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海神之泪
“你别乱动！”
名叫莉亚的少女，看到他这样，似乎放下了戒心，连忙走上前，扶住了他，
“你的伤很重，是我阿公，用‘海神草’，才勉强吊住了你的命。”
“海神草？”林炎有些疑惑。
“嗯。”莉亚说，“是我们海民，用来治疗最重伤势的圣药。”
她一边说，一边从腰间的一个小皮囊里，拿出几片还在滴着蓝色汁液的、如同海带般的植物，递到林炎嘴边。
“快，吃了它，对你的伤有好处。”
一股清新的、带着一丝咸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林炎没有犹豫，张开嘴，将那几片“海神草”，吃了下去。
植物入口即化，化作一道清凉的、充满了生命能量的暖流，涌入他的四肢百骸。
他能感觉到，自己那破损的肉身，在这股能量的滋养下，正在以一种更快的速度，恢复着。
“谢谢。”林炎看着眼前的少女，由衷地说道。
虽然，他还不知道，这里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但至少，他遇到的第一个人，不是敌人。
“不用谢。”莉亚摆了摆手，她那双蔚蓝色的眼睛，依旧好奇地，在林炎身上，来回打量，“你……不是我们这里的人吧？”
“你的头发，是黑色的。你的眼睛……好奇怪，一只是紫色的，一只是红色的。”
“还有你的那两个伙伴，”她指了指艾莉娅和莱姆，“一个长着那么漂亮的、白色的翅膀。”
“另一个，竟然是一团……软乎乎的、会发光的……果冻？”
她的形容，让林炎有些哭笑不得。
“我们……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林炎只能含糊地回答。
他总不能说，自己是从一个叫“深渊”的、快要完蛋的世界，逃难过来的吧。
“很远的地方？”莉亚的眼睛，更亮了，“是传说中的‘大陆’吗？你们是‘陆地人’？”
大陆？陆地人？
林炎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两个关键词。
看来，这个世界，是以海洋为主。
“算是吧。”林炎点了点头。
“哇！”莉亚得到了肯定的答复，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活的陆地人！”
上说的果然没错！你们长得，和我们，真的不一样！”
她像一个发现了新玩具的孩子，围着林炎，转来转去，嘴里还不停地，发出“啧啧”的惊叹声。
林炎有些无奈。
他能感觉到，这个名叫莉亚的少女，心思很单纯，没有什么恶意。
他开始尝试着，从她的话里，套取更多关于这个世界的信息。
“你说的‘书’，是什么？”
“就是村里，唯一的那本，从古代流传下来的《海之书》啊。”莉亚说道，“上面记载了，我们这个世界的，所有历史和传说。”
“那书上，有说，关于‘深渊’，或者‘天使’的事情吗？”林炎试探性地问道。
“深渊？天使？”莉亚愣了一下，她挠了挠自己那头蓝色的卷发，很努力地，思考了一会儿。
“好像……没有。”她摇了摇头，“《海之书》上说，我们的世界，是由伟大的海神‘波塞冬’创造的。”
“世界分为三层，最上面，是无尽的‘天空之海’，中间，是我们生活的‘无尽之海’，最下面，是充满了危险和怪物的‘黑暗海沟’。”
“从来没听说过，什么‘深渊’和‘天使’啊。”
林炎的心，微微一沉。
看来，这里，是一个与他之前所知的、所有世界，都完全不同的、全新的位面。
他们，是真的，被“流放”了。
就在这时。
一个苍老的、带着一丝威严的声音，从他们所在的这个山洞外，传了进来。
“莉亚，不要对客人，那么无礼。”
话音落下，一个身材高大、皮肤黝黑、满头白发的老者，从洞外，走了进来。
老者的脸上，布满了被海风和岁月雕刻出的、深深的皱纹。
他的身上，穿着和莉亚一样，由鱼皮和兽骨制成的衣服。
但他的身上，却散发着一股，让林炎都感到一丝心悸的、如同大海般深邃、浩瀚的气息。
这是一个强者。
一个，实力绝对不逊于，深渊里那些顶级领主的……强者。
“阿公！”莉亚看到老者，立刻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吐了吐舌头，站到了一旁。
老者的目光，没有看莉-娅，而是径直，落在了林炎的身上。
他那双浑浊但却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眸，在林炎那双一紫一赤的异色瞳上，停留了片刻。
然后，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异乡人。”
“欢迎来到，遗忘之海。”
“但是，这里，不欢迎……战争。”
他的话里，带着明显的警告。
