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天子面前，如见故人

半个时辰后，消息从皇宫传回，震动了整个翰林院。

神了！

真的神了！

那卷破烂不堪的竹简，被送到宫中后，几位硕果仅存的、通晓古文的老儒和太医们连夜解读，竟真的在上面找到了那匪夷所思的“九转还阳方”！

方子用药之奇，配伍之险，简直闻所未闻！

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太医院连夜按方抓药，熬制成汤。

一碗汤药灌下，原本已经气息奄奄、陷入深度昏迷的皇太后，竟在半个时辰内悠悠转醒，虽然依旧虚弱，但逆行的气血已然平复，脉象也趋于稳定！

圣上龙颜大悦，当场下令，重赏所有有功之人！

而这一切的源头，那个名叫苏尘的藏书阁杂役，瞬间成了整个上京城最神秘、最炙手可热的人物。

此刻，藏书阁外，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

管事太监李福面无人色地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而之前出言嘲讽的那个年轻编修，更是吓得瘫软在地，人事不省。

所有翰林院的官员，都用一种敬畏、恐惧又混杂着狂热的眼神，望着那扇紧闭的藏书阁大门。

他们想不通，一个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待了不知多少年的杂役，怎么会是身怀绝技、能定国运的在世神人？

“圣旨到——”

一声悠长的唱喏，让所有人噤若寒蝉。

禁军开道，仪仗森严，一名手持拂尘的大太监，捧着一卷明黄的圣旨，缓缓走来。

“宣，藏书阁苏尘，觐见！”

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苏尘依旧是一身青色布衣，纤尘不染，缓缓走了出来。

面对着皇帝的仪仗，面对着跪了一地的大小官员，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惶恐或激动，平静得像是一口万年不波的古井。

“苏……苏先生，请吧。”那宣旨的大太监，面对苏尘，竟不自觉地用上了敬语，微微躬身。

苏尘微微颔首，迈步跟上。

……

养心殿。

大乾王朝的皇帝，天启帝，赵匡义，正负手而立，凝视着殿内的巨大舆图。

他正值壮年，龙行虎步，不怒自威。此刻，他的脸上虽然带着一丝喜悦，但更多的，却是深沉的审视与好奇。

他实在无法想象，一个能解开满朝文武、杏林国手死局的人，会是一个藏书阁的杂役。

“陛下，人带来了。”

苏尘走进大殿，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立刻跪下山呼万岁，只是微微躬身，行了一礼。

“臣，苏尘，见过陛下。”

“大胆！”一旁的御前侍卫厉声喝道，“见了陛下，为何不跪！”

天启帝摆了摆手，示意侍卫退下。他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死死锁在苏尘身上，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你就是苏尘？”天启帝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充满威严。

“是。”

“你献上的古方，救了太后，也救了大乾的颜面。朕，该如何赏你？”

金钱？官位？美女？

这是帝王最常用的手段，也是天下人最渴望的东西。

苏尘却只是淡淡一笑，答非所问：“陛下可知，那《青囊经》是何人所著？”

天启帝一愣，显然没想到他会反问自己。

他身边的内阁大学士王承恩连忙躬身道：“回陛下，臣等考证过，此书作者不详，只知乃是上古神农一脉的传承。”

苏尘摇了摇头，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带着一丝追忆。

“著此书者，姓姜，名岐。三千七百年前，他曾是大荒王朝的首席巫医。此人医术通天，却有个怪癖，喜欢将自己的毕生所学，刻在最不起眼的‘养魂木’上，随手丢弃于山野之间，以待有缘。”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至于太后所中的‘倒悬血咒’，也非当世之物，而是源自四千年前，西戎之地一个信奉血神的古老部落。施咒者，需以自身精血为引，七七四十九日方能功成。此咒阴毒，一旦发作，神仙难救。若非《青囊经》上的‘九转还阳方’恰好是其克星，大乾此刻，恐怕已是国丧了。”

一番话，说得云淡风轻。

但听在天启帝和王承恩耳中，却不啻于九天惊雷！

大荒王朝？西戎血神部落？

这些都只是存在于野史传说、甚至连考据都无法考据的虚无名号！

可苏尘说出来，却像是亲身经历过一般，时间、地点、人物、细节，无一不备！

这已经不是博学可以解释的了！

这是一种彻底颠覆他们世界观的认知鸿沟！

天启帝心中巨震，他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死死盯着苏尘：“你……究竟是什么人？这些事，你是如何得知的？”

苏尘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

他反而伸手指了指墙上那副巨大的舆图，具体来说，是舆图上，大乾王朝西北边境，一个名为“燕返关”的地方。

“陛下，与其关心臣的来历，不如多关心一下那里。”

“燕返关？”天启帝皱眉，“那里是我大乾雄关，有十万精兵驻守，固若金汤，能有何事？”

苏尘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语气也带上了一丝莫名的意味。

“固若金汤，是用来防人的。”

“可如果，敌人不是人呢？”

话音刚落，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身披黑色麒麟甲，腰佩玄铁长刀，气息凌厉如刀锋的将领，手持一份八百里加急的军报，冲入殿内，单膝跪地。

“陛下！镇武司指挥使萧北辰，有紧急军情上报！”

“讲！”

萧北辰的声音因为急促而有些嘶哑，但内容却清晰无比：“一个时辰前，燕返关急报！关外三十里，出现‘血雾’！凡接触血雾者，无论人畜，皆化为枯骨！如今血雾正以惊人的速度向燕返关蔓延，十万大军，危在旦夕！”

“什么？！”天启帝如遭电击，猛地从龙椅上站起，脸上血色尽褪。

血雾！化为枯骨！

这诡异的场景，让他瞬间想起了苏尘刚刚说的话。

“敌人……不是人？”

他猛地回头，看向苏尘，眼神中充满了惊骇与不可思议。

而苏尘，从始至终，都站在原地，脸上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表情。

仿佛这一切，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

萧北辰也注意到了这个陌生的青衣人，他能感受到，此人身上没有任何武道修为，却偏偏给他一种比面对千军万马还要深不可测的压力。

苏尘迎上天启帝和萧北辰的目光，缓缓开口。

“陛下，现在，我们可以谈谈赏赐的事情了。”

“朕……朕允你一切要求！”天启帝急声道，此刻的他，已然将苏尘当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苏尘却摇了摇头。

“我不要官，也不要钱。”

他伸出了一根手指。

“我只有一个条件。”

“我要……整个藏书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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