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还活着
她一个人，怎么救？
去找侍卫？不行！姑娘是被谁丢下来的？侍卫里说不定就有凶手！
去找陛下？刘总管说过陛下在慎刑司亲自审人，怒火滔天万一…
一张温润含笑的脸猛地撞进莲青混乱的脑海——贤王墨恒！
他帮过姑娘，找他应该没问题。
莲青转身就走，她记得墨恒身边那个叫长风的人，有时会悄悄在御花园西北角的角门附近走动。她几乎是凭着最后一点意志力，跌跌撞撞跑到角门附近一处隐蔽的太湖石后面。
时间一点点过去，终于，熟悉的沉稳脚步声传来。
莲青用尽全身力气扑出去，直直跪倒在刚转过假山的长风脚下，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石板上。
“长风大人！求您告诉王爷！救救我家姑娘！她现在不见了，其他人都说姑娘跑了但奴婢不信，姑娘答应过奴婢要跟奴婢一起去东辰门的，她肯定是出事了！”
“不见了？”
“是，求您了！快去禀告王爷！迟了就来不及了！”
长风略一迟疑，转身快步离去。
莲青瘫在原地，心悬在嗓子眼，死死盯着他消失的方向。
仿佛过了一辈子那么长。
墨恒的身影终于出现在小径尽头。他依旧穿着那身月白锦袍，步履从容，脸上带着惯常的温和关切。
“王爷！”莲青挣扎着想爬起来行礼。
墨恒快走几步，虚扶了她一把，声音温润：“不必多礼。何事？”
他的目光扫过莲青狼狈不堪的样子，眼底深处飞快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暗芒，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我家姑娘不见了，现在只有您能救她了，她肯定是出事了，她答应过奴婢跟奴婢去东辰门的，绝不会一个人逃跑。”莲青泣不成声，也顾不上礼数。
墨恒没再多问，只对身后的长风递了个眼神。“去找，尤其是偏僻的地方。我记得西面有一口枯井先去那看看。”
长风立刻上前，一把架起几乎虚脱的莲青迅速而无声地再次潜入那片黑暗中。
没过多久，莲青被长风带着拐进西六宫后面那片被遗忘的废园。荒草长得比人还高，枯死的藤蔓纠缠着倾颓的假山石。
空气里一股陈年的灰尘和腐败叶子混合的怪味。
忽然，她脚步一顿。
靠近假山后头那口废弃枯井的泥地上，有几道新鲜的、被拖拽过的痕迹，一直延伸到黑洞洞的井口边。
井沿上，几块风化的青砖缺了角，碎石滚落在一旁。
莲青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她连滚带爬地扑到井边，双手死死扒住冰凉的井沿，探出头朝下嘶喊，声音劈裂在寒风里：
“姑娘！姑娘！你在下面吗？”
只有井壁空洞的回音。
莲青的指甲抠进了井沿的泥土里，浑身冰凉。
她又喊了一声，带着哭腔，嗓子哑得不成样子。
极微弱、极模糊的一声，像是呜咽，又像是气音，断断续续地从井底深处飘上来。
“姑娘！是你吗？应我一声！”
“青……” 那声音细若游丝，几乎被风吹散。
是姑娘！她还活着！
狂喜只冲上来一瞬，立刻被巨大的恐惧淹没。这井深不见底，井壁滑溜，
……
姜音觉得自己已经死了，身体轻飘飘的，意识在虚无中浮沉，舅舅的脸在虚无中晃动，带着血。
墨忱暴怒猩红的眼睛，王淑惠在井口那怨毒冰冷的笑，莲青满头满脸的血，微弱地喊着“公主”
还有莲青！ 自己不能死！莲青还在等她！
而且刚刚自己好像听到了莲青的声音！一定是她找到了我。
“呃。”
一声极其微弱、几乎听不见的呻吟，从姜音被污水淹没的喉咙里艰难地挤出。
冰冷腥臭的水刺激着口鼻。她猛地挣扎了一。！身体从半淹没的状态向上浮起一点，口鼻艰难地露出水面。
“咳！咳咳咳！”剧烈的呛咳撕扯着全身的伤口，剧痛让她瞬间清醒了几分。
好冷，好痛，好累。
她连抬起眼皮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太累了，放弃的念头再次诱惑着她，就在这时……
姜音发现上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
不是月光。难道是灯光？橘红色跳动的光晕，在井口上方那片深沉的墨蓝色中，一晃而过。
有人来了？没错井口外面有人！巨大的希望瞬间点燃了姜音濒死的心脏！
“救命。”她用尽全身力气，朝着井口外面嘶喊着，她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救命啊。”她拼命地喊，每一次发声都牵动脖颈的伤口，带来撕裂般的剧痛，更多的血丝混着污水淌下。
“有人吗？”声音撞在湿滑的井壁上，发出微弱沉闷的回响，随即消散在冰冷的空气中。
井口的光晕晃了一下，似乎停驻了极其短暂的一瞬，姜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死死盯着那点光！但下一刻，那光晕移动了。不是靠近井口，是远离了。
脚步声和嘈杂声似乎也朝着远离的方向，渐渐低了下去。
最终，彻底消失。
井口又只剩下那一点冰冷的、遥不可及的惨淡月辉。希望的火苗，刚刚燃起，就被这无情的现实狠狠掐灭。
巨大的失落和更深的绝望，瞬间将姜音彻底吞没。不是来救她的，是墨忱的人，是他在暴怒地搜寻。
搜寻一个可能早已被“处理干净”的人，或者是那个他亲口下令“锁起来”却又被王淑惠扔进枯井的祸水。
多么讽刺，姜音想笑，嘴角却沉重得扯不动。此时喉咙里涌上一股浓重的腥甜，被她强行咽了下去，身体最后一点支撑的力量，仿佛随着那远去的光晕和脚步声，彻底被抽空了。
她再也支撑不住了，沉重的眼皮如同千斤闸，轰然落下。
身体软软地向下滑去，冰冷的污水，漫过了她的下巴，淹没了她的口鼻。
意识沉入无边无际的、冰冷的黑暗。
太累了，放弃的念头再次诱惑着她，就在这时……
“姑娘？”
一个极其轻微似乎不确定的那种带着颤抖的声音，如同游丝般，从遥远得地方飘飘忽忽地钻了下来！
姜音的身体猛地一僵！所有的感官在瞬间被强行唤醒！
她是不是听错了？是幻觉吗？是高烧濒死的幻听？她屏住呼吸，用尽全部残存的意志力，捕捉着井口传来的任何一丝声响。
一片静默，她只能听到自己微弱得几乎停止的心跳声。
果然是幻觉……
绝望如同冰冷的铁箍，再次狠狠勒紧了心脏。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中，声音再次传了过来。
“公主是您吗？您在下面对吗？”莲青！是莲青的声音！
姜音浑身的血液在这一刻轰然冲上头顶！巨大的狂喜如同惊雷般在她早已冰冷的身体里炸开！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几乎要冲破喉咙！
这不是幻觉！太好了。莲青还活着，她真的来找她了！
“呃啊。”姜音想回应，想大喊！但喉咙仿佛被什么东四堵死了，只能发出一点嘶哑破碎的气音。
不行！声音太小！莲青听不见！
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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