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这里交给我吧

程予安第二拳裹挟着风声逼近时，谢斯衍早已绷紧全身肌肉，因为早有准备，他精准地抬手，扣住对方手腕，两人在惯性作用下重重撞向生后的医疗器械。

谢泠捂住嘴后退两步。

鞋踩到玻璃瓶的碎片上，差点滑倒。她想上前，却被两个人混乱的出拳阻住脚步。

慕嘉就是在这片混乱中出现的。

她目光快速掠过满地的狼藉，扑过来，挡在程予安的身前，扶起谢斯衍，“你没事吧。”

鲜血正从他额角蜿蜒而下，染红了雪白的衬衫领口，整个人是一种破碎却斯文败类的美感，他抬手，抹了一下嘴角的血迹。

“我没事。”

“别打了！”慕嘉扭过头，同程予安道，这声阻止，成功让他挥到一半的拳头僵在半空。

程予安眼眶通红，喉结剧烈滚动，盯着谢斯衍，“如果不是他……”他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却是对慕嘉开口，“我们早就……”

慕嘉却仿佛没有注意到他，也没有听到他的话。她低下头，查看完谢斯衍的伤势，很快压低声线询问他，“要我叫柳医生过来吗？”

声音温柔得像哄孩子，谢斯衍笑了笑，两个人恍若完全无视了身后程予安瞬间惨白的脸色，“柳医生是妇产科。”他嗓音淡淡的，还有兴致开玩笑，说完，将头顺势靠在她肩上，透过她发丝的间隙，对程予安勾起带血的嘴角。

就挺绿茶的。

这个挑衅的举止，彻底激怒了程予安。

“嘉嘉，”程予安挣开谢泠的阻拦，扑过来，沉声道，“让开！”

慕嘉下意识转身护住谢斯衍，这个保护姿态让程予安第一拳硬生生偏转方向，砸在了一旁的大理石柱上，但第二招，谢斯衍很快将人推开，两个人再度扭打在一起。

警笛的声音由远及近。

白亿柔刚生产完，没有力气亲自下床劝阻，只能交代小护士出来查看。

估计是方才过来查看的护士，惊慌之下，报了警。

警察过来，将两人分开。

谢泠慌乱地用手帕按住程予安血肉模糊的指节，却看见慕嘉正小心翼翼为谢斯衍整理衣领。

方才俯身为谢斯衍查看伤势时，她的膝盖接触到了地面的碎玻璃，此刻鲜血从她膝盖渗出，斑斑点点，谢斯衍让她起来，不用管自己。

“接到报警说这里有人公共场合，打架斗殴，”警官打量周围的装潢和几人穿着，抬了抬手，“四个人都跟我们走一趟吧。”

谢泠看了一眼慕嘉，只能无奈地扶着程予安，乖乖下楼，一起上警车。

——

白亿柔刚生了宝宝，躺在病房里，内心焦急万分。

她询问过护士，但小护士过来也说不清楚情况，只说过去时，两人已经打起来了。

白亿柔独自在单人病房，过了好一会儿，拿起手机，犹豫着拨通了一通电话。

“喂，伯母……是我，”白亿柔嗓音有些勉强，“予安跟斯衍来医院看望我，不知道怎么，起了冲突，在走廊中打起来了……”

“我担心他，但身体情况不允许，下不了床……现在岑臣已经去警局了。”

谢母听到“警局”二字，心里咯噔一声，但脸上的神色未变，先安慰了白亿柔，“亿柔，你不要担心，宝宝还健康么？”

“我这里一切都好。”

谢母这才“嗯”了一声，抱怨，“这两个人也太胡闹了。”

话是这么说，但谢母总觉得，两个人不会无缘无故起冲突，谢斯衍跟程予安是大学同学，关系要好，两个人几乎没红过脸，后来程予安娶了谢泠，更是亲上加亲……

挂断电话，谢母连忙叫来管家，“你安排一下，我等会儿要去警局，让陈苻嵇先过去盯着。”

——

四下寂静无声，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这一行四人，各自坐在警局走廊两侧的长椅上，没有人说话。

空气凝滞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程予安与谢泠之间，隔着一个空位。

像一道无形的屏障，谢泠再次拿起酒精棉的手，悬在半空，最终又默默放下——

程予安手背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发暗，但他却固执地不肯接受她的触碰。

岑臣的皮鞋声，由远及近，程予安突然开口，看向身侧：“你一早就知道了，是不是？”声音低沉得，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

谢泠手中的酒精瓶‘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液体在地面洇开一片刺目的痕迹，她慌乱地抬头，正对上程予安血丝密布的眼睛——

目光里不见温柔。

只剩冰冷和审视。

“予安、哥……”谢泠声音发颤，指尖无意识寻着酒精瓶，将瓶子扶正，“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程予安突然笑了，“你跟你哥，真是一对疯子。”

—

作为被动还击的一方，岑臣很快为谢斯衍办妥了保释手续。他站在警局门口，指尖夹着烟，看着慕嘉小心翼翼扶着谢斯衍走出来。

“就近找个诊所。”岑臣弹了弹烟灰，目光扫过谢斯衍渗血的衬衫袖口，叮嘱，“伤口需要处理。”

谢斯衍没理会他。

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岑臣看他的笑话了。

谢斯衍虽然伤得不轻，但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却精准地避开了要害，即便此刻面色苍白，下颌线条依然凌厉，在警局惨白的灯光下更添几分冷峻的美感。

慕嘉拢了拢他肩上的外套，手指不经意擦过他颈侧。谢斯衍将身体重心靠向她，在旁人看来像是伤势过重，但岑臣清楚，这恐怕是趁机宣誓存在感。

“走吧。”慕嘉轻声说，声音柔得像羽毛拂过，听不出情绪。

——

警局内的长椅上，陈苻嵇推门而入，正好看到谢泠孤零零的身影。

她脚边的酒精瓶倒了，散落的棉签像是被遗弃的信物。程予安站在窗前，背影僵硬如雕塑，拒人于千里。

从方才慕嘉扶着谢斯衍离开那刻起，他的视线就像被钉在了她消失的方向，即使现在那里只剩一扇冰冷的铁门。

谢泠蹲下身，纤细的手指一根一根捡起散落的棉签。她今天穿的白色棉布裙已经沾了灰尘，发髻也松散了几缕，看起来狼狈又可怜。

“予安哥哥……”她试探性地唤了一声，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程予安没有回头，甚至连肩膀都没有动一下。

谢泠自嘲地笑了笑，继续低头收拾残局。

陈苻嵇站在门口，岑臣走过来，顺势站在他身侧。

“你来了。”

“那我先回去了。”他说。

陈苻嵇算是谢家的自己人。

岑臣刚才进来时，就察觉到了谢泠跟程予安之间氛围异常。

他作为一个外人，也并不想围观他们夫妻之事。

陈苻嵇的目光从谢泠身上收回，同岑臣道，“好。这里交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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