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四章 亡羊补牢
第三百九十四章 亡羊补牢
当第一缕晨辉洒在海面上的时候，雨终于完全停了，天上的云层也只剩下薄薄的一层。
渤海水师所在的海域仍然在冒着一股股黑烟。
来不及撤走的高句丽和倭国人已经被清理干净，张亮的命令没人敢违抗，哪怕高句丽和倭国的士卒已经投降，依然躲不过当头一刀。
一具具尸体就这么飘在海上，战舰周围的海域都已经被鲜血染成了一片红色，一群群鲨鱼闻着血腥味赶来，欢快地啃食着尸体。
渤海水师将士全都在默默的做着上官安排的事情，把飘在海面的同袍尸体捞起来、救治受伤的同袍、修补受损的战舰。昨天晚上厮杀时士气还算高昂，此时看着一具具同袍的尸体和漂浮在海上的战舰碎片，渤海水师士卒的士气却一下子跌落在到了谷底。
张亮的坐船甲板上，站着数十个脸色乌黑的渤海水师都尉、校尉，把五牙大舰的前甲板挤得满满当当。
在五牙大舰的桅杆上，督粮官郭二和他手下三个校尉的头颅还在随风飘荡。
桅杆下方，跪着数十个俘虏，大部分早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连哀嚎的力气都没有。
片刻之后，穿着一身铁甲的张亮抱着头盔从指挥舱出来，一步步走到甲板前方，看着面前一个个熟悉的部下，想发火却怎么也发不出来。
刚刚军中的录事参军已经统计完具体的伤亡人数，渤海水师此役战死三千，伤二千，都是前军的士卒。
这是渤海水师成立以来损失最惨重的一次。还有被烧掉的五万石粮食，这批粮食虽然数量不大，但却很关键，在辽东的二十万将士少了这五万石粮食，吃什么？
李世民会杀了自己还是如何处置自己，张亮已经不去想了，他如今想的是要做点什么来救自己的小命。
渤海水师被高句丽、倭国人偷袭，损兵折将不说，粮食也被烧了，他这个统领肯定难辞其咎，但并非没有挽回的余地。
高句丽和倭国人既然在这里偷袭渤海水师，肯定是经过周密策划的，几万人的吃喝不是小事，肯定是在附近休整，而这一带只有一个地方能容纳这么多人，就是处于半岛顶端的卑沙城。
如今这些人偷袭得手，要撤回去，也一定会以卑沙城为中转。
他在一个时辰以前已经派出人手去找程名振，让他带着的一万多人马上改道去卑沙城，一定要守住卑沙城的重要通道。只要全歼了偷袭渤海水师的高句丽、倭国联军，就算没有在卑沙城找到粮食，他对李世民也有个交代。
沉默了片刻后，张亮嘶声吼道：
“尔等的脑袋就先留着，等到了陛下面前再听陛下发落！
但高句丽、倭国的狗杂种杀了水师三千弟兄！此仇不报，老夫没脸去见陛下！给你们三个时辰的时间整顿好自己的部下。
三个时辰后，带上你们武器，老夫带着你们去灭了高句丽、倭国的狗杂种！”
如今渤海水师有二千多伤员，不少战舰也需要休整，所以张亮准备分兵，留下一半人押运粮食继续前往辽水口，他带着剩下的一半去和程名振汇合。
三万悍卒，完全够用了。
回到指挥室，渤海水师军司马谢奎就走上前，轻声说道：
“大帅，陛下的命令是把粮食送到辽水口，您这是抗旨……”
“老谢，如今粮食被烧了大半，要是不全歼了偷袭渤海水师的狗杂种，你和老夫到了阵前，你觉得我们肩膀上的大好头颅还能不能留在肩膀上？”张亮淡淡的说道。
谢奎嘴巴张了张，最后还是沉默下来。
“时间还很充裕，老夫分出一半人给你，你带他们继续运送剩下的粮食去辽水口，老夫带着另外一半人去把高句丽和倭国人杀干净了再去与你们汇合！”张亮拍拍谢奎的肩膀，轻声说道。
