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替嫁
燕楚京都。
在成亲的前一夜，萧允卿心里不放心动身来到涟漪院，想看看姜柔是否消了气。
这段时日她什么都不用做，只消在院内避暑消遣，安安静静等着跟他成亲便好，萧允卿心想她应当没了情绪。
去到那时，却见林婉仪也在那，在与她对这些日子官员们送来的礼品清单。
这些事原是萧母在主抓，可念着姜柔过了明日便是定北侯夫人，还是让林婉仪拿着礼单过来知会姜柔一声，也算是尽了礼数。
见到萧允卿，林婉仪显得有些不自在。
萧允卿从来不主动的到她院里去，此刻俩人在姜柔的涟漪院撞面，气氛变得有几分怪异。
还是姜柔打破僵持，问他：“侯爷怎么过来了？”
她已有好几日没见到萧允卿，脸上非但没有喜悦反而还透露出些许讶异，显然并不欢迎萧允卿的到来。
“明日你我二人便要成亲，来看看你有没有没准备好的东西。”
没想到林婉仪也在这，萧允有些不自在，只能装作看不见她。
“侯爷。”
林婉仪起身，将位置让给萧允卿。
萧允卿看也未看她，径直坐到姜柔对面，眼神落到她身上，很快浮上阵柔意，与对林婉仪的态度大相径庭。
姜柔转动手间茶盏，眼波流动间将萧允卿情绪转变看到眼里，她唇角漾开笑意：“侯爷不是都准备好了么？妾身什么都不必操心。”
“若是侯爷不放心大可以再看看清楚。”
姜柔示意他明日要用到的东西全都在了这屋里，什么都没漏掉，明日不会有手忙脚乱的情况出现。
见她态度敷衍，萧允卿便知道她心里还有气，自己也不好再在涟漪院多待，目光扫视屋内一眼，叮嘱她早些歇息并说了些明日要注意的事后，便起身离开。
林婉仪在一旁手足无措站着，直到萧允卿走出屋门人才放松下来，像是身心都变轻了。
“这样的人，你还想留在他身边么？”
姜柔示意她重新坐下，看得出来林婉仪对萧允卿更多的是害怕。
兴许是从未得过他的青睐，林婉仪渴望自己能被萧允卿多看一眼，却从不敢在他面前表现些什么，只敢安安静静待着。
“我与你不同，家中长辈以我嫁入萧家为傲，既然萧家是我的最终归宿，那我便只能在这好好待着，不给林家丢脸。”
林婉仪将林家的荣耀看得比自己还要重要。
“可萧允卿并不爱你。”
倘若林婉仪愿意，只要她开口让萧允卿写封休书，她便可以回到林家。
可她偏偏忍了下来，一忍就是好几年。
即便是走到如今这步田地，她也依旧想继续走下去，并未想过要离开。
“我明白，我都明白的。”
她不敢看向姜柔，低着头搅动手中丝帕，长长的眼睫在她眼下拓下一片阴影，像是将她的真情实感也掩藏起来。
“你明白便好。”
如此，姜柔也不好再说什么。
认定萧允卿不再过来，姜柔与林婉仪互相换下身上衣裳，扮成她的模样出了涟漪院。
为以防万一，她今夜便要从定北侯府离开。
好在芜蘅院外并无人守着，她和霓裳悄悄从角门溜出去。
到了外边换上陆柯丞给他们准备的东西，并带上他给的令牌去客栈与秦裕林汇合。
当夜，一行人坐上马车匆匆出了京都城。
隔日天未亮，喜婆便来到姜柔的屋门外，要替她梳妆打扮。
屋门被敲响后，抱琴伺候林婉仪起身。
昨夜休憩在姜柔的屋里，林婉仪一夜未睡好，此刻脸上尚带着担忧和疲惫，她不清楚姜柔有没有逃出京都城，更害怕晚些事情败露她还能不能如愿坐上定北侯夫人的位子。
那喜婆未见过姜柔的模样，见林婉仪生得秀美端庄，对着她便是一顿夸赞，见她脸色憔悴便以为她是重视今日的事才没睡好。
一切与事先安排好的顺利进行。
天大亮后，喜婆已替她梳妆打扮好，因着林婉仪和姜柔身形相似，换上姜柔那身嫁衣，戴上头冠从后边看竟与姜柔无异。
“小姐，待会儿将红盖头盖上便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抱琴拿着手里的红盖头，已然为林婉仪想好对策。
“嗯。”
林婉仪轻声应道。
那喜婆听在耳中有些困惑，不过并不敢多问，她只管拿钱办事便好，知道太多对她没好处。
不一会儿，上院来人了。
在萧允卿过来接人前，萧母理应先过来看一眼，确保涟漪院内无恙。
魏氏和孟氏陪着她从上院一块过来，进来便见新娘子头上盖着红盖头，身边只有抱琴在忙活。
“怎么只有你在这？婉仪妹妹呢？”
唯独抱琴在不见林婉仪，魏氏心头疑惑。
“小姐和霓裳姐姐去给姜小姐准备解渴用的梅子汤了，留奴婢在这照料着。”
抱琴连忙放下手里的碗碟，回身朝魏氏等人回话。
“怎么是她去了？”
孟氏眉心微皱，觉得有些不对劲。
“小姐煮梅子汤拿手，原是奴婢去的被她拦了下来。”
抱琴有条不紊回话。
“说的倒也是，婉仪由来便是喜欢亲力亲为的。”
萧母听完抱琴的话并未觉得有何不妥之处。
如此，魏氏也孟氏也不好再逼问抱琴。
萧母来到坐在床沿边上的林婉仪身边，将她当成姜柔般握住她的手宽慰：“你既嫁入到我萧家来，我们都会好好待你，你别太过担忧。”
