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突如其来的征兵
林石头做的梦暖暖的，
梦里他蹲在灶台边，看娘往滚水里撒糙米。
白汽裹着新米的甜香涌上来，烫得脸颊发麻，却像被磁石吸住似的，半步挪不开。
灶台角的粗瓷碗里，卧着俩黄澄澄的鸡蛋，
那是去年秋收攒下的，原是留着给爹补身子的，此刻却被娘往他碗里拨：
“快吃，吃完跟大壮哥去田里，今年麦子该浇返青水了。”
鸡蛋刚塞进嘴，林大壮扛着锄头就跨出屋门：“石头，走了！”
“今儿把东头荒田翻出来，来年种谷子，保管够全村吃三年！”
大壮哥的嗓门震得他耳朵嗡嗡响。
“唉！来了哥——”
他含着鸡蛋应着，刚要追出去，
爹在身后不放心地喊：
“石头！跟紧你哥，别跑丢了。”
喔喔喔！！！
鸡叫像把钝刀，瞬间惊醒了林石头。
天刚蒙蒙亮，
窗纸透着层青灰，院里已传来柴禾翻动的脆响，听着嘈杂的声音。
林石头躺不住了，一骨碌爬起来，摸了摸肚子，
昨夜那碗糙米饭的余温像还贴在肠子里，喉头似乎还卡着半粒没嚼碎的米。
推开门时，正撞见对面老村长背着捆柴往灶房去，
见了他便咧嘴笑，眼角的皱纹挤成朵花：
“石头醒了？你哥他们去了晒谷场，你记得把灶上那碗粥喝了再去。”
“好，村长伯伯。”
村里的炊烟比往日起得早，也不知道谁家？这么急着填肚子。
天刚泛白，
晒谷场边已聚了人，有的磨着刚领来的刀，刃口在晨光里闪着冷光；
有的握着弓箭，指腹小心翼翼地摩挲着木弓的纹路。
这些武器都是林大壮刚分发下来的，总共十七人，却只有十五把。
小米和地瓜俩娃年纪太小，林大壮没给他们分，
两人用的是之前的砍柴刀，他让两人站在了队伍的最后。
看着两人踮着脚，梗着脖子向前瞅，便又让两人走到了队伍的最前面。
林大壮看着众人，又背着手在场上踱了两圈，靴子碾过干草，发出簌簌的响。
他见人都站齐了，这才扭头朝身后喊：“刑者大哥，林昭兄弟，武器发完了，人都在！”
刑者点了点头，往前迈了两步。
林昭跟在后面，手里捏着几张糙纸，上面用炭笔画着歪歪扭扭的图样，
像是些简单的阵形，线条里还带着没擦净的墨渍。
“大家都拿到了武器，那么我就教大家怎么发挥自己手中的武器。
不过！...在这之前，我们先不练别的。”
刑者把布囊往地上一搁，“咚”的一声，倒出些磨得光滑的石子，
“今天练...‘结阵’。”
这是昨夜刑者和林昭熬着油灯琢磨出的法子，
他们如今个人武力不足，只能先靠阵法补。
兵法里说的：一人难敌，群而攻之。
刑者弯腰捡起三颗石子，在地上叩出轻响，摆成个稳稳的三角：
“你们十七人，分三组！
柱子带四个灵活的，左路游走；
大壮带六个力气足的，中路顶住；剩下六个跟林昭，右路包抄。
记住，不靠蛮力，靠的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人动，三人应。”
林石头在一旁看得手心冒汗，想跟林大壮说句话，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眼尖的林昭瞅见了，走过来拍了拍他后背：
“石头有话就说，你大壮哥在这儿，怕啥？”
“我......我想加入你们，一起训练。”
林石头的声音带着点发颤，却咬得挺实。
林大壮体质强悍，听觉本就比常人灵，两人的对话全落进了耳朵里。
他走到林石头跟前，眉骨挑了挑：“想好了？想好了，哥不拦你。”
“想好了，哥！”
林石头望着他，眼神却非常坚定。
“我要加入你们！”
‘哥，其实......昨晚我梦到爹娘了，爹还叫我“跟紧你哥”。’
林石头在心里说道。
他爹娘不在了，大壮哥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他不想再跟他哥分开。
林大壮望着他眼里的劲儿，点了点头，让他去了林昭的队伍。
他心里有数，以现在他的实力已经能护着石头，
如果想伤石头，得先从他身上踏过去。
何况等殿下发了新武器，打残几个让林石头去杀，
等他变强了，往后就再也不用他护着了。
晒麦场上，
刑者指尖在石子间滑动，望着底下众人：
“就像你们当初劫官粮时，有人望风、有人搬粮、有人断后，
那会儿你们其实就懂这个理，只是没说出来。”
底下众人愣了愣，忽然就明白了——原来当初那场乱糟糟的行动里，竟也藏着这般门道。
日头爬到竹梢时，场上已起了层黄尘。
小米那组跑得最欢，像群蹿山的猴儿，遇着闲坐的村妇扮的假想敌，