谢奎也只能同意，因为要是就这么去辽东，张亮的脑袋应该能保住，毕竟李世民对张亮还是信任的，而且对武家一向宽容，不一定会因为这点损失就杀了张亮。
他这个军司马就不一定了！从莱州出发的程名振比张亮晚了几天，主要是因为他带着的人要长途远航去袭扰平壤，要准备很多粮草和武器。
当然袭扰平壤并不是真的要他带着一万人就去攻打平壤，只是让他带着一万多人在平壤附近的海域晃晃，恶心恶心高句丽就行。
要是高句丽的水师敢出来，再瞬间教训教训高句丽的水师。
所以这个任务其实很简单，但程名振也是心有抱负之人，只是他没有程咬金等人那么好的运气，直接在李世民还是秦王的时候就抱住了李世民的大腿。
虽然自身能力不差，但到如今还是一个郡公，在渤海水师混日子，如今渤海水师终于有出征的机会，他自然不甘心就这么带着人去平壤外面溜一圈就回大唐。
思来想去，他的目光就盯上了卑沙城。这个卑沙城就是一座孤城，听说里面只有一万左右的守军，他带着一万人，虽然难啃，但有火药，还有燃烧弹，应该能啃下来！
出所以了莱州后，他带着水师一直没有提速，也没有直直的朝着平壤的方向航行，而是向北绕了个弯，朝着卑沙城而去。
刚好在这个时间到达卑沙城以南的海域。
所以张亮派出去的信使在渤海水师遇袭的第三天的时候就见到了程名振。
程名振带着一万多人，一百多条战舰，其中有五艘是五牙大舰，其中一艘自然就是他的坐船。
让人把信使领到指挥舱，核对过密押后，他才接过了信使手中的密信。
然后看着看着，脸上的表情就有些奇怪。
当然不是幸灾乐祸，而是觉得有些荒谬，渤海水师整整三万人，四百艘船，竟然在海上被高句丽人偷袭，还被人家得逞了！
虽说这里面还有倭国人参与，但就这么几万人偷袭就让渤海水师损失了几千人，连粮食都让人烧了，在信中对斩杀了多少来犯之敌语焉不详，想来不会太多。
渤海水师的士卒也是府兵啊，打得这么窝囊，怕是要成为军中的笑柄，以前有侯君集，现在怕是要加上一个张亮。
他要是张亮，早就自己把脑袋割下来送到陛下面前谢罪去了！
他对张亮其实没什么偏见，只是这两年和张亮一起在渤海水师公事，他越来越看不上张亮。
这人到底还是出身贫寒，骤然居了高位，就有些得意忘形了。
养了几百假子，到了水师后就把这些假子都安插在渤海水师里，只因为自己在他面前说了几句不怎么好听的话，就不断的打压他，这次派自己带人去袭扰平壤，明显就是故意的。
他是张亮的副将，张亮的命令他还是不能明着拒绝的，再说如果卑沙城真的有几万人，他带着一万人也讨不到便宜，就回了一封信让信使带给张亮。
然后便带着人往卑沙城赶。
卑沙城此时一片欢腾，高建麒和藤原池带着人乘着船回到东敖岛后，便一脸担忧的各自带着人收拢不断撤回来的部下。
让他们高兴的是，把撤回来的人数了数，他们的损失加起来竟然不到一万人！
这样的损失可比他们预想的要轻多了，想从海上回去肯定是不行了，他们也早有准备，把船藏在东敖岛附近一片秘密的海域后，就带着人从陆路回到了卑沙城。
高建麒尤其高兴，他的部下损失伤亡不过四千余人，但唐军的粮草被他们烧了，这买卖可太划算了！
所以在回到卑沙城后，好吃好喝的供着藤原池和他的部下不说，还特地让人找了几个女子送到藤原池房里去。
他自己的房里自然也少不了。
回到卑沙城以后，高建麒又让斥候乔装成渔民去打听唐军的动向，只是这个法子现在也不怎么好使了，唐军只要看到船，才不管你是不是渔船，只要不是唐人，就全都扔海里了！
即便如此，还是有一些斥候把消息送了回来，其中一条消息就让高建麒坐不住了。
大唐水师竟然竟然分作两支，一支朝着北方而去，一支却是朝着卑沙城而来。