“柔儿明白。”
林婉仪扮成姜柔的声音回话。
萧母见她今日格外乖巧，只以为她是开了窍，满意般点点头。
魏氏白了她一眼，巴不得姜柔闹出事来她才高兴，嘴上却笑着道：“婆母，儿媳妇便说了，柔儿妹妹是知礼数的，不会胡来。”
“是啊，婆母这下该放心了。”
孟氏亦是在一旁应和。
萧母笑笑，与她们一道在一旁坐下，因着离拜堂的时辰尚早，几人并未有要离开的意思。
抱琴在一旁干着急，生怕她们在这坐得太久不见林婉仪回来该起疑心了。
好在过了没多久，在几人谈笑风生时环儿从外边走进来，说让几位夫人都到正堂去，抱琴这才长松一口气。
萧母几人再看了床榻边的姜柔一眼，便起身离开。
“婆母，您觉不觉得今日的柔儿妹妹十分奇怪啊？”
孟氏隐隐觉得不对劲，却又谈不上哪里不对劲。
魏氏哼声：“有什么奇怪的，说到底还不是为了当定北侯夫人，一见今日要成定局，人也不闹了，不就是为了这一日么？”
“她到底是你们的三弟妹，日后可要对人家宽容些，别动不动便与她起争执。”
萧母亦是觉得不对劲，但有萧允卿亲自盯着，她知道自己不必太过操心。
“婆母说的是。”
见姜柔还未正式入萧家便得姜母这般维护，魏氏和孟氏的脸色皆极为难看。
正厅的案桌上摆放贴着‘囍’字的瓜果等拜堂要用到的物品，这些宫中来的礼官都已经吩咐下人们做好了。
萧父已然坐在正堂内，陪前来贺喜的宾客聊天。
与定北侯府交情好的几户官眷人家已然来到定北侯府，萧母到后亦是陪着她们聊天，魏氏和孟氏在边上招呼着。
因着萧允卿这桩亲事乃是燕楚帝亲口定下的，前来萧家贺喜的宾客比寻常时候要多，午时未到整个定北侯府便挤满了人，就连府门前也有不少人驻足。
臣子们来是凑个热闹，门口站着的百姓则是想沾沾名门世家的喜气，想要讨个吉利。
有丫鬟小厮端着糖果铜钱站在府门口，每个前来贺喜的百姓都能得到一把糖果和几个铜钱。
府门口热闹非凡，却无人知晓此刻待在涟漪院里的新娘子早已换成了林婉仪。
抱琴将喜婆支开，让林婉仪将红盖头拿起来，端了碗茶水和一碟点心递给她。
从辰时起来到此刻，林婉仪还未吃过东西，抱琴知道她定然饿了。
趁着萧允卿过来接亲去拜堂还有些时辰，她便劝着林婉仪先垫垫肚子。
林婉仪用着点心，面上却是忧心忡忡，即便是涂抹了脂粉也能瞧得出她脸色不太好。
“小姐别想那么多了，既决定了要做便要有做好的决心，这定北侯夫人的位置日后便会是小姐的了。”
抱琴蹲着身子，轻声细语劝慰她，让她莫要多想。
“我明白。”
林婉仪吞咽下口茶水，算是给自己壮胆。
她挺直脊背，等了这么多年，今日是她够得着定北侯夫人位置最近的日子，她定然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只要同萧允卿将堂给拜了，他便不能反悔。
“这便对了。”
见林婉仪眼神里有了坚韧，抱琴稍稍放下心，剩下的便交给天意了，只盼着萧允卿不要提前发现了才好。
“什么时辰了？”
早已穿好大红喜袍的萧允卿坐在案桌边，开口问临风。
外边宾客喧嚣的声音他听在耳中，知道这会儿宾客们应当来得差不多了。
“刚到午时。”
临风上前回话。
“还有一刻便要去接夫人了。”
礼官定好了时辰，萧允卿要在午时一刻去到涟漪院中接姜柔去正堂同萧父萧母拜堂行礼，紧接着在前院行完礼数便能将姜柔送回涟漪院。
生怕姜柔喊累，萧允卿并未让礼官将礼数弄得太复杂，只图个吉利便好。
可不知为何，萧允卿右眼皮开始扑腾腾直跳，让他心头爬上几分不安。
“涟漪院可一切安好？”
因着辰时不好到涟漪院去，萧允卿只得问临风。
“侯爷放心，夫人一直待在涟漪院内，哪儿都没去。”
临风极为自信。
萧允卿稍稍点头，以为自己和姜柔这回定能修成正果。
一刻钟后，有礼官进屋提醒，萧允卿起身往涟漪院去。
通往涟漪院的道路已经被清空，萧允卿去的一路上一位宾客也没见到，径直来到涟漪院。
“侯爷来了——”
见到萧允卿的身影，屋外守着的喜婆满脸喜色道。
抱琴闻言，急忙帮林婉仪盖好红盖头。
萧允卿快步走入布置的极为喜庆的屋子，一进来便见到抱琴给他行礼。
萧允卿眉心微跳，目光落到眼前的姜柔身上，顿觉有几分不对劲。
“怎么是你？”
他问的是一旁垂首行礼的抱琴，坐在床榻边的林婉仪手指尖却没忍住攥紧掌间红丝帕。
“霓裳姐姐到前院帮忙去了。”
抱琴吞咽口水，迫使自己镇定回话。
“是么？”
萧允卿冷哼，他上前欲要掀下红盖头，被抱琴眼疾手快拦道：“侯爷，红盖头掀开便不吉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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