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此物，可救太后

大乾王朝，天启三十七年，秋。

帝都上京的天，像是蒙了一层化不开的愁云，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皇城之内，气氛更是凝重如铁。

当朝圣母皇太后，凤体抱恙，已逾半月。宫中御医换了一茬又一茬，珍稀药材如流水般送入慈宁宫，却始终不见好转，反而日渐沉珂。

皇帝震怒，下令彻查天下典籍，广征名医，甚至连钦天监的道士和护国寺的高僧都被请进了宫，却依旧束手无策。

一时间，朝野上下人心惶惶。

翰林院，藏书阁。

与外界的焦灼压抑不同，这里一如既往的安静，空气中弥漫着古旧书卷与尘埃混合的独特气息。

苏尘正慢条斯理地用一块半旧的棉布擦拭着一排排书架。他身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色布衣，动作不急不缓，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来这藏书阁，已经不知多少年了。久到翰林院的掌院学士都换了三任，而他，依旧是那个不起眼的杂役，负责打扫和整理这些无人问津的故纸堆。

“苏尘！还在磨蹭什么！没看到王大学士他们都快把藏书阁翻过来了吗？”一个尖利的声音打破了宁静。

管事太监李福快步走了进来，捏着兰花指，脸上满是焦急与不耐。

“太后的病，龙颜大怒！整个太医院都快被抄家了！现在王大学士领了圣旨，正在‘医部’书库里找上古医方，你还不快去伺候着！”

苏尘眼皮都未抬一下，淡淡地“嗯”了一声，继续擦着手里的书架。

他的目光，落在书架最底层一个积满灰尘的角落里，那里胡乱塞着一卷残破的竹简，许多竹片已经断裂，编绳也早已腐朽。

在任何人眼中，这都是一卷即将化为飞灰的垃圾。

但此刻，在苏尘的眼中，这卷竹简却散发着一层旁人无法看见的、温润如玉的微光。

他的脑海中，一本无形的“万古书简”缓缓翻开一页，关于这卷竹简的信息清晰浮现：

【《青囊经》残篇·神农遗脉孤本。载有“逆转阴阳，固本培元”之古方，可解百毒，活死人，肉白骨。因其载体为上古“养魂木”，历经三千七百年，灵性未失。价值：可延国祚百年。】

苏尘的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

他俯身，像是清理垃圾一般，将那卷破烂的竹简随手抽了出来，掸了掸上面的灰尘。

“哎哟！你这不长眼的东西！”

管事太监李福见状，气得跳脚，冲过来一把就要夺下竹简，“这都是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摆弄这些破烂玩意儿！要是耽误了王大学士的正事，十个脑袋都不够你砍的！”

就在这时，一个身穿绯色官袍、须发花白的老者在一群官员的簇拥下，满脸疲惫地从书库深处走了出来。他正是当朝内阁大学士，兼翰林院掌院，王承恩。

“如何？王公，可有发现？”旁边一位官员焦急地问道。

王承恩摇了摇头，长叹一声：“唉，医部书库所有典籍都已查遍，皆是些寻常药方，并无能解太后奇症之法。莫非，天要亡我大乾吗？”

此言一出，周围的官员们个个面如死灰。

“吵吵嚷嚷，成何体统！”王承恩心情本就烦躁，听到李福的尖叫，更是眉头紧锁，厉声喝道。

李福吓得一哆嗦，连忙跪下，指着苏尘告状：“大学士恕罪！是这个小杂役，不知轻重，在此地玩忽职守，摆弄一卷废弃竹简，奴才正要教训他！”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了苏尘身上。

王承恩看着苏尘手中那卷破烂不堪，仿佛一捏就碎的竹简，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他正要挥手让人将这个碍眼的家伙拖出去，却见苏尘不闪不避，平静地迎着他的目光，淡淡地开口。

“王大学士，”苏尘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个人的耳中，“你们要找的东西，在我这里。”

整个藏书阁，瞬间死寂。

所有人都像看疯子一样看着苏尘。

一个杂役？说他有能救太后的东西？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王承恩先是一愣，随即怒极反笑：“竖子狂悖！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此乃欺君罔上之罪，是要诛九族的！”

苏尘却毫不在意，只是将手中的破烂竹简，往前递了递。

动作随意，仿佛递过去的是一张废纸。

“此物，可救太后。”

他用陈述的语气，说出了这句话。

没有慷慨激昂，没有诚惶诚恐，只有一种古井无波的平静，仿佛在诉说一个毋庸置疑的事实。

“哈哈哈哈……”一个年轻的翰林编修忍不住大笑出声，“王公，您看，这小子怕是疯了！拿一卷垃圾，就敢口出狂言！依我看，直接拖出去乱棍打死，免得污了您的耳朵！”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言语间充满了鄙夷和嘲讽。

王承恩的老脸涨得通红，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羞辱。他正要下令，旁边一位负责考据古籍的老博士却突然“咦”了一声。

他死死盯着苏尘手中的竹简，浑浊的老眼猛地瞪大，颤颤巍巍地走上前，失声道：“这……这上面的刻痕……好像是……是前朝的‘鸟篆文’！”

鸟篆文？

在场众人皆是一惊。那可是失传了近千年的文字！

王承恩也是一怔，他强压下怒火，凑近了仔细看去。只见那残破的竹片上，果然有一些极其古朴、形如飞鸟的刻痕，若不细看，只会以为是虫蛀的痕迹。

“就算真是鸟篆文，也不过是一卷残简，焉知上面写了什么？”年轻编修依旧不屑。

苏尘没有理会他，只是看着王承恩，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平淡：

“此乃上古医经《青囊经》残篇，其上记载的‘九转还阳方’，以紫河车为引，辅以千年血参、天山雪莲……可解太后体内郁结之‘倒悬血咒’。”

“你……你怎么知道太后身中何症？！”

这次开口的，是跟在王承恩身后的太医院院判。他听到“倒悬血咒”四个字，如遭雷击，脸色瞬间煞白！

太后的病症，诡异无比，脉象时断时续，气血逆行。太医院耗费无数心血，也只敢私下猜测是中了某种上古典籍里才有的阴毒诅咒，却无人敢断言，更不敢上报。

而眼前这个小小的杂役，竟然一语道破天机！

而且，他说出的药方，闻所未闻，却又隐隐符合医理至高境界的“以毒攻毒，以阳克阴”之道！

王承恩此刻也彻底懵了。他看着苏尘那双深邃得不像凡人的眼睛，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一个杂役，为何认得千年鸟篆文？

一个杂役，为何知道连太医院都无法确诊的病症？

一个杂役，为何敢在掉脑袋的弥天大罪面前，如此云淡风轻？

他到底是谁？

无数个疑问盘旋在王承恩心头，让他背后冷汗涔涔。

他不再犹豫，一把从苏尘手中抢过那卷破烂的竹简，像是捧着无价之宝，声音都变了调：

“快！快！备马！立刻将此物呈送入宫！！”

一群人风风火火地冲出了藏书阁，只留下满地狼藉和呆若木鸡的管事太监李福。

苏尘则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转身拿起抹布，继续擦拭着那蒙尘的书架。

阳光透过雕花木窗，在他身上投下一道斜长的光影，将他的身影拉得悠长而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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