按照他和藤原池商定的计划，他们在卑沙城等着唐军北上后，再去取船然后回平壤。
却不想唐军会朝着卑沙城而来，这样一来，他们的计划就行不通了。唐军分成两支，来卑沙城的满打满算也只来了一万多人，卑沙城原本就有一万守军，再加上他和藤原池带着的人，足足有五万人。
但高建麒还是坐不住，因为卑沙城只是一座小城，他们虽然有五万人，却根本施展不开。
而且这几日几万人大吃大喝，已经把城中的物资消耗了大半，要是唐军围而不攻，过不了多少时间，他们就断粮了！
要是出去和唐军打阵地战，即使他们的士卒五倍于唐军，高建麒也不觉得他们有胜算。
高句丽的士卒要是能和唐军硬碰硬，何苦举全国之力在辽水东岸修建一座又一座关隘？
半个时辰后，藤原池跟着人来到卑沙城城主府的客厅里，笑着对高建麒说道：
“不知高将军找在下来有何吩咐？”
高建麒苦笑着把事情和藤原池说了一遍。
“唐军就算真的来卑沙，也不过万余人，咱们有五万人，又据城而守，还怕唐军一万人不成？”藤原池不解的问道。
“藤原将军，城中的粮食就算省着吃，最多也只能供应半个月！”高建麒尴尬的说道。
“……”
藤原池嘴巴张了张，倒也没说什么，卑沙城就这么大，就是偏远之地，没有太多粮食倒也正常。
想了想，轻声问道：
“如果唐军围而不攻，咱们出城与唐军决战，高将军觉得咱们有几成胜算？”
“如果唐军攻城，有城池之利，咱们应该能守住卑沙城，要是出城与唐军决战，恕在下直言，咱们没有任何胜算！”高建麒轻声说道。
“唐军果真如此勇猛？”藤原池皱眉问道。
“如果单论勇猛，高句丽的勇士也比唐军逊色，只是藤原将军也见到了唐军武器的威力，他们的弩箭仿佛无穷无尽一样，身上穿着的也是铁甲！
听说他们还有一种名为床弩的武器，威力极为强大，在城外和唐军决战，实属不智！”高建麒说道。
藤原河点点头，想了片刻，轻声说道：
“如此，不如放弃卑沙城？
唐军水师毕竟不是骑兵，肯定不敢深追！”
高建麒自然也想过这个问题，只是真要弃了卑沙城，他这功劳可就没有了，甚至还会成为高句丽的罪人！
犹豫再三，还是轻声说道：
“我再想想！”
到了第二天傍晚，高建麒还是没有做出决定，这时，一个斥候急匆匆的跑进客厅，把一封信递到他面前，拱手说道：“将军，紧急军情！”
高建武打开信扫了一眼，果然是唐军来了，距离卑沙城已经不到三十里，最迟明天一早就能到达卑沙城！
只是总觉得哪里不对，然后又仔细了看了看信，终于找到了不对的地方，沉声问道：
“唐军到底是从哪个方向来的？”
“回将军，是从东边来的！”斥候恭敬的说道。
“再去探！”高建麒的心里还是有些侥幸。
只是又过了不到一个时辰，一个斥候又到了他面前，送来了新的消息，卑沙城的东边，确实有一支唐军正朝着卑沙城而来，距离二十多里。
这下高建麒不用选了，要撤离卑沙城，只有东边有一条路。
如今这条路被唐军堵住了！又让人把藤原池请到了城主府，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高建武也没瞒着藤原池，把东边又有一支唐军的消息告诉了藤原池，然后一脸正色的对藤原池说道：
“藤原将军放心，我已经派人去建安城、安市城报信，咱们只要能坚守十天，援军肯定到！”
“高将军放心，咱们是盟友，倭国的勇士不会弃盟友不顾的，在下会带着倭国勇士和高将军一起打退唐军！”藤原池笑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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