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祠堂
“好，好的。”
助理跟在陈苻嵇身边三年，并不知晓这一处房产背后的故事。
他稍微打量了一下房子布局，“这块儿居住的居民很多都搬走了。现在年轻人一般都在城东居住，陈总，要出售，可能需要一点时间。”
“嗯。”陈苻嵇没说别的，径直出去，重新上了车。
——
谢宅的祠堂幽深寂静。
檀香在空气中缓慢浮动，烛火映着牌位上的金字，泛着冷光。
谢斯衍跪坐在蒲团上已经三天了，膝盖早已麻木。他趁着守夜人换班的空档，让人偷偷把手机送了进来。
充电时，屏幕亮起的蓝光在昏暗的祠堂里格外刺眼。
他划开锁屏，慕嘉的消息跳了出来——
【你在哪儿？】
短短三个字，没有多余的询问，也没有焦急的催促。
谢斯衍盯着屏幕看了几秒，唇角微微抿紧，最终还是按灭了屏幕。
谢母这次是真的动了怒，连陈苻嵇来劝都无济于事。
“用不用我去跟周叙说一声？”陈苻嵇站在祠堂门口，声音压得很低。
“不用。”谢斯衍头也不抬，嗓音沙哑。
入夜后，祠堂更静了。
谢斯衍拨通了慕嘉的电话。
电话接通的瞬间，他听见她那边传来轻微的鼻音。
“谢斯衍？”
“我被关在这儿，出不去，所以之前的消息没接到，”他低声说，声音在空旷的祠堂里显得格外清晰。
慕嘉的声音立刻清醒了几分：“你在哪儿？能拨视频电话吗？”
“这里很黑。”谢斯衍道。
“没关系。”
慕嘉的视频电话很快拨进来，
谢斯衍调整摄像头，让镜头扫过祠堂——昏暗的烛光，冷硬的牌位，还有他身下跪了三天的蒲团，绕了一圈，镜头里，终于出现谢斯衍本人。
慕嘉的视线，忽略掉他那张即使颓唐也出挑到极致的脸，直接落在他手上。
“你的手，”她声音微微发紧，“最近有人给你换药么？”
换药？
谢斯衍低头看了眼自己缠着纱布的手腕。
伤口隐隐作痛。
这三天，每天能有人给他送顿饭就不错了，谁还会记得给他换药？
不过，至少她还没彻底把他忘了。
死不了。他笑了笑，声音轻飘飘的，仿佛在说今天的天气。可嘴角的弧度还没完全展开，就看见屏幕那头的慕嘉整张小脸都皱了起来。
她没说话，也没笑。
那双总是明亮的眼睛此刻死死盯着他手腕上渗血的纱布，嘴唇抿得发白，谢斯衍甚至能看见她微微发抖的睫毛，在屏幕光线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慕嘉，”他突然开口，语气故意放得轻佻，“你该不是要掉小珍珠吧？”
这句话像是戳破了什么。
慕嘉猛地吸了吸鼻子，结果被他这么一说，鼻音反而更重了。
谢斯衍忍不住笑开，眼神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温柔。“你这个反应，”他低声说，“倒是出乎我预料。”
“什么反应？”慕嘉的声音闷闷的。
谢斯衍的目光透过屏幕，似乎要看进她心里。
他想起那天晚上她转身去浴室仓皇的背影，声音不自觉地放轻：“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慕嘉的指尖无意识地揪紧了被角，视线没从他脸上移开。
听到程予安那番话，却是给了她很大的震惊。
后来，谢斯衍走后，她想了一下——
首先，那只是程予安的一面之词；她也不太相信自己有那么的魅力，真让谢斯衍图谋。
其次，现在他们的感情很稳定，就当她贪图这短暂的温柔吧。
她现在不想去面对程予安那番话。
祠堂昏暗的光线让谢斯衍看起来比平日略显憔悴，可那双眼睛依然亮得惊人，像是要把她这番样子烙刻在记忆里。
“别急，”他忽然换了轻松的语气，手指在屏幕上虚虚点了点，像是在隔空触碰她的脸，“我过几天应该就出去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大多是谢斯衍在逗她，说些无关紧要的闲话。
直到夜深了，慕嘉才依依不舍地挂断电话。屏幕暗下去的瞬间，谢斯衍脸上的笑意也跟着消失了。
他盯着黑掉的手机屏，上面映出自己模糊的倒影——嘴角还残留着未褪尽的温柔。
祠堂外，月光冷冷地照在青石板上。
谢斯衍慢慢蜷起受伤的那只手，伤口传来的刺痛让他无比清醒。
慕嘉泛红的眼眶还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这个认知让他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又酸又胀。
原来被人在乎的感觉，是这样的。
——
程予安派人去别墅收拾东西那天，是一个周六。
他人没进门，只是吩咐手下人将东西打包。
谢泠醒来，看到那群人的身影，在他们的婚房内进进出出，着急地追出门。
然后就发现是程予安立在门外。
夜风吹起她单薄的睡裙，露出的脚踝在月光下白得刺眼。
“予安哥哥……”她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小幅度地看了一眼那些人，“你是，……准备跟我分居吗？”
这句话，说的很艰涩。
程予安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将东西帮着在车上放好，才回转身来，“我想自己安静一段时间。”
谢泠的手指慢慢松开，拽上他衣袖的手滑落。
来的一共桑耳，手脚麻利，东西很快被收拾妥当，程予安清点了一下，关键的没用落下。他转身上了车，没同她告别。
谢泠目视那两辆车，消失在她的视线范围内，忽然想起，结婚那日他给她戴戒指时，神情好像就像今天一样。
可能尽手段强留的人，确实留不住。
谢泠忽然想到那次在酒店里，陈苻嵇说的话——
是你的，不用争；
不是你的，争也没用。
她现在正正好印证了后半句，她这一段婚姻，是个不折不扣的笑话。
谢泠突然开始怀疑，是不是从一开始，自己不择手段追求那份温柔，就错了。
她从小父母双亡，陈母对她很好，但是保持在主仆分寸间，陈苻嵇对她有求必应，但他性子冷多了。
程予安的出现，给了她一种被呵护的错觉。
但现在，她发现，当初那份呵护，好像只是单纯的哥哥对于妹妹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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