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意气风发的我
江戈的声音通过隐藏的麦克风，在混乱的拍卖会场清晰回荡。
那是一种属于审判者的宣告。
整个会场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展台那幅画上，又从画上，转移到那些因为“观众”的视频而惊慌失措的记者，和脸色惨白的方文山身上。
闹剧。
一场精心策划的审判，在此刻变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闹剧。
那个隐藏在暗处的“观众”，他所有的布局，所有的铺垫，都被江戈用一种更野蛮的方式，当众粉碎。
他被将了一军。
短暂的死寂之后，会场广播系统传来一阵刺耳的电流噪音。
“滋啦——”
那噪音尖利，刺耳，充满了被羞辱后的狂怒。
紧接着，“观众”那经过变声器处理的电子音再次响起。
但这一次，声音里不再有之前那种高高在上的从容与戏谑。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激怒的兴奋。
“精彩的辩护，检察官。”
那声音因为情绪的波动而微微颤抖，带着一种病态的欣赏。
“你赢了这一轮。”
“但这只会让最终的审判，更加有趣。”
话音落下的瞬间，会场所有的灯光猛地熄灭，应急照明系统也未能启动。
黑暗，伴随着人群爆发出的尖叫，彻底吞噬了整个空间。
混乱降临。
应急灯在几秒后终于亮起，昏暗的光线中，是涌动的人潮和警察声嘶力竭的吼声。
“所有人，待在原地，不许动！”
林若的声音冷静而有力，穿透了所有的嘈杂。
她和王振带着便衣警察，逆流而上，艰难地在惊慌失措的人群中穿行，试图维持最基本的秩序。
江戈没有动。
他只是安静地站在阴影里，仿佛这场混乱与他无关。
他摘下了那副属于“千面”的金丝眼镜，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
“画鬼”这个角色带来的精神负荷，远比他预想的要大。
那股沉浸在欺骗与伪造中的病态快感，此刻还附着在他的神经上，让他感到一阵阵的恶心。
他缓缓睁开眼，那双恢复了清明的眼眸里，【微表情洞察】的能力已悄然启动。
整个混乱的世界，在他眼中被瞬间解构。
那些尖叫的名流，他们脸上夸张的恐惧表情下，眼轮匝肌的收缩幅度并不匹配，这说明他们的恐惧更多是出于社交表演，而非真正的生命威胁。
那些试图浑水摸鱼的记者，他们瞳孔放大，嘴唇微张，那是贪婪与兴奋的信号。
而那些正在维持秩序的警察，他们紧绷的下颚和频繁的吞咽动作，暴露了他们内心的紧张与压力。
江戈的目光，扫过现场的每一张脸。
他不是在找那个“观众”。
他知道，“观众”绝不会在这种时候暴露自己。
他在找的，是那个被“观众”操控的，用来传递信息的棋子。
一个被放置在棋盘上，连自己是棋子都不知道的可怜虫。
他的视线，最终定格在一个穿着白色侍者服的年轻人身上。
那个年轻人正缩在吧台后面，身体因为“恐惧”而瑟瑟发抖，看起来毫不起眼。
但江戈看到了。
在所有人都在惊慌地四处张望时，这个年轻人的视线，却有零点三秒的时间，下意识地瞥向了会场天花板上那个毫不起眼的消防喷头。
那是一种确认任务道具是否到位的眼神。
而且，他的颤抖也很有问题。
他颤抖的频率很均匀，双肩起伏的幅度也过于一致，这不符合人在极度恐慌下，因为肾上腺素飙升导致的无规律痉挛。
他在……表演。
他在表演一个被吓坏的服务生。
江戈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没有声张，只是在林若带人从他身边经过时，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平静地说了一句。
“吧台后面，那个白衣服的。”
林若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仿佛什么都没听到，只是在与江戈错身而过的瞬间，用眼角的余光，锁定了那个目标。
她对着衣领里的通讯器，下达了一个简洁的命令。
“C组，盯住吧台。”
半小时后，拍卖会场外的一辆移动指挥车内。
那个被江戈指认的服务生，正一脸惨白地坐在审讯椅上，浑身抖得像筛糠。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眼神里充满了真实的恐惧。
这一次，他的恐惧是真的。
王振在一旁看得直皱眉，他觉得江戈是不是搞错了，眼前这个年轻人，看起来就是个被吓破了胆的普通学生。
林若没有理会他的辩解，她只是将一个信封推到了年轻人面前。
信封里，是一沓厚厚的钞票，还有一张纸条。
“这是从你储物柜里找到的。”林若的声音冰冷，“一个小时前，有人把这个信封塞给了你，让你在灯光熄灭的时候，把一个U盘扔进十三号桌客人的香槟杯里。”
年轻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毫无血色，他知道自己无法再抵赖。
他只是个勤工俭学的大学生，那沓钱对他来说，是无法拒绝的诱惑。
“我……我真的不知道那是什么！我以为……我以为只是哪个富豪在玩什么刺激的游戏……”
他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他没有见过那个给他信封的人，对方全程戴着帽子和口罩，声音也经过处理。
他只是一个被用完就丢的工具。
林若示意手下将他带走，然后拿起桌上那个被证物袋包裹的黑色U盘，神情凝重。
技术人员立刻上前，将U盘接入一台经过物理隔离的电脑。
数道防火墙和反病毒程序开始飞速运转。
几分钟后，技术员抬起头，脸上是困惑的表情。
“林队，U盘破解了。”
“里面没有病毒，也没有新的犯罪计划。”
“只有……一段录像。”
指挥车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主屏幕上。
屏幕亮起，出现的不是阴森的地牢，也不是戴着黑袍的审判官。
而是一间充满了阳光的大学阶梯教室。
教室的前方，是一个辩论赛的现场。
一个穿着白色衬衫，身形挺拔的年轻人，正站在正方一辩的位置上，神采飞扬。
他的脸上还带着一丝未脱的青涩，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那双眼睛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对理想的执着，和对正义近乎天真的信仰。
当看清那个年轻人的脸时，指挥车内的林若和王振，都愣住了。
那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是江戈。
一个他们从未见过的，截然不同的江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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