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深夜暖肚子
墨忱隔着这张小桌子，死死地盯着她，眼中的情绪杂乱无章，令人难以捉摸。
“很好。”
他顿了顿，眼神从快要见底的盘子上扫过，又缓缓移回到她的脸上。那眼神漆黑
深沉。随后又补充了一句。
“比御膳房做的好。”
比御膳房做的好……
骗人……
可这话砸进姜音心里时，却让她的心跟着震颤了一下。她捏着筷子的手猛地收紧，指甲掐进肉里，掌心很快传来刺痛。
这股疼痛让她勉强压制住了心头那股陌生得几乎无法掌控的感觉。
她不敢再看他，慌忙垂下眼睛，盯着自己面前那碗几乎未动过的粥。稀汤晃动着烛火的影子，晃得她头晕目眩。
墨忱也不再言语，埋头继续进食。
他吃得很快，似在宣泄着什么，三两下便将盘子里剩下的菜底扒拉到碗里，连同那碗稀粥，仰头一饮而尽。
空碗往桌上一放，“嗑”的一声，格外清脆。
他长长地、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气息中满是酒味与饭菜的混合味道。高大的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闭上了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眉心紧锁，是挥之不去的疲惫，
似乎还有一种姜音看不懂的终于放松下来的神情？
小屋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蜡烛燃烧时发出的“噼啪”轻响。
空气中虽然全是饭菜的香味，但莫名的多了一种令人窒息的紧张感。
这感觉让姜音觉得浑身不自在，如坐针毡。
此时小腹里那股熟悉的坠痛感，被刚才的心慌与此刻的死寂一搅和，又开始清晰起来，又酸又胀，十分烦人。
不能再在此处久留了。
与他待在同一间屋子里，呼吸着同样的空气，被他的目光笼罩着……
每一分每一秒都让她难受至极。
“我……”
她清了清干涩的喉咙，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我有些不舒服，先回房了。”
言罢，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站起身来，椅子腿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墨忱的眼睛倏地看向她。
那双眼睛在烛光下明亮得吓人，带着刚苏醒的锐利，还有一丝来不及隐藏的关心？他的目光如绳索般，一下子缠住了她略显苍白的脸。
“哪里不舒服？”
他立刻发问，身子也下意识地前倾，那只完好的左手在半空中抬了一下，似欲抓住什么，却又硬生生地停住了。
就这一瞬间流露出来的紧张，如同一根细针，毫无防备地刺痛了姜音。
她的心脏猛地一缩，下意识地扭过头，避开他的视线。
“没什么，老毛病。”
她含糊地回应了一句，语气中带着刻意的冷淡。
“歇歇就好。”
她不敢再多停留一秒，转身快步向内室走去，动作带着几分落荒而逃的狼狈。厚重的门帘在她身后落下，隔绝了外面的烛光和他那道几乎能将人看穿的目光。
直到后背贴上冰冷的门板，姜音才敢大口喘气。
心脏在胸口咚咚咚地跳动，手心里满是冷汗。她捂着又开始阵阵作痛的小腹，慢慢蹭到床边坐下。冰凉的被面触碰到皮肤，激得她打了个哆嗦。
他刚才那个眼神……
那一瞬间的紧张……
都是真的吗？
还是他喝多了，自己看错了？
烦躁地甩了甩头，姜音试图将这些杂乱的念头甩出去。小腹的坠痛感越来越重，那种熟悉的酸胀沉闷提醒着她身体有多虚弱，有多麻烦。
她脱了外衣，只穿着单薄的寝衣，蜷缩进冰冷的被子里，把自己裹得紧紧的。
身体的疲惫和腹部的不适很快占了上风。她迷迷糊糊的，快要睡着的时候，好像听见外厅传来一些模糊的动静，像有人站起来走动，又像是在低声吩咐什么，然后是殿门被打开又关上的声音。
他……走了吧？
这个念头冒出来，姜音紧绷了一整晚的神经才松开一点。可接着，是更深的疲惫，还有一种她自己都不想承认的失落感爬上了全身。
走了也好。
这样最好。
她闭上眼，逼自己快点睡着，别再去想外厅那顿饭，别去想他最后看她的那个眼神，更别去想明天之后会怎么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
小腹那股酸胀的痛感把她从昏沉中拽了出来。她蜷着身子，可那痛感一点没见好，反而更沉，有股寒气顺着身体的筋脉到处乱钻。
姜音睡得很不安稳，她难受地翻了个身，眉头死死地皱着。
就在这时，一个很轻很轻的声音，穿透了屋里的寂静。
是门被推开的声音。
又有人进来了。
姜音的呼吸突然就停住了，她全身的肉瞬间绷得死紧，连眼睫毛都在抖，心脏在胸口里狂跳，一下一下地砸着她。
是谁？！
是墨恒派来的人？
还是……
墨忱又回来了？
恐惧抓住了她，她眼睛闭得死死的，一动都不敢动，连气都不敢喘。
耳朵却变得格外灵敏。
她听到了脚步声，很轻，踩在地毯上，声音闷闷的。
那脚步声在靠近，一步，两步……很小心，最后，停在了她的床边。
一股很浓的酒气，混着他身上那股独特的、冷冷的龙涎香味，一下子就把她整个人都包围了！
是墨忱，他竟然又偷偷地回来了。
他根本就没走，他回来又是想要像昨天一样，给自己暖肚子吗？
床边的人影站了好一会儿，却没有任何动作。
那带着酒气的呼吸声就在她头顶，沉甸甸的，压得她快喘不上气。
就在姜音快被这种安静逼疯的时候，她感觉身边的床垫，轻轻地陷下去了一块。
他坐下来了，姜音的心跳也快得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时间好像突然静止了。
屋里很安静，只有他有些重的呼吸声。
然后，她感觉到一股带着酒气的热气，慢慢地、试探着靠近她的脸。
很近，她都能感觉到那热气吹动了她额角的头发，痒痒的。
他在看她？
姜音全身紧张地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就在她忍不住要睁开眼跟他拼了的时候。
那股热气移开了。
接着，一只很烫、带着薄茧和酒气的大手，非常小心地，甚至有点笨拙地，轻轻放在了她的小腹上。
隔着薄薄的寝衣，那只手正好盖在她最痛的地方。
手心的温度很烫，像一个小火炉，隔着衣服，精准地贴着那片又冷又酸的地方。
和昨天的感觉一样，姜音的身体猛地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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