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城门下的阴影
“现在？”姜音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是。必须立刻动身，马车已在后巷备好。请姑娘和莲青姑娘立刻收拾，只带最紧要的随身之物。其他一概不能带。”长风斩钉截铁的说道。
莲青吓得脸都白了，紧紧抓着姜音的胳膊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姜音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自己没有选择，留下来只有死路一条。
“莲青收拾东西。”
在莲青的搀扶下姜音站起身，脚踝的伤处传来尖锐的刺痛，让她踉跄了一下。长风立刻上前一步，伸出手臂让她扶住。
姜音看了一眼这个沉默冷硬的男子，又看了一眼这间短暂庇护了她几天此刻却已危机四伏的小屋。
窗外，天色已近黄昏。夕阳的余晖将小院染上一层不祥的橘红色。
自由？呵连活下去都如此艰难。
“走吧。”姜音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沉重的决绝。
莲青慌乱地应了一声，手忙脚乱地去卷起床上的薄被，又抓起桌上没吃完的干粮和一点碎银子塞进一个小包袱里。
姜音的目光落在床头那个墨恒送来的装着药膳和药材的红木食盒上。精致，却沉重。
她移开目光。
长风警惕地走到门边，侧耳倾听着外面的动静，然后对姜音点了点头，示意安全。
姜音扶着长风的手臂，在莲青的搀扶下，一步一步，走向那扇通往未知和更危险逃亡的后门。
脚步沉重。
深秋的晨雾带着刺骨的寒意侵染了狭窄的后巷。
姜音裹着一件打着补丁的深灰色粗布棉袄，头上包着同样灰扑扑的头巾，大半张脸都埋进了粗糙的布料里，只露出一双因为紧张而格外漆黑的眼睛。莲青打扮得像个半大的小子，穿着不合身的短打，脸上还抹了点灶灰，紧紧搀扶着姜音。
脚踝的伤处依旧隐隐作痛，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后背的鞭伤也在这寒冷的晨雾里隐隐作痛。她几乎将全身的重量都倚在莲青身上，呼吸因为紧张和虚弱而有些急促。
长风走在前面，同样穿着不起眼的短褐，背上背着一个破旧的包袱，像是个赶早市的寻常汉子。他脚步沉稳，眼神却十分锐利，不动声色地扫视着前方雾气笼罩的街道。
他们要去西城门。
这是长风昨夜定下的路线。墨恒传来的消息，墨忱亲自带着精锐暗卫，在城东几家医馆和可疑区域布下了天罗地网，重点搜寻一个“重伤垂危颈部有伤”的女子。西城门相对盘查会松懈一些。
希望就在前方。
穿过几条僻静的小巷，喧闹的人声渐渐清晰。西城门高大的轮廓在晨雾中显现出来。天光微亮，城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大多是推着板车挑着担子准备出城讨生活的百姓和商贩。
空气里飘着各种气味有汗味有牲畜的味道还有城门口特有的尘土气息。
此时姜音的心跳骤然加速，她下意识地又往下拉了拉头巾，几乎遮住了眼睛，只留一条细缝观察前方。
长风带着她们沉默地排在了队伍末尾。
队伍缓慢地向前挪动，离城门越来越近。很快姜音就看清了城门下的情形。
守城的士兵比平时多了整整一倍！个个穿着甲胄，手按腰刀，神情紧绷。几个穿着低级军官服色的头目眼神凶狠，在每一个排队出城的人脸上来回扫视。
尤其，是年轻的女子。
一个士兵手里，赫然拿着一张质地粗糙的纸。他时不时地展开，对着人群里的年轻女子仔细地比对。那纸上，隐约能看出一个女子侧脸的轮廓！
姜音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刻冻得冰凉！
刚恢复一点血色的脸，再次变得苍白如纸。
竟然还有画像，是针对她的画像！虽然粗糙，但特征颈部？重伤？
她的脚步骤然变得虚浮，身体控制不住地晃了一下。
“站稳。”长风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不动声色地向前挪了半步，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姜音大半的视线，也隔开了旁边人可能的窥探。
莲青搀扶她的手也猛地收紧，指甲几乎掐进姜音的胳膊里，身体抖得比姜音更厉害。
队伍还在往前挪。
离盘查的士兵，只剩下五六个人了。
姜音甚至能看清那画像上女子脖颈处，似乎被特意标注了什么。拿着画像的士兵目光如炬，正死死地盯着排在他们前面一个身形瘦弱的年轻农妇。
“你！抬起头来！”士兵粗声粗气地命令。
农妇吓得一哆嗦，战战兢兢地抬起头，脸色蜡黄。
士兵拿着画像，凑近了仔细看，又看了看农妇粗糙的双手和朴素的衣着，眉头紧皱，似乎觉得不像，不耐烦地挥挥手：“走走走！下一个！”
农妇如蒙大赦，连忙推着空板车小跑着出了城门。
下一个，是一个挑着两筐青菜的老汉。
再下一个，就是长风然后是她和莲青！
拿着画像的士兵似乎有些不耐烦，目光更加锐利地扫了过来，在长风身上停留片刻，随即落在了被长风半挡在身后、裹得严严实实的姜音身上。
“后面那个！裹着头巾的！干什么的？把头巾摘了！”士兵的呵斥声响起，带着审视和怀疑，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姜音的心脏！她浑身僵硬，血液仿佛都停止了流动！
如果摘了头巾她脖颈包扎的痕迹根本无所遁形！
长风的身体也瞬间绷紧，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
“让开！快让开！马惊了！”一声带着巨大恐慌的嘶喊突然从城门内侧的街道上响起！
紧接着，是人群惊恐的尖叫和慌乱的奔跑声！
“哐当！哗啦！”
一辆装满草料的板车，像是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猛地朝着城门排队的人群斜冲过来！拉车的骡子双目赤红，鼻孔喷着粗气，完全失去了控制！
“啊！”
“快躲开！”
城门口瞬间大乱！排队的人群突然炸了锅，尖叫着四散奔逃！守城的士兵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混乱惊得措手不及，纷纷抽出腰刀，大声呵斥着试图维持秩序！
“走！”长风的声音猛地扎进姜音混乱的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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