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酒醒，微冷
天枢峰，晨曦微露。
萧凡自宿醉中悠悠转醒，只觉得头痛欲裂，仿佛有无数钢针在颅内穿刺。他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简陋居所。
“呃……”他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挣扎着坐起身，昨夜的记忆如同破碎的琉璃，散乱不堪，难以拼凑完整。他只依稀记得自己心情郁结，拉着新结识的、颇为投缘的师弟秦山喝酒，然后……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秦山师弟呢？”他环顾四周，并未看到那个憨厚的身影。
就在这时，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秦川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醒酒汤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
“凡哥，你醒了？快，把这碗醒酒汤喝了，会好受些。”秦川将汤碗递过去，语气真诚。
萧凡接过碗，感激地看了秦川一眼：“有劳秦山师弟了……昨夜，我是不是失态了？”他隐约记得自己似乎说了很多话，但具体内容却模糊不清。
秦川憨厚地挠了挠头，眼神有些闪烁：“没啥没啥，凡哥你就是心里憋得慌，跟俺唠了唠嗑，喝多了就睡过去了。俺把你扛回来的。”
萧凡闻言，心中稍安，但看着秦川那似乎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一丝莫名的不安悄然浮现。他总觉得秦师弟今天的表情有点怪，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他一边小口喝着温热的醒酒汤，一边努力回忆。突然，一个模糊的片段闯入脑海——似乎有一道清冷的、带着焦急的女声响起？还有一道月白色的倩影？
“秦山师弟，”萧凡放下碗，揉了揉依旧刺痛的额角，试探着问道，“昨夜……是不是有人来找过我？我好像听到……”
秦川脸上的“慌乱”瞬间放大，他手足无措地搓着手，眼神躲闪，结结巴巴地道：“啊？这个……没……没有吧？凡哥你肯定是听错了，醉糊涂了……”
他越是这般作态，萧凡心中的疑窦就越深。那股不对劲的感觉愈发强烈。
“不对，”萧凡眉头皱起，目光锐利了几分，盯着秦川，“我确实有点印象。是不是……一位穿着月白流仙裙、气质很清冷的师姐？”
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果然老渣男。
秦川哈哈大笑。
看我不坑死你！
秦川仿佛被说中了心事，猛地一跺脚，脸上堆满了“懊悔”和“不好意思”，声音都带上了哭腔：“哎呀！凡哥！都怪俺！俺这张破嘴！俺……俺本来答应你不乱说的！可……可林师姐她……她非要问，俺一着急……就说……就说漏嘴了！”
“林师姐？说漏嘴？”萧凡的心猛地一沉，那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攀升至顶峰，“哪个林师姐？你说漏什么了？”他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林清雪那张清冷绝尘的容颜，以及她偶尔看向自己时那复杂难明的眼神。
秦川像是犯了天大的错误，低着头，不敢看萧凡的眼睛，声音越来越小：“就是……就是摇光圣地宗主的那位千金，林清雪林师姐啊……她昨天傍晚找过来了，看到你喝醉，就问俺你怎么了……俺……俺一开始没说，但她一直问，语气还挺凶……俺一害怕，就……就不小心说了你是因为未婚妻的事情心情不好，深夜买醉……”
“什么？！！”
萧凡如遭雷击，猛地从床榻上弹了起来，宿醉带来的头痛瞬间被这惊天噩耗冲击得无影无踪！他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着秦川。
老子好不容易找到的黄金备胎，被你就这样玩完了？
好家伙！！
“你……你跟她说了姜茶的事？！说了我被退婚的事？！”萧凡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慌乱而有些变调，带着一丝颤抖。
〔怨种：来自萧凡的怨气值+5999！〕
秦川被萧凡的反应“吓”得一缩脖子，脸上满是“闯下大祸”的惶恐和“无辜”，他像是为了弥补过错般，急急忙忙地解释道：“凡哥你别急！俺……俺没细说！俺就说你被你未婚妻退婚了，她跟别人跑了，还是个魔道的……俺主要是替你抱不平，说那女人瞎了眼，水性杨花……俺真不是故意要说你被退婚这事的！俺就是口直心快，没忍住……”
