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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他查冷宫医案那晚,我烧了兵部密档


永宁六年的冷宫医案,像一根烧红的铁针,刺穿了应竹君的梦境。

她立在窗前,指尖摩挲着胸前那枚温润玉佩,青光流转如水,映得她脸色愈发苍白。

夜风拂过耳畔,却吹不散心头翻涌的寒意。

封意羡那一声低语——“这一次,我不会让你再死一次”——仍在识海中回荡,字字如钉,凿进骨髓。

他看见了什么?知道多少?

她闭上眼,神识再度沉入【观星台】。

星轨缓缓旋转,画面重现:烛火下玄袍男子静坐,指尖轻抚医案上的字迹,仿佛触碰的是早已消逝的魂魄。

那一瞬的痛意,并非作伪。

而更早之前,在乱葬岗外,他曾拦下追兵,只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低语:“别穿裙子出来送死。”

那时她以为那是巧合,是暗龙卫对无名尸首的例行查探。

如今想来,每一步都像是精心铺设的棋路。

他不是怀疑她是女子。

他是确认了她是谁。

可若真如此,为何不动手?

为何放任她步步高升,甚至多次于危局中悄然拨转天平?

九王爷执掌暗龙卫,权柄通天,只需一道密令,便可将她身份揭穿,碾作尘泥。

但他没有。

答案只有一个:他在等,在试,在看她能走多远,又能掀翻多少旧账。

“试探……”应竹君喃喃出声,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你想借我的手,挖出藏在朝堂深处的毒瘤?还是……想用我前世之死,逼出真正的弑君者?”

无论为何,她都不能再被动应对。

这一世,她不是任人摆布的棋子,更不是供人利用的刀刃。

她要掌控全局,哪怕对手是那个藏于阴影之中、目光穿透轮回的男人。

翌日清晨,阿箬悄然归来,一身粗布裙袄,发髻微乱,活脱脱是个洗衣妇模样。

她递上一份名录,声音压得极低:“小姐,兵部文书房确有异动。每月初五子时,值夜主簿会开启东侧密档房铜锁,取阅边关军报底档。杜仲衡亲自设了三重机关——地簧锁、悬铃板、影灯阵,稍有差池便会触发警铃。屋顶更有巡天镜昼夜扫视,连飞鸟掠过都会记录轨迹。”

应竹君接过名录,目光一寸寸扫过那些看似寻常的条目。

“冬虫夏草三百斤,北营张将军收讫。”

“松纹锦两匹,快马递至雁门督府。”

“胭脂膏十盒,赏赐边军将士家眷。”

嘴角缓缓扬起。

这些,全是前世七皇子以“犒军”之名调拨物资的真实记录。

所谓“冬虫夏草”,实为金砂掩护;“松纹锦”内藏密信编码;“胭脂膏”则是传递火药配方的媒介。

她曾亲手拟定这批暗账,助他筹饷练兵,最终换来的却是满门抄斩。

如今,她要让这些曾经的“勤王功绩”,变成诛心的罪证。

“杜仲衡防贼,防刺客,防奸细……”她轻笑一声,眸光冷冽如霜,“却忘了,最可怕的从来不是人,而是火。”

当夜,她踏入【药王殿】。

刹那间,时间骤然加速。

外界一息,殿中已过百刻。

灵田之上,灵气氤氲,她取出几株仅存的异种花籽——爆炎花。

此花原产南疆绝地,遇空气即燃,燃点低至三十七度,接触纸张瞬间便可引燃,却不生明火、无烟无味,唯有一道灼热气流闪过,守卫难以察觉,唯有事后焦痕可辨。

她在虚拟灵田中反复培育、改良,直至种子稳定成熟。

十粒饱满乌黑的花籽静静躺在玉盒之中,宛如蛰伏的毒蛇。

第三日黄昏,谢砚潜回府邸,带回确切消息:初五当夜,暗龙卫主力将随封意羡巡查皇城武库,巡天镜调离时间约为半个时辰。

机会只有一次。

她站在玲珑心窍的出口,手中紧握油纸包,十粒爆炎花种子已被精准包裹其中,外层涂蜡密封,防水防压。

只要将其贴附于密档房通风口内壁,待空气流通,便会自然引爆,彻底焚毁所有纸质档案。

窗外,月色渐残。

她凝视着玉佩中微弱跳动的青光,仿佛听见命运齿轮开始转动的声音。

封意羡,你想看我走到哪一步?

