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管道深处

刺耳的火警警报如同被无形之手掐断，死寂瞬间反扑，比之前的喧嚣更令人心悸。惨白的灯光取代了闪烁的红光，将管道缝隙外的一切照得无所遁形，也照出了孟浩和何宇婷脸上劫后余生却更深重的恐惧。

“基地安全控制已接管。所有区域进行净化扫描。无关人员立刻表明身份，否则将采取强制措施！”

扩音器里传来的冰冷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机械般的威严，与陈队长那种带着人情味的焦灼截然不同。这是另一套系统，另一股力量，更加冷酷，更加程序化。

“滴滴滴——”

扫描仪器特有的声音由远及近，如同死神的脚步声，在恢复寂静的走廊里有规律地回荡，正在逐一检查每一个角落。

不能再等了！这个检修口太明显，下一秒就可能被发现！

孟浩猛地回神，对着几乎被吓瘫的何宇婷低吼：“走！往前爬！”

他手脚并用，顾不上管道内壁的冰冷、粗糙以及那层厚厚的、不知积攒了多少年的油腻灰尘，拼命向着管道深处挪动。何宇婷紧随其后，压抑的啜泣和粗重的喘息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

管道内一片漆黑，只有身后检修口缝隙透入的微光，随着他们的爬行迅速减弱，直至彻底被黑暗吞噬。空气污浊不堪，弥漫着浓重的铁锈、灰尘和某种难以形容的霉腐气味，几乎令人窒息。每一次呼吸都吸入大量粉尘，引发剧烈的咳嗽，又不得不死死捂住嘴，生怕声音传出。

黑暗和狭窄放大了所有的感官，也放大了恐惧。身后扫描仪的“滴滴”声似乎还在隐约可闻，仿佛随时会追上他们。而前方，是彻底的、未知的黑暗，仿佛一张巨兽的口，等待着将他们吞噬。

爬了不知道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却漫长得如同几个世纪。手臂和膝盖早已被粗糙的管道内壁磨破，火辣辣地疼。体力在迅速流失，绝望感再次如同潮水般涌上。

就在何宇婷几乎要放弃，动作越来越慢时——

孟浩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何宇婷带着哭腔问，声音在管道里显得异常微弱。

“光…”孟浩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沙哑，“前面…好像有光？”

何宇婷努力抬头向前望去。果然，在绝对黑暗的尽头，似乎真的有一丝极其微弱的、灰白色的光亮透了过来！不仅如此，还有隐约的、低沉的、持续不断的轰鸣声也随之传来。

是出口？还是基地的某个功能区？

希望如同微弱的火苗，再次点燃。

然而，几乎在同一时间，孟浩的右手腕猛地传来一阵剧烈而滚烫的灼痛！那个黑色的手印仿佛活了过来，像一块烧红的烙铁死死按在他的骨头上！

“呃！”他忍不住痛哼一声，额头瞬间布满冷汗。

更诡异的是，这一次，灼痛之中，还夹杂着一种清晰的、仿佛被无形丝线拉扯的感觉！丝线另一头传来的方向，赫然就是那光亮和轰鸣声的来源！

印记…在发出警告？还是在…指引？

何宇婷也感觉到了自己左臂印记的异常，虽然不如孟浩强烈，但也让她痛苦地蜷缩起来。

“孟浩哥…好痛…那边…是不是有危险？”她恐惧地问。

孟浩死死咬着牙，感受着那冰火两重天的痛苦与牵引。危险是必然的。但这牵引感如此强烈，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在主动召唤这印记一般。

是陷阱？还是…真相的入口？

陈队长的话在耳边回响：“…你们身上的‘特质’，可能就是目标的一部分…也是线索…”

后退是死路。待在原地也是死路。

只有前进。

“跟紧我。”孟浩的声音因痛苦而扭曲，却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不管是什么，总比被后面那些人抓住强！”

他不再犹豫，忍着腕间灼骨的疼痛，朝着那微弱的光亮和轰鸣声，以及印记强烈指引的方向，继续爬去。

越往前，管道似乎变得宽敞了一些，那股低沉的轰鸣声也越来越响，震得管道内壁都在微微颤动。光亮也逐渐清晰，是一种来自下方的、冰冷的工业照明灯光。

爬到一个拐角，孟浩小心翼翼地探出头。

眼前的情景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管道在这里到了一个尽头，下方是一个巨大的、挑高极高的地下空间。空间中央，矗立着数台庞大无比、结构复杂的陌生机器，那些低沉的轰鸣正是从这些机器内部发出的。冰冷的金属管道和粗大的线缆如同巨蟒般缠绕穿梭。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机油味和一种特殊的、类似臭氧的刺鼻气味。