他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简直是火上浇油，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尖刀，精准无比地捅在萧凡的心窝子上！
“抱不平？！口直心快？！没忍住？！”萧凡只觉得眼前一黑，气血翻涌，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他简直不敢想象，林清雪听到这番话会是什么反应！自己苦心维持的形象！那份不愿为人知的耻辱！竟然被这个看似憨厚的师弟如此“直白”地捅到了林清雪面前！
完了！全完了！
〔怨种：来自萧凡的怨气值+6888！〕
萧凡整个人都麻了，呆立当场，仿佛石化了一般。脑海中不断回荡着“退婚”、“跟人跑了”、“魔道”、“水性杨花”这些字眼，以及林清雪那张此刻想必布满冰霜和失望甚至鄙夷的脸庞。
“凡哥？凡哥你没事吧？”秦川“小心翼翼”地凑上前，一副“我知道错了但我真的是为你好”的表情，“俺是不是……又说错话了？俺这破嘴！该打！”说着还装模作样地轻轻拍了自己嘴巴一下。
萧凡猛地回过神，一把抓住秦川的胳膊，焦急地问道：“林师姐她……她听完之后什么反应？她说了什么？”
秦川“努力”回忆着，然后“老实”地回答：“林师姐她……一开始好像挺震惊，后来脸色就越来越白，最后变得冷冰冰的，好像很生气……她说……她说‘让他继续怀念他的旧人吧’，然后就说她和你是陌生人，让俺好生照顾你，然后就走了……走的时候，脸色难看得吓人……”
“陌生人……冷冰冰……很生气……”每一个词都像是一记重锤，砸在萧凡心上。他甚至可以想象出林清雪当时那失望透顶、不屑一顾的神情。
“不行！我得去解释！”萧凡再也坐不住了，一把推开秦川，风一般地冲出门去，连形象都顾不上了，只想立刻找到林清雪，挽回这该死的误会！
虽然他暂时对林清雪并无男女之情，但被如此误解，尤其是被如此不堪地揭露伤疤，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更何况，林清雪身份特殊，若是因此对他产生恶感，甚至影响到宗门对他的看法，那后果不堪设想！
“凡哥！凡哥你等等俺！俺跟你一起去解释！是俺说错话了！”秦川在后面“焦急”地喊着，嘴角却勾起一抹计划得逞的弧度，快步跟了上去。
〔怨种：来自萧凡的怨气值+3333！〕
萧凡心急如焚，将身法运转到极致，朝着摇光圣地核心弟子所在的区域疾驰而去。他必须尽快找到林清雪！
一路上，不少弟子看到平日里沉稳的萧凡师兄如此失态狂奔，身后还跟着一个一脸“憨急”的外门弟子，都不由得投来好奇的目光。
萧凡顾不得这些，他神识散开，焦急地搜寻着那道清冷的气息。
终于，在通往摇光圣地主峰“瑶光峰”的一片云雾缭绕的青石广场上，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林清雪一袭月白长裙，正与几位同样气息不凡的核心弟子交谈着什么，侧颜清冷，姿态优雅，仿佛昨夜那个负气离去的人不是她一般。但萧凡敏锐地察觉到，她周身的气息比以往更加冰寒了几分。
“林师姐！”萧凡也顾不得场合，直接冲了过去，声音因为急切而显得有些沙哑。
那几位核心弟子见状，纷纷停下交谈，目光诧异地看向略显狼狈的萧凡，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林清雪，神色各异，显然都听闻了些许风声。
林清雪缓缓转过身，眸光清冷如水，落在萧凡身上，不带丝毫情绪波动，仿佛只是在看一个陌生的路人。
“萧凡师兄？”她淡淡开口，语气疏离得令人心寒，“有事？”
这声“萧凡师兄”叫得萧凡心头一凉，以往她虽也清冷，但总会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如今却只剩下一片公事公办的冷漠。
“林师姐，我……我是想来解释一下昨夜的事情……”萧凡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些，“昨夜我喝多了，可能我师弟秦山他……他不太会说话，说了些有的没的，可能让师姐你误会了……”
“误会？”林清雪唇角微微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讥讽的弧度，“萧师兄言重了。你是否有未婚妻，是否被退婚，是否为此酗酒消沉，都是你的私事，与我何干？又何来误会一说？”
她的话语平静无波，却字字如刀，扎得萧凡胸口发闷。尤其是“酗酒消沉”四个字，更是带着明显的鄙夷。