那我就先烧了你尚未翻开的一页棋谱。

子时三刻,兵部东侧密档房内烛火微摇。

值夜主簿哈欠连天,手中铜钥插入铁柜锁孔,发出沉闷的“咔哒”声。

门轴缓缓开启,泛黄的卷宗在昏光下露出一角,仿佛蛰伏多年的秘密正欲苏醒。

百步之外,钟楼檐角垂落一道黑影。

应竹君伏于飞檐残瓦之间,呼吸几近停滞。

寒风割面,她却觉不出痛,唯有掌心渗出的冷汗浸湿了弩机。

那具由【演武场】傀儡改良而成的诱饵,已在谢砚操控下引着暗龙卫主力奔向皇城西角——半个时辰,是他们唯一的时间窗口。

而此刻,每一息都如刀锋悬颈。

她抬手,将特制弩箭稳稳扣入机关。

油纸包裹的十粒爆炎花种子系于箭尾,细线随风轻颤,像一根牵动命运的丝弦。

只要这一箭穿窗而入,撞上书架反弹落地,空气便会成为最沉默的纵火者。

“成了。”她闭眼一瞬,脑海中闪过前世冷宫那一夜——火盆倾覆,她蜷缩在墙角,看着自己亲手拟就的“勤王账册”被七皇子亲信当众焚毁,作为“清除叛党余孽”的证据。

那时她跪地哀求,换来的只是一句冷笑:“你写下的每一个字,都是诛心之罪。”

如今,轮到她亲手点燃这场焚心之火。

弓弦轻响,弩箭破空而去。

无声无息间,箭矢穿窗而入,正中靠墙木架。

撞击之下,油纸包脱落,细线崩断,种子散落于几份摊开的边关军报之上。

刹那间,一股肉眼难辨的热流自纸页边缘蔓延开来。

先是卷角微微泛褐,继而焦痕如蛛网扩散,不到三息,十余份密档已悄然起火。

起初只是幽微灼气,未见明焰,亦无浓烟。

守卫尚在打盹,鼻尖嗅到一丝焦味,待察觉异样时,整排木架已化作烈焰牢笼。

火舌舔舐梁柱,噼啪作响,浓烟迅速灌满狭小空间。

“走水了——!”惊呼声划破长夜。

可这火来得诡异,扑救更显无力。

水桶刚提至门口,火势已窜上屋顶横梁。

木质档案层层堆叠,本就易燃,加之爆炎花残留热力持续激发,不过片刻,半库文书尽数吞噬于烈焰之中。

火光映红半座皇城。

而此时,封意羡正策马疾驰而来。

玄袍翻飞,眸光冷峻如霜。

他身后数十名暗龙卫列阵而入,动作迅捷却未急于追凶。

他的目光掠过慌乱人群,直落向仍在燃烧的残架。

几名文书官试图抢救残卷,却被他挥手制止。

“不必救了。”他低声道,声音不大,却压下了全场嘈杂。

他亲自踏入焦土,靴底踏过碎纸与灰烬。

指尖拂过一片尚未完全焚尽的残页——墨迹模糊,唯余数字符号清晰可辨:

“……松纹锦抵雁门,换……虎符半枚。”

那一瞬,他瞳孔微缩。

这不是普通的物资调拨记录。

这是交易,是谋逆的凭证。

而更重要的是,他知道这份文件不该存在——七年前,永宁六年冬,它曾出现在冷宫医案附录中,记载为“已销毁”。

可如今,它竟藏于兵部密档,且字迹与当年那份被篡改的兵符交接记录惊人相似。

是他错了?还是有人,在刻意重现一段被掩埋的历史?

他缓缓将残纸收入袖中,抬眸望向远处钟楼方向。

那里,黑影早已消失,唯余残月斜挂,清辉洒落如霜。

“原来你连自己的‘功劳’都敢烧。”他唇角微扬,笑意极淡,却深不见底,“应行之……不,应竹君。你想撕开的,不只是杜仲衡的伪装,而是整个棋局的遮羞布。”

身旁,暗十一低声禀报:“属下查过巡天镜轨迹,事发前一刻有异常盲区,疑似人为干扰。另据西街守卒回忆,曾有一辆送炭车经此而过,形迹可疑。”

“不必追了。”封意羡打断他,语气平静得近乎漠然,“该抓的人,已经在路上了。”

他转身下令:“封锁消息,对外称雷击失火,引发库房自燃。任何人不得议论此事,违者以动摇国本论处。”

命令下达,众人领命退下。

唯有他伫立原地,望着漫天余烬随风飘散,仿佛看见无数往事在灰烬中重生。

翌日清晨,国子监讲堂内书声琅琅。

应竹君端坐席间,面色如常,手中捧着一碗刚熬好的药粥,慢条斯理饮尽。

婢女悄然靠近,在她耳畔低语:“兵部昨夜大火,密档尽毁,朝野震动。”

她点头,不动声色。

心中却已掀起惊涛——成了。

这一把火烧的不只是证据,更是信任的根基。

杜仲衡经营多年,靠的便是对军务的绝对掌控与七皇子的倚重。

如今关键账册毁于一旦,谁能担保他没有私藏?

谁又能确定,那些所谓的“勤王调度”,不是他另有所图的伏笔?

她取出一枚玉简,指尖凝聚灵力,迅速刻下一行指令:

“阿箬,散布流言:杜仲衡欲借兵变铲除七皇子,另立新君。言出要有据,人证须‘真实’。”

话音落下,玉简化作一道青光消散于袖中。

与此同时,皇宫深处,九王府书房。

封意羡将那半片焦纸轻轻放入檀木匣内,盖上刻有“永宁旧案”四字的封印。

他凝视良久,终于启唇,声若轻叹:

“你想让他们父子相疑?好,我便陪你……演这场戏。”

窗外,晨雾未散。

但风暴,已在无声中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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