他，看出了林炎的本质。
看出了他那具看似虚弱的身体里，隐藏着的、那足以掀起滔天巨浪的、混乱而又狂暴的力量。
林炎没有说话。
他只是平静地，与这位海民部落的“阿公”，对视着。
他知道，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他们接下来的命运，或许，就取决于，眼前这位老者的，一念之间。
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凝重。
山洞里，只剩下，篝火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
良久。
老者缓缓地，收回了目光。
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复杂的、仿佛在追忆着什么的神色。
“你的眼睛……让我想起了一个，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人。”
他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一丝，林炎听不懂的……悲伤。
“罢了。”
“既然是‘海神’，将你们，送到了我的面前。”
“那在你们的伤，养好之前，就暂时，留在这里吧。”
“但是，我警告你们。”
他再次看向林炎，眼神，变得无比锐利。
“不要试图，将你们世界的纷争，带到这片，最后的海域。”
“否则，我，和整个无尽之海，都会成为……你们的敌人。”
说完，他不再看林炎，转身，拄着一根由巨大珊瑚制成的拐杖，缓缓地，走出了山洞。
只留下，林炎，和一脸紧张的莉亚，面面相觑。
老者离开后，山洞里的气氛，才稍微缓和了一些。
“呼……”莉亚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小声地对林炎说道：“吓死我了，我阿公平时不这样的，他今天……好凶啊。”
林炎没有说话，他只是看着老者消失的洞口，眼神深邃。
那个老者，很强。
强到，即使是现在的自己，也没有绝对的把握，能战胜他。
而且，他似乎，知道一些，关于“异世界”的事情。
他提到的那个“故人”，会是谁？
一个个谜团，在林炎的脑中，浮现。
“你……你别怕。”莉亚看到林炎不说话，以为他被自己阿公吓到了，连忙安慰道，
“我阿公就是嘴上说说，他其实是个好人。”
“我们海民，从不主动攻击别人。”
“嗯。”林炎点了点头，收回了思绪。
不管怎样，他们暂时，是安全了。
当务之急，是尽快恢复力量，并且，搞清楚这个世界，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莉亚。”林炎开口问道，“你刚才说的‘海神波塞冬’，他……现在还在吗？”
“当然在啊！”莉亚提到这个名字，那双蔚蓝色的眼睛里，瞬间充满了崇拜和虔诚的光芒，
“海神大人，一直都守护着我们‘无尽之海’的每一片海域！”
“我们每一次出海打渔，每一次抵御‘黑暗海沟’的怪物，都是在海神大人的庇佑下，才能平安归来。”
“那……能带我去看看，你们祭拜海神的地方吗？”林炎提出了一个请求。
他想亲身感受一下，这个世界的“神”，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存在。
是像深渊王者那样，由法则凝聚的强大个体？
还是像战神提尔那样，为了守护而存在的意志集合体？
“这个……”莉亚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为难的神色，“我们村子的‘海神祭坛’，除了大祭司，也就是我阿公之外，是不允许外人靠近的。”
“不过……”她眼珠一转，突然想到了什么，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对林炎说道，
“我知道一个地方，虽然不是祭坛，但那里，是整个‘遗忘之海’，离海神大人最近的地方！”
“哦？”林炎来了兴趣。
“你跟我来！”
莉亚不由分说，拉起林炎的手臂，就往洞外走。
林炎有些无奈，他现在的身体，还很虚弱，被她这么一拉，差点又摔倒。
“你慢点……”
“哎呀，没事的，我扶着你！”
少女的力量，出奇的大。她搀扶着林炎，走出了山洞。
一走出山洞，一股更加清新的、带着咸味的海风，扑面而来。
林炎这才看清，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坐落在巨大悬崖峭壁之上的、由无数个山洞组成的……村落。
一个个和莉亚一样，皮肤黝黑、穿着简陋兽皮的海民，在悬崖间的栈道上，来回穿行。
他们看到莉亚，扶着一个头发和眼睛颜色都如此奇特的“外乡人”，都投来了好奇和警惕的目光。
