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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09章病榻惊魂夜,暗涌金陵潮


林氏这一病,来得汹汹。

连日来的殚精竭虑、忧惧交加,如同不断绷紧的弓弦,终于在“钱先生”离去后那短暂松弛的瞬间骤然断裂。高烧如烈火燎原,瞬间吞噬了她的神智,咳嗽声撕心裂肺,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原本清丽的面容烧得通红,嘴唇干裂,时而昏睡不醒,时而在梦魇中惊悸呓语。

“莫郎…快走…别管我们…”  “晓贝…我的晓贝…你在哪儿…”  “别过来!放过我的孩子!求求你们…”  那一声声破碎的哀鸣与恳求,像钝刀子割着王妈和晓莹的心。

王妈急得团团转,一边小心伺候汤药,用冷毛巾为林氏擦拭降温,一边又要强作镇定,维持小院表面的平静,生怕被外人瞧出端倪,尤其是那些可能仍在暗中窥视的眼睛。她悄悄递信给孙敬儒,只称主母感染风寒,需静养数日,暂不接绣活。

孙敬儒回信简短:“知悉,静养为要,安全第一,有事速报。”信末却附了一个小小的、看似不经意的墨点,这是约定好的警示信号,意味着外部情势依旧紧张,让他们切勿放松警惕。

晓莹仿佛一夜之间又长大了许多。她寸步不离地守在母亲榻前,喂药、擦汗、更换额上的帕子,动作小心翼翼,那双平日只捻针引线的小手,如今却要承担起照顾至亲的重担。她眼神里的天真懵懂被一层深深的忧虑和超越年龄的坚毅所取代。

夜深人静时,母亲的呓语愈发清晰。那些破碎的词语——“莫郎”、“晓贝”、“追杀”、“图案”、“危险”——像一块块拼图,在她早慧的心灵中逐渐拼凑出一个模糊却令人恐惧的轮廓:她们在躲避很坏很坏的人,爹爹被抓走了,姐姐失踪了,而这一切,似乎都与那奇怪的“双首飞鸾”图案有关。

她紧紧攥着胸前的半块玉佩,那是爹爹留给她的,冰凉的触感似乎能稍许镇定她惶恐的内心。另一只手始终握着母亲滚烫的手,仿佛这样就能将自己的力量传递过去。

在母亲又一次因噩梦惊厥后,晓莹轻轻拍着母亲的背,直到她呼吸重新平稳。她凝视着母亲即使在病中也紧蹙的眉头,一个念头无比清晰地浮现:她要记住那个图案,那个带来灾祸也可能找到爹爹和姐姐的图案。她要变得更有用,才能保护娘亲。

就着窗外透入的惨淡月光和桌上如豆的油灯,晓莹悄无声息地起身,从母亲的针线篮里找出最细的银针和最柔软的素色丝线,又拿出自己一方平日练习用的纯白杭绸帕子。她坐在离床榻稍远的角落,避开光线,以免影响母亲休息,然后屏息凝神,凭借那日反复模仿和试验留下的深刻记忆,以及母亲教导的“错误”细节,一针一线地开始绣那幅双首飞鸾图。

针尖细微的破帛声,丝线穿梭的悉索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她全神贯注,将所有的恐惧、思念、无助都倾注于指尖,那被补全的、带着微妙差异的飞鸾眼眸,在她针下渐渐显现,在昏暗中仿佛闪烁着幽光。

她不知道,自己此刻专注而坚韧的神情,与她父亲莫隆沉思时的模样,何其相似。

*  *  *

就在林氏病倒的这几日,扬州城外的运河码头上,一艘来自金陵的客船缓缓靠岸。

乘客中,有一位约莫三十出头的青衫文士,面容清癯,目光沉静,气质温润中透着几分不容忽视的审慎。他随身只带着一个简单的书箱和一个包袱,看似寻常游学士子,但步履沉稳,眼神扫过周遭环境时,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锐利。

他并未在码头多做停留,雇了一辆不起眼的骡车,径直入了扬州城,下榻在城中一家颇为清静的老字号客栈“悦来居”。安顿好后,他并未像其他旅客般外出游览或访友,只是向店小二打听了扬州几家著名书坊和书画铺子的位置。

此人便是齐天城信中提及的另一重保障——来自金陵的讼师,杜文谦。

杜文谦虽以讼师为业,却并非寻常状师。他出身金陵书香门第,本身有功名在身,却因更倾心于律法刑名之学,兼之为人正直,思维缜密,尤擅从纷繁线索中厘清关键,在江南律法行当内颇有清誉。齐天城早年于他有恩,且深知其为人能力,此次事关莫隆这等朝廷钦犯(虽属冤案)及其家眷,其中牵扯复杂,非仅凭武力可周全,亟需一个精通律法、善于谋划、且能在外围协调策应之人。杜文谦,便是齐天城心中最合适的人选。