便“呼啦啦”散开，绕到侧面用木矛杆敲对方后腿；
大壮那组站得最稳，六个人肩并肩，手里的刀朝外斜指，任人怎么冲撞都没散；
林石头在右路，跟着林昭学看风向，
风从哪边来，喊杀声就得往哪边传，好让左路的人辨清方向。
歇脚时，
有人从怀里摸出干粮，是掺了野菜的糙米饭团，咬起来咯吱响。
林石头啃着老村长给的饭团，看刑者蹲在田埂上跟林昭说话，
两人头凑得近，不知在商量什么，只偶尔瞥见刑者往纸上画个圈，林昭便点头，指尖在纸上点了点。
“石头，发啥愣？”
林大壮拍了拍他胳膊，
“哥，我啥时候能变得和你们一样强？”
“好好练，用不了多久。”
“哥，那个殿下...真有你说的那么神？”
林大壮没说话，直接在原地拔起一棵碗口粗的树，扛着就往家走。
树根带起的泥块“啪嗒，啪嗒”掉在地上。
林石头望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自己问得多余。
经过下午的训练，他和众人早见识了三人的厉害，
几吨重的石头说举就举，合抱粗的大树，三人几刀就砍倒在地。
林石头从没见过比大壮哥、林昭、刑者更强的人，他们简直不像凡人。
他咬了口饭团，米香混着汗味钻进喉咙，倒也踏实。
远处的山尖还蒙着雾，但他知道，等雾散了，他们迟早要走出这村子。
至于去做什么，他说不清，只觉得跟着刑者大哥、林昭兄弟，跟着大壮哥的心越发的坚定。
这时刑者忽然站起身，望向村外的路，眉头微蹙。
林昭也跟着抬头，侧耳细听，手里的糙纸捏得更紧了。
风里卷着些沉钝的响动，不是山雀扑棱翅膀，也不是草虫振翅，倒像是铁蹄碾过石子路，...
林大壮“噌”地抽出长刀，刀身在日光下闪了道冷光，沉声道：“抄家伙！”
十七人几乎同时站直身子，他们的影子在地上绷得笔直，像一片骤然竖起的刺。
通往牛村就一条路，后头再没别的村子，
这些人，明显是奔着牛村来的。
不多时，
果然有几个骑马的汉子奔来，马蹄扬起的尘土裹着汗味，看模样像是附近县城里的差役。
“牛村，村长何在？”
为首的差役勒住马，嗓门粗哑，带着股不耐烦。
老村长急匆匆赶来，刚到近前就听见这声喊，忙弓着腰上前：
“小老儿在此，几位差爷有何吩咐？”
“边疆告急！陛下征召，县令大人有令，牛村出二十人，明天午时，跟我们去县府报到。
违令者！按叛国罪论处。”
差役说着，抖了抖手里的文书，纸页在风里“哗啦”响。
说完几人调转马头就要走，却被老村长一把拽住了马缰。
他另一只手往差役兜里塞了把铜钱，铜钱碰撞的脆响里，带着恳求：
“各位差爷，能否......能否让我们村少去几人？”
谁知那差役猛地甩开老村长的手，力道大得让老头踉跄了半步，
又抓过他塞进兜里的铜钱，“哗啦”一声全撒在地上，
黄澄澄的铜钱滚得满地都是，有的落进泥里，沾了层灰。
“老头，国法无情！”
差役瞪着眼，
“县令大人给我们下的是死命令，别让我们知法犯法。”
“你们！......”
林大壮攥紧了刀，指节发白，正要上前劈了这人，却被村长死死拉住。
“各位差爷，小老儿家里还有些钱财。”
老村长喘着气，怕这几人是嫌弃给的钱财太少，便又出声道，
“容我让人取来，孝敬给各位......”
为首的差役见老村长还没死心，嗤笑一声：
“没用的。不妨告诉你们，今天不管你给多少钱都不行。
各村都得按数出人，少一人就拿我们去抵，所以......”
他顿了顿，扯了扯缰绳，
“明天午时，我们准时来，别忘了。”
说完不等众人开口，几人便“驾”地一声，马蹄扬起的尘土扑了众人一脸，一溜烟跑了。
跑出二里地，身后的瘦差役才敢开口，他不解的问道：
“周哥，为啥不收那老头儿的钱？不拿白不拿啊！”
周庆——这几名差役的头儿，
他回头瞥了眼牛村的方向，啐了口：
“你小子满脑子就想钱。没看见那老头身后站着多少汉子？个个手里有家伙，还有几把弓箭。
咱们拿了钱不办事，这群人闹起来，咱们几条命够填的？”
瘦差役顿时吓出了冷汗，抹了把额头：
“周哥还是你眼尖！我刚压根没瞅见那些汉子手中的武器......”
“走了，还有几个村要通知，争取天黑前回去。”
周庆抖了抖缰绳，带着众人扬鞭而去，马蹄声渐渐远了。
至于牛村村民手中的武器。他们并没有多想。这些武器是从何而来？
因为在这乱世之中，哪家房中都有几件防身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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