但当他们看到，林炎那虚弱的样子，以及莉亚脸上那不容置疑的神情时，大部分人，都只是摇了摇头，没有上前盘问。
莉亚搀扶着林炎，一路向上，来到了悬崖的最高处。
这里，是一个巨大的、天然形成的平台。
平台的边缘，就是万丈悬崖，下方，是波涛汹涌的、蔚蓝色的海洋。
海风，在这里，变得格外猛烈。
而在平台的中央，矗立着一块巨大无比的、通体蔚蓝色的、如同水晶般的……礁石。
那礁石，足有十几米高，表面光滑无比，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梦幻般的光晕。
一股纯净到极致的、充满了生命与自然气息的“水元素”能量，从那块礁石上，散发出来。
林炎只是站在这里，呼吸着这里的空气。
就感觉自己那干涸的身体，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活力，恢复的速度，都加快了几分。
“这里是……‘海神之泪’。”莉亚的声音，带着一丝敬畏，
“传说，这是当年，海神大人，因为看到‘黑暗海沟’的怪物，残杀我们的祖先，而流下的一滴眼泪，所化成的。”
“我们村子里的每一个人，在成年的时候，都会来这里，接受‘海神之泪’的洗礼。“
“只有得到了它的认可，才能成为一名真正的‘海之子’。”
“你看。”
莉亚走到那块巨大的蓝色礁石前，伸出手，轻轻地，触摸在了礁石的表面。
嗡——
礁石，仿佛感受到了她的气息，猛地，亮了起来。
一股柔和的、蔚蓝色的光芒，从礁石中散发出来，将莉亚的全身，都包裹了进去。
在光芒的照耀下，莉亚的脸上，露出了无比幸福、无比满足的表情，仿佛一个回到了母亲怀抱的孩子。
林炎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他能感觉到，那块“海神之泪”里，蕴含着一股，无比纯粹，也无比庞大的……“水之法则”的本源。
这股法则，与他之前见过的任何法则，都不同。
它没有攻击性，也没有侵略性。
它只有，纯粹的“包容”、“净化”与“生命”。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神”的力量吗？
温柔，而又强大。
“你要不要，也试试？”
莉亚从光芒中走出，她看着林炎，有些期待地问道。
“我？”林炎愣了一下，“我不是你们海民，它会认可我吗？”
“不知道，试试嘛。”莉亚说道，“我能感觉到，你虽然看起来很……奇怪，但你的灵魂，好像并不坏。”
林炎看着她那双纯净的、不带任何杂质的蔚蓝色眼眸，心中一动。
他也想知道，自己这个，融合了混沌、毁灭、绝望等数种“负面”法则的“怪物”，在接触到这个世界，最纯粹的“正面”法则时，会发生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地，走到了“海神之泪”前。
然后，伸出手，轻轻地，触摸在了那块冰凉、光滑的礁石表面。
下一秒。
异变，突生！
“轰——！！！！！”
整块“海神之泪”，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眼到极致的蓝色光芒！
那光芒，不再是之前的柔和与温暖。
而是变得，无比的狂暴，无比的排斥！
仿佛，林炎的触摸，对于它来说，是一种最极致的……亵渎！
一股庞大到无法想象的“水之法则”之力，如同决堤的、要净化世间一切污秽的滔天巨浪，顺着林炎的手臂，疯狂地，涌入他的体内！
“呃啊——！”
林炎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要被这股纯粹到极致的“净化”之力，从内到外，彻底地“洗刷”一遍！
他体内的混沌血能，毁灭之力，绝望本源……这些属于“深渊”的污秽力量。
在这股纯粹的“海神”之力面前，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了不甘的嘶鸣，被疯狂地压制、驱逐！
他的身体表面，一会儿浮现出代表毁灭的赤红色符文，一会儿又浮现出代表绝望的漆黑纹路。
两种力量，在他的体内，与那股狂暴的“海神”之力，进行着最残酷的拉锯战！
“林炎！”
莉亚看到这一幕，吓得花容失色。
她做梦也想不到，会发生这种事情！
她想上前，把林炎拉开，但那股狂暴的能量风暴，却将她远远地推开，根本无法靠近！
“怎么回事？！”
山崖下，整个村落的海民，都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庞大的能量波动，所惊动。
他们纷纷抬起头，骇然地，看着悬崖顶端，那块正在爆发出灭世光芒的“海神之泪”。
“是海神之泪！它……它发怒了！”
“是谁？！是谁触怒了海神大人？！”
白发老者，那个海民部落的“阿公”，也猛地，从他的祭司洞穴中，冲了出来。
