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非人
地砖松动的“嘎吱”声，在死寂的楼梯间里微弱却清晰，如同垂死挣扎的叹息。身后，那扭曲暗影探出的部分越来越多，冰冷的哼唱声带着粘稠的恶意，几乎贴在孟浩的脊梁骨上。
没有时间了！
孟浩双目赤红，求生本能压倒了所有的疼痛和恐惧，指甲崩裂渗血，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猛地将那块松动的地砖整个掀开！
一个黑洞洞的、仅容一人匍匐通过的向下洞口，出现在眼前！一股更浓重的霉味和陈年灰尘的气息扑面而来！
是暗道！绝境中的一线生机！
“进去！”他嘶哑着吼道，几乎是将何宇婷塞了进去，自己也紧随其后，不顾一切地钻入那狭窄的洞口！
就在他双脚完全缩入洞内的瞬间，他猛地将掀开的地砖往回一拉！
“砰！”
地砖重重地合拢，将外界的光线和那令人窒息的哼唱声隔绝了大半。只有边缘缝隙透入一丝微光，以及外面传来的、怪物撞在门上和抓挠地砖的疯狂声响！
“咚！咚！咚！吱嘎——！”
声音闷闷的，却仿佛敲击在心脏上。地砖在震动，灰尘簌簌落下。
两人蜷缩在黑暗、逼仄的暗道入口处，大气不敢出，死死盯着那块不断震动的地砖，仿佛它能随时被怪物撕开。
抓挠和撞击声持续了将近一分钟，才渐渐停息。外面似乎安静了下来。
但那冰冷的哼唱声，却并未远离，而是变成了极低的、仿佛贴着地砖缝隙的呢喃，断断续续，如同毒蛇的信子，试图钻入他们的脑海。
“跑…不掉…” “看见…你们…” “灯…灭了…”
又是这些破碎的词！但这一次，孟浩却从那扭曲的声调中，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熟悉的音色！
这声音…
一个可怕到令他灵魂战栗的猜想，如同冰锥般刺入他的大脑！
他猛地捂住嘴，防止自己惊叫出声，另一只手颤抖着摸索向口袋——那里，放着何宇婷的手机（虽然SIM卡被收走，但本体还在）。
他凭着记忆，疯狂地在相册里滑动，终于找到了一张照片——那是之前在公司时，他们小组的合影。照片上，郑恺站在角落，笑得有些腼腆。
孟浩将手机屏幕按亮，微光映出他毫无血色的脸。他死死盯着照片上郑恺的嘴角弧度，耳朵里回响着门外那扭曲的呢喃…
一个音节…一个几乎被扭曲得变形的尾音…
像！太像了！
尽管被拉长、扭曲、充满了非人的恶意，但那声音的底层特质…和照片上这个腼腆的年轻人，有着惊人的相似！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郑恺不是重伤昏迷，在医院吗？！陈队长亲口说的！
可是…那诡异的调查能力，对名单的执着，以及现在这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一个更深的、更黑暗的寒意瞬间淹没了孟浩。如果…如果郑恺早就落入了对方手中？如果他的“重伤昏迷”本身就是个幌子？如果SPI医院里的那个，根本就是个假象？或者…眼前的这个“东西”，才是郑恺真正的“下场”？
长生会…邪术实验…“种傀”…“移魂”…
龙婆说过的那些可怕词汇，此刻如同诅咒般在他脑海中翻腾！
门外的呢喃声渐渐低了下去，最终消失了。脚步声（如果那能称之为脚步声）也似乎远去了。
怪物…走了？
两人在黑暗的暗道里僵持了许久，直到确认外面真的没有任何动静了，才敢稍微放松紧绷的神经。极度的疲惫和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将他们淹没。
“孟…孟浩哥…”何宇婷的声音带着崩溃的哭腔，“外面…到底是什么东西？它的声音…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她也感觉到了！
孟浩无法回答。这个猜想过于是惊悚，他不敢说出口，生怕一说出来就会变成现实。
“别想…先离开这里…”他声音沙哑得厉害，手腕上的印记依旧灼痛，但那种强烈的牵引感却消失了，仿佛门外的“东西”离开后，印记也暂时平静了下来。
他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幸好还有电），微光勉强照亮了四周。
这似乎不是一个正规的暗道，更像是一个废弃的通风井或者检修通道的夹层，狭窄、低矮，布满了蜘蛛网和厚厚的灰尘。通道向前延伸，深不见底。
没有选择，只能向前。
两人互相搀扶着，在狭窄的通道里艰难前行。每一步都踩在厚厚的积尘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在绝对的寂静中格外刺耳。
通道并非笔直，时而转弯，时而出现岔路。孟浩完全失去了方向感，只能凭着本能选择看起来稍微好走一点的路径。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并且有隐约的、类似换气扇的嗡鸣声传来。
有出口？
希望再次燃起。两人加快脚步，朝着光亮处走去。
光亮来自通道尽头的一个栅栏式通风口。透过栅栏缝隙，可以看到外面似乎是一个…堆放杂物的储藏室？光线来自天花板上一盏昏暗的节能灯。
储藏室里看起来没有人。
孟浩小心翼翼地靠近通风口，试图观察更仔细些。通风口的栅栏是金属的，用螺丝固定，但似乎有些年头了，锈迹斑斑。
也许能弄开？
他正准备尝试，目光无意间扫过储藏室角落堆放的一些杂物——几个印着“瑞丰科技”Logo的废弃纸箱，一些损坏的办公桌椅，还有…
他的目光猛地定格在杂物堆最里面，一个被帆布半遮盖着的、一人多高的物体上。
那物体的轮廓…像是一个立式的…玻璃舱？
和之前在下面车间看到的那些舱体，非常相似！
心脏骤然停跳了一拍！
他屏住呼吸，调整角度，借着微弱的光线仔细看去。
帆布没有完全盖严，露出了玻璃舱的一角。可以看到舱体内似乎也充满了淡绿色的液体，而液体中…
浸泡着一个人形！
那个人形背对着通风口，看不清面容，但能看到他（或她）穿着一件蓝色的、类似病号服的衣服，头发稀疏，身体瘦削得可怕，皮肤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灰白色。
是实验体？！SPI竟然在这里也藏着一个？！
就在孟浩震惊之际，那个浸泡在液体中的人形，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不是漂浮的晃动，而是…手指…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弯曲了一下！
他还活着？！！
孟浩的呼吸瞬间窒住！
似乎是感应到了窥视，或者是挣扎耗尽了力气，那个人形的头部，开始以一种极其缓慢、仿佛承载着千斤重量的速度，一点一点地…向后转动！
灰白色的侧脸…凹陷的眼窝…干裂的嘴唇…
当那张脸即将完全转过来，面对通风口的刹那——
孟浩身边的何宇婷，突然发出了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抽气声！
她的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死死盯着那张转过来的脸，全身剧烈地颤抖起来，脸上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难以置信的震惊！
“不…不可能…”她喃喃自语，声音破碎不堪，“他…他怎么会…在这里…”
孟浩猛地看向何宇婷：“你认识他？！”
何宇婷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软下去，眼泪汹涌而出，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指着那张即将完全转过来的脸，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是…是刘总…瑞丰的…刘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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