杜文谦并未急于联系孙敬儒或林氏。齐天城的信他已仔细研读多遍,深知此事之凶险,在于对手之不择手段与官面上的潜在压力。他需要先用自己的眼睛观察扬州城的情势,尤其是官府的动向,以及是否有沪上方面的可疑人物活动。

他连续两日,以购书赏画为名,流连于几家书坊画铺,实则与掌柜、伙计闲聊,旁敲侧击地打听扬州府衙近来的动静、有无外地官差频繁往来、以及商界有无异常。他甚至去茶楼酒肆坐了半日,听南北往来的客商闲聊,捕捉任何可能与赵坤或是沪上相关的蛛丝马迹。

初步观察,扬州府表面平静,但他敏锐地察觉到,几家绸缎庄和盐商之间,似乎流动着一种微妙的紧张气氛,像是都在观望什么。此外,他注意到城南一带,似乎多了一些生面孔,虽作寻常百姓或商贩打扮,但眼神举止,总透着一股与市井格格不入的精悍。

第三日午后,杜文谦根据齐天城提供的暗号,来到城南那家孙敬儒经营的绸缎庄,以欲订购一批特殊锦缎为由,见到了孙敬儒。

密室之中,两人相见。孙敬儒早已接到齐天城通知,对杜文谦的到来既感欣慰又觉压力稍轻。

“杜先生一路辛苦。”孙敬儒拱手,“您能来,真是太好了。齐老爷慧眼,此事确需您这般精通律例、心思缜密之人掌眼。”

杜文谦还礼:“孙先生客气了。齐兄于我有恩,莫推官之事,杜某亦有所闻,其中疑点甚多,能略尽绵力,义不容辞。当前情势如何?林娘子母女可还安全?”

孙敬儒面色凝重,将“绣饵”计划执行至今的经过,尤其是“柳氏”试探、“钱先生”以双首飞鸾残片设局、林氏病倒以及晓莹应对的细节,详尽告知。

杜文谦静静聆听,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这是他在飞速思考时的习惯。

“赵坤果然老奸巨猾。”杜文谦听完,沉吟道,“先以‘柳氏’投石问路,验证小娘子的模仿能力。再以‘钱先生’抛出关键纹样,试探其是否‘认识’乃至能‘补全’。若晓莹当时露出丝毫破绽,恐怕此刻已遭毒手。”

“幸得林娘子机警,晓莹小姐聪慧过人,方才过关。”孙敬儒叹道,“但经此一试,赵坤的疑心虽未证实,却也未消除。他下一步会如何,实难预料。林娘子又在此刻病倒,真是雪上加霜。”

杜文谦目光微凝:“林娘子之病,虽是积劳成疾,但病得突然,需防对方趁虚而入。赵坤行事,向来不择手段。明试探不成,难保不会用暗手段。”

孙敬儒心中一凛:“先生是指…”

“夜间加强戒备。”杜文谦沉声道,“尤其是林娘子病中,若对方欲强行掳人或做些什么,这是最松懈之时。此外,晓莹小姐近日最好深居简出,若无必要,连院门都不要踏出。”

他顿了顿,又道:“那‘钱先生’离去后,你们可能追踪到其落脚点或后续动向?”

孙敬儒摇头:“此人极其警惕,我们的人跟了几条街,便被他借助人流甩掉了。之后如同石沉大海,再无线索。柳氏亦然,在城中与人接触后,便不知所踪。他们必然还有隐藏的巢穴。”

杜文谦并不意外:“预料之中。我们现在处于守势,敌暗我明,唯有以静制动,加固自身,等待对方露出破绽。孙先生,你手下可用之人,能否确保那小院夜间万无一失?”

孙敬儒略一思索,咬牙道:“我可将最得力的两个暗哨调至小院附近,昼夜监视。但若对方来的好手太多,恐难抵挡。”

“不必硬拼。”杜文谦道,“重点是预警。发现异常,立即以烟火或响箭为号,制造动静,惊扰对方,拖延时间,同时速报官府…嗯,或许不能直接报官。”他蹙起眉,“扬州府衙态度不明,若与赵坤有勾结,反倒坏事。”

他思索片刻:“可有相熟又可靠的巡夜更夫或坊丁?或许可以银钱打点,让他们夜间多在那附近走动。”

孙敬儒眼睛一亮:“有!东城口的刘老丈,为人正直,其子就在坊间做帮闲,可以设法。”

“好,此事速办。”杜文谦点头,“此外,我还需了解扬州府衙几位主要官员的为人和派系,特别是刑名、捕快这一块,有无可能争取或利用之人。”