当他看到，平台之上，那个正被蓝色光柱笼罩，身体仿佛要被撕裂的林炎时。
他那张古井无波的脸，第一次，露出了无法掩饰的、极致的震惊！
“这个气息……是‘他’！”
“不会错的！是当年，那个‘背叛者’的气息！”
“他……竟然回来了？！”
老者的眼中，瞬间，爆发出滔天的杀意！
他手中的珊瑚拐杖，猛地，顿在地上。
“轰！”
一股同样浩瀚的、如同深海般磅礴的力量，从他体内，爆发而出！
他就要冲上悬崖，将林炎这个“亵渎者”，彻底抹杀！
然而，就在这时。
被蓝色光柱笼罩的林炎，他那痛苦的表情，突然，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古井无波的平静。
他那双一紫一赤的异色瞳，也缓缓地，闭上了。
他放弃了抵抗。
他不再试图，用自己体内的“深渊”之力，去对抗那股“海神”之力。
而是，主动地，敞开了自己的灵魂识海。
他将自己那片，刚刚才勉强达到“稳定”的“人体宇宙”，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了那股狂暴的“净化”洪流面前！
他要做的，不是对抗。
而是……接纳！
他要将这股，代表着这个世界“根源”的、纯粹的“水之法则”，也纳入自己的“宇宙”之中！
这是一个，比冲击“深渊之门”，还要疯狂百倍的决定！
他要，在这个陌生的世界，用这个世界的“神”，来当自己，晋升的……垫脚石！
当那股狂暴的“海神”之力，涌入林炎那片，由混沌、毁灭、绝望、秩序等数种至高法则构成的灵魂识海时。
它，仿佛一个闯入了魔王会议室的、纯洁的白莲花。
它，懵了。
它无法理解。
一个生物的灵魂里，怎么可能，同时存在如此多，互相冲突，却又诡异地，维持着平衡的……怪物？！
而就在它“懵逼”的这一瞬间。
林炎的“人体宇宙”，动了。
中心的混沌漩涡，高速旋转，伸出无数灰色的触手，将这股“海神”之力，牢牢地，缠住！
毁灭星辰，赤光大放，将其中最狂暴的“净化”意志，焚烧殆尽！
绝望星辰，漆黑如墨，将其中蕴含的“排斥”概念，吞噬一空！
神王星河，金光璀璨，用“秩序”的法则，强行地，将这股“外来”的法则，进行“编码”、“格式化”！
最终，只剩下最纯粹的、不带任何“情感”与“意志”的……“水之本源”，被那个混沌漩涡，无情地，拖拽到了宇宙的中心，开始……研磨、分解、吸收！
【叮！检测到高浓度‘水之法则’本源！】
【与宿主体内‘混沌之力’产生强烈共鸣！】
【‘人体宇宙模型’平衡机制被动触发！】
【开始强制融合‘水之法则’……】
【融合成功！恭喜宿主掌握新权柄——生命源泉！】
【生命源泉：你可以操控最纯粹的生命之水，拥有强大的治疗、净化与创造生命的能力。】
“轰——！”
一股全新的、充满了生命与自然气息的、蔚蓝色的光芒，从林炎的体内，轰然爆发！
这股光芒，与“海神之泪”的狂暴截然不同。
它更加的温和，更加的内敛，也更加的……浩瀚！
如果说，“海神之泪”是一片海洋。
那么，林炎此刻爆发出的，就是……创造了这片海洋的……“源头”！
那股蓝色的光芒，反向地，涌入了“海神之泪”中。
原本狂暴的、排斥一切的“海神之泪”，在这股更加“正宗”的“生命源泉”面前，仿佛一个见到了自己“祖宗”的、叛逆的孩子。
它所有的狂暴，所有的排斥，都在一瞬间，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本源的……臣服。
它那璀璨的蓝色光芒，迅速地，变得柔和下来。
然后，化作一道道精纯的水元素能量，如同乳燕归巢般，不断地，涌入林炎的体内，滋养着他那干涸的肉身和灵魂。
整个悬崖平台，恢复了平静。
只有，那个黑发异瞳的青年，静静地站在那里。
他的身体，散发着淡淡的、如同海洋般的蔚蓝色光晕。
他的身后，那片由混沌与毁灭构成的灵魂图景，再次浮现。
在这片图景的边缘，一颗代表着“生命”与“自然”的、蔚蓝色的星辰，缓缓亮起。
他的“人体宇宙模型”，又多了一颗……美丽的、充满了生机的……行星。
而悬崖之下。
那个正准备冲上来，将林炎抹杀的白发老者，彻底地，石化在了原地。
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悬崖顶端，那个沐浴在“海神之泪”的温和光芒中、仿佛与整个海洋都融为一体的青年。
他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因为极致的震惊，而剧烈地抽搐着。
“不……不可能……”
“海神之泪……竟然……竟然在向他……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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