“不是那样的！”萧凡急忙辩解，“事情并非秦山师弟所说的那样！我那未婚妻她……”
“萧师兄！”林清雪冷声打断他，美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我说了，这是你的私事，我并不想知道细节。你无需向我解释。”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围竖着耳朵偷听的其他弟子，声音更冷了几分：“至于你为何酗酒，是为了旧情难忘，或是其他，都是你个人的选择。只是，身为修行之人，如此沉溺于情爱纠葛，借酒浇愁，未免令人失望。望你好自为之。”
这番话，可谓是一点情面都没留，直接将萧凡定性为了一个沉溺情伤、不思进取的懦夫。
萧凡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周围那些核心弟子投来的目光更是让他如芒在背。他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却发现任何解释在林清雪这冰冷的姿态和先入为主的印象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秦川此时才“气喘吁吁”地赶到，看到这场面，立刻“满脸愧疚”地对着林清雪躬身行礼：“林师姐！对不起！都是俺的错！是俺嘴笨不会说话，瞎说的！您千万别怪凡哥！凡哥他不是那样的人！他虽然被退婚了很伤心，但他还是很坚强的！他昨天就是一时没想开……”
好家伙，这哪里是解释，分明是生怕别人不知道“退婚”、“伤心”、“一时没想开”这几个关键词！
〔怨种：来自萧凡的怨气值+5999！〕
萧凡猛地回头瞪向秦川，眼神几乎要杀人！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他是来解释的，不是来加深误会的！
林清雪听完秦川的“解释”，眼神中的讥诮之意更浓了，她甚至连看都懒得再看萧凡一眼，直接对身旁的同伴道：“我们走吧。”
说完，竟是径直转身，月白的裙摆划出一道冷漠的弧线，宛如真正月宫仙子，拒人于千里之外，带着众人翩然离去，留下萧凡僵在原地，承受着四周各种意味不明的目光。
萧凡只觉得一股前所未有的憋屈和郁闷涌上心头，百口莫辩，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他感觉自己的人设、尊严，在这一刻几乎崩塌殆尽。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他猛地转过头，死死盯住一脸“无辜”、“憨厚”、“我做错了什么吗”的秦川，胸中的怨气几乎要化为实质喷涌出来！
“秦！山！师！弟！”萧凡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秦川被他看得“吓”得一哆嗦，缩着脖子，小声道：“凡哥……俺……俺又说错话了？俺就是想帮你解释清楚啊……”
萧凡看着他这副样子，满腔的怒火和怨气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发泄，最终只能化作一声无比憋屈、无比郁闷的长叹，整个人都蔫了下去，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完了，这下在林清雪那里，算是彻底社死了。
〔怨种：来自萧凡的怨气值+6666！〕
秦川低着头，嘴角的弧度都快压不住了。
完美！计划通！怨气值大丰收！
他一边享受着脑海里面板数字的疯狂跳动，一边“小心翼翼”地搀扶住仿佛遭受了重大打击、失魂落魄的萧凡，用最“诚恳”的语气安慰道：
“凡哥，没事的！俺看林师姐就是一时生气，过几天就好了！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呃，不对，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像凡哥你这样重情重义的好男儿，还怕找不到更好的道侣吗？俺相信你！”
每一句“安慰”都精准地踩在萧凡的痛点上，持续地提供着优质的怨气值。
萧凡听着这“暖心”的安慰，看着远处林清雪消失的方向，再感受着四周还未完全散去的、带着各种探究和议论的目光，只觉得人生一片灰暗。
他第一次觉得，这位秦山师弟的“口直心快”和“憨厚真诚”，杀伤力竟是如此恐怖如斯！
而他的摇光圣地生活，似乎因为这位师弟的出现，开始朝着一个不可预知且无比糟心的方向，一路狂奔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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