似乎泛起了一点点极其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粉色。
是因为讲解投入？还是……也和他一样，无法完全忽略那无声流动的暗涌？
这个发现让林皓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挠了一下。
会议结束，任务明确。
两人收拾东西，一前一后走出图书馆。
夕阳西下，金色的光芒洒满林荫道。
走在熟悉的路上，气氛再次变得微妙地安静。
林皓搜肠刮肚，想找点话题打破沉默。他想起昨晚的庆功宴，想起那个游戏。
“那个……昨天晓月她们闹得有点过，你别介意。”他挠了挠头，笨拙地开口。
苏清月脚步未停，目视前方，声音清淡：“游戏而已。”
又是简单的四个字，终结了话题。
林皓噎了一下，有点挫败。
就在他以为对话就此结束时，苏清月却忽然放缓了脚步，侧过头看了他一眼。
她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像是扫描仪快速掠过，然后重新看向前方，用一种仿佛只是随口提起的语气，轻声说：
“你的‘意外’……也不止那些。”
说完，她加快了脚步，率先走向了宿舍楼的方向。
林皓猛地停在原地，像是被施了定身术，大脑“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她……说什么？
他的“意外”……不止那些？
哪些？状态机？电源故障？还有……还有什么？
难道……
一个荒谬又让他心跳狂飙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难道她指的……是昨晚那个触碰？！那个在他心里掀起惊涛骇浪的“意外”？！
她不仅记得，而且还……认可了这也属于他让她“意外”的点之一？！
巨大的、难以置信的狂喜如同海啸般瞬间淹没了他！比调试通过最复杂的算法还要让他激动万分！
他呆呆地看着苏清月渐渐远去的背影，在夕阳下拉出长长的影子，那么清瘦，却又仿佛蕴藏着无穷的、他无法完全解析的密码。
所以，那场意外的“物理碰撞”，并没有被简单地编译成“无需处理的事件”。
它似乎被纳入了某个特殊的评估流程，得出了一个……让他心跳彻底失控的结论。
林皓站在原地，傻笑了很久，直到苏清月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宿舍楼门口。
晚风吹过，带来夏夜的气息。
他知道，自己心跳的调试日志里，又多了一条无法忽略的、甜蜜又磨人的异常记录。
而这一次，他心甘情愿，永不清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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