“这个我稍后便将卷宗资料送至先生住处。”孙敬儒应道。

两人又仔细商议了诸多细节,直至夜幕降临。杜文谦才悄悄离开绸缎庄,返回客栈。他深知,自己面临的不仅是一场智谋的较量,更是一场对规则、律法乃至人心的挑战。

*  *  *

是夜,林氏小院。

在王妈的精心照料和汤药作用下,林氏的高烧终于退去一些,虽仍虚弱咳嗽,但已不再胡言乱语,能认人,也能进些薄粥了。

晓莹稍稍安心,连日守夜,她也已是强弩之末,趴在母亲榻边不知不觉睡去。王妈将孩子抱到隔壁小床上,盖好被子,自己则坐在外间,一边做着针线,一边支棱着耳朵留意四周动静。院内院外,孙敬儒加派的人手也已就位,隐匿在黑暗之中。

夜渐深,万籁俱寂,只有偶尔传来的打更梆子声。

约莫三更时分,一条黑影如同鬼魅,悄无声息地滑过小巷,避开了更夫和偶尔巡逻的坊丁,贴近了林氏小院的院墙。此人一身黑衣,动作轻盈敏捷,对周围环境极为熟悉,显然观察已久。

他伏在墙根阴影下,凝神倾听片刻,确认院内只有均匀的呼吸声和偶尔的病中呓语。他轻轻掏出一支细竹管,又取出一个微小蜡丸,捏碎,将其中粉末倒入竹管内,看方向,竟是瞄准了林氏卧房那扇为了通风而微微开启的窗户。

就在他即将吹出迷烟的刹那,斜刺里一道劲风袭来!一名孙敬儒派来的暗哨终于发现了这不速之客,毫不犹豫地出手,一柄短刀直刺其肋下。

那黑衣人身手极为了得,遭此突袭,竟不慌乱,猛地一个缩身翻滚,险险避开刀锋,竹管脱手落地。但他并不恋战,显然目的不是杀人,一见行迹败露,立刻足尖点地,如夜枭般向后急掠,同时反手掷出几枚暗器,并非打向对手,而是射向院门和窗户,发出“啪啪”几声脆响,意在制造噪音,惊动院内人,搅乱局面。

暗哨格挡开暗器,再追时,那黑衣人已融入夜色,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小巷尽头,身法快得惊人。

院内的王妈和晓莹已被惊醒。王妈心惊肉跳,抄起门栓紧握在手,挡在晓莹和林氏房门前。晓莹则吓得小脸煞白,紧紧抱住母亲。

林氏也被惊醒,虚弱地问:“王妈…怎么了?”

“没事,娘子,好像有野猫碰掉了东西。”王妈强自镇定地安抚,心脏却怦怦直跳。她听到院外传来几声短促的鸟鸣声,这是暗哨发出的“安全,勿惊”的信号。

很快,院外恢复寂静。但王妈和闻声赶来的另一位暗哨都知道,刚才绝非野猫。那黑衣人目的明确,手法专业,若非己方早有防备,恐怕已然得手。

“是迷烟…”暗哨捡起地上遗落的竹管,嗅了嗅残留的粉末,低声道,“分量不重,像是只想将人迷晕,而非致死。”

王妈倒吸一口凉气。对方是想悄无声息地将人掳走!或者,是想做别的什么手脚?

这一夜,小院内无人再能安眠。恐惧如同实质的阴影,笼罩在每个人心头。对方的黑手,果然伸向了病榻之上的林氏。

消息第一时间传到孙敬儒和杜文谦处。

杜文谦面色沉静,眼中却寒光闪烁:“果然来了。一击不成,打草惊蛇,他们短期内应不会再贸然行动,但必然会调整策略。孙先生,看来我们要重新评估对方的决心和手段了。”

他铺开纸张,提笔蘸墨:“我需立刻修书一封,将此地情况急报齐兄。赵坤如此急切,甚至不惜动用这等下三滥的手段,恐怕沪上那边…莫推官的处境或有变故,或者,赵坤感受到了别的什么压力,必须加快速度了。”

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杜文谦的眉头越皱越紧。扬州城的这局棋,因为林氏这场病和夜半惊魂,陡然变得更加凶险和急迫。而年幼的晓莹,在经历了母亲病重和夜半袭击后,那双清澈的眼眸里,除了恐惧和坚毅,更多了一丝冰冷的警惕。她悄悄收好了那方绣着“错误”飞鸾的帕子,仿佛那是一件小小的武器。

风暴正在汇聚,而漩涡中心的小院,在暂时的寂静中,等待着下一轮更猛烈的冲击。金陵来的讼师,齐天城的暗线,亡命的反派爪牙,病弱的母亲,早慧的女儿…所有的线,都紧紧缠绕在那枚神秘的双首飞鸾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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