这里似乎是基地的动力核心或者某个重要的工业车间。

而让他们瞳孔收缩的是，在下方靠近墙壁的一片区域，灯光照射下，赫然有着几个巨大的、透明的圆柱形玻璃舱！像是某种培养舱或者隔离舱！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其中两个舱体内，似乎浸泡在淡绿色的液体中，隐约可见扭曲的、非人形的阴影在缓缓蠕动！

这是什么地方？！

SPI的地下基地里，怎么会藏着这种东西？！

就在两人被这骇人景象震惊得无以复加时，孟浩手腕上的印记灼痛和牵引感达到了顶峰！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拉向那个方向！

他顺着牵引感望去——印记指向的，并非那些可怕的玻璃舱，而是车间更深处、一个被大量设备和阴影遮挡的、看似是维修通道入口的地方。那个入口处亮着“安全出口”的绿色指示灯，在一片冰冷的工业光晕中，显得格外突兀和…诱人。

是生路？还是另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

孟浩的心脏狂跳。下面的车间里似乎空无一人，只有机器在自动运行。或许是因为火警和接管，人员都被调离了？

身后的管道深处，隐约似乎传来了某种金属摩擦声，像是有人在攀爬？追兵快到了！

没有时间犹豫了！

“下去！去那个安全出口！”孟浩当机立断，指着那个绿色的指示灯。

他率先找到管道壁上的攀爬梯，忍着剧痛，小心翼翼地向下爬去。何宇婷紧随其后。

双脚落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时，两人都有种不真实感。车间巨大空旷，机器的轰鸣声震耳欲聋，反而形成了一种奇特的掩护。

他们猫着腰，借助设备的阴影，快速朝着那个维修通道入口移动。

越是靠近，孟浩手腕上的印记就越是灼热，那种被牵引的感觉也越是强烈，几乎让他产生一种错觉，仿佛那通道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呼唤他。

终于，他们冲到了入口处。那是一扇普通的防火门，门上亮着绿色的“EXIT”标志。孟浩伸手去推——

门应手而开！没有上锁！

门后是一条向上延伸的、灯光昏暗的狭窄楼梯间。

生的希望近在眼前！

然而，就在孟浩一只脚踏入楼梯间的瞬间，他手腕上的印记猛地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仿佛那根无形的丝线被骤然崩断！

同时，一个冰冷、扭曲、仿佛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的哼唱声，陡然放大！

这一次，哼唱声不再模糊，而是带着一种清晰的、恶毒的嘲弄意味，并且…近在咫尺！

孟浩猛地回头！

只见车间上方、他们刚刚爬下来的那个管道出口处，一个扭曲、瘦长、如同被水泡胀又风干了的暗影，正缓缓地、如同液体般从管道中“流淌”出来！

它没有眼睛，但孟浩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冰冷、饥饿、充满恶意的“视线”，已经死死锁定了他们！

那个怪物！它一直跟着他们！穿过了管道！它根本不怕这些机器和灯光！

“跑！！！”

孟浩用尽全身力气，将何宇婷猛地推进楼梯间，自己也踉跄着冲了进去，然后反手用尽全力，“砰”地一声关上了防火门！

几乎在门关上的同一时间，门外传来了沉重的撞击声和令人牙酸的刮擦声！

怪物在撞门！

孟浩顾不上许多，拉着魂飞魄散的何宇婷，沿着狭窄的楼梯拼命向上狂奔！

楼梯间盘旋向上，似乎没有尽头。身后的撞门声和刮擦声如同跗骨之蛆，紧追不舍。

不知道爬了多少层，前方终于出现了一扇厚重的、带有密码锁的金属门，门上没有任何标识。

这是哪里？出口吗？

孟浩已经精疲力尽，手腕的剧痛和极度的恐惧几乎要将他吞噬。他绝望地推了推门，纹丝不动。

身后的楼梯下方，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哼唱声和脚步声，越来越近…

绝境！真正的绝境！

就在孟浩几乎要放弃时，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密码锁旁边的墙壁——那里，似乎有一个极其不显眼的、用尖锐物体刻上去的、几乎与水泥颜色融为一体的箭头标记，箭头指向斜下方地面。

他顺着箭头方向看去，在墙角堆积的些许灰尘中，似乎掩盖着一块颜色略深的地砖？

难道是…暗道？！

他来不及细想，扑过去，用手疯狂地拂开灰尘！果然，那块地砖的边缘有明显的缝隙！

他用力抠动地砖边缘！

“嘎吱——”地砖竟然真的被撬动了一丝！

而身后，楼梯拐角处，一个扭曲的暗影，已经缓缓探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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