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章：解读青铜树
吴嘉宝捏着镊子正往茶罐里塞晒干的陈皮，听见电话那头吴邪那声“姑姑”，手底下没停，可耳朵竖得跟雷达似的。这小子声音里那股子亢奋劲儿，隔着满是滋滋声的信号都挡不住，听得吴嘉宝心里头那根弦“咯噔”又绷紧了。
“姑姑！那树太邪门了！”他嗓门拔高，夹杂着山里特有的风声，还有信号不稳的杂音，跟破收音机似的，“老粗的青铜树干，得好几个人合抱才能围住！上面还挂着跟人似的玩意儿，不知道是啥做的，瞅着瘆得慌！我盯着看的时候，总觉得那些纹路在动，跟活了似的！而且……而且老痒说他能凭着念想弄出东西来，跟变戏法似的！”
镊子“当啷”掉在桌上，吴嘉宝赶紧捡起来，假装是手滑。陈皮片落在茶罐底，发出轻响，可她压根没心思管这些。青铜树，能造物……这哪是变戏法，这是要命的玩意儿！
吴嘉宝往窗外瞅了眼，前院俩伙计正蹲在门槛上唠嗑，手里还剥着瓜子，唾沫星子横飞。她轻手轻脚挪到窗边，背对着他们，把声音压得又稳又缓：“青铜树？山里那地方本来就地质复杂，说不定是哪处矿脉带了特殊磁场。你之前在海底墓折腾那么久，精神头本就没缓过来，这一路颠到秦岭，坐车坐船又爬山的，脑子肯定晕乎乎。保不齐是那磁场搅得你脑电波乱了，才瞧着纹路动、听着些稀奇事。”
这话说得半真半假。磁场影响脑子是真的，可青铜树这事儿，哪能单靠磁场解释？吴嘉宝就是不想让吴邪往深了琢磨，怕他越想越好奇，反倒往火坑里跳。
“磁场？”吴邪的声音透着股子不信，跟小时候他爸说“压岁钱我先帮你存着”时那表情一个样，“可那感觉太真了！树干上的纹路，我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就是在慢慢挪，跟蛇爬似的！还有老痒，他当着我的面，就盯着地上瞅，说‘给个苹果’，地上就真蹦出个苹果来！红扑扑的，我都咬了一口，甜的！汁水还溅到下巴上了，怎么可能是假的？”
这傻小子，还真咬了！吴嘉宝气得想敲他脑壳。老痒那混球，到底安的什么心？就敢这么明晃晃地在吴邪面前露马脚？
吴嘉宝拿起桌上的蒲扇扇了扇，故意让扇叶刮过桌面，弄出点动静，好让语气听着更随意些：“你啊，就是心眼实。人要是心里先信了‘能变东西’，脑子就爱顺着瞎琢磨，说不定就自己造了假。就跟小时候看恐怖片，总觉得床底下有人似的，不是真有，其实就是自己的臆想，是自己吓自己。”
吴嘉宝顿了顿，怕他还犟，又补了句：“再说了，老痒那么多年没见，谁知道他是不是学了啥障眼法？现在江湖上的把戏多着呢，变个苹果算啥？说不定那苹果本来就藏袖子里了，趁你不注意扔地上的。你先别琢磨这些，多喝点水，离那树远点试试——要是离得远了就不晕了，十有八九就是磁场的事儿。”
电话那头没声了，就剩滋滋的电流声。吴嘉宝捏着听筒的手都出汗了，心里头打鼓，不知道这小子听进去没。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他闷闷地应了声：“哦……行，我试试。”
刚松了口气，就听见他又补了句：“姑姑你晕船好点没？我听你声音好像还是有点哑。”
这孩子，都这时候了还惦记着自己那装出来的晕船。吴嘉宝对着听筒笑了笑，故意咳嗽了两声，让嗓子听起来更哑点：“好多了，你顾好自己就行。别老往那怪树跟前凑，也少跟老痒瞎折腾，记得按时吃饭，别啃干面包，胃该不舒服了。”
“知道啦姑姑，你也按时吃饭。”他应了声，才挂了电话。
听筒里传来忙音，吴嘉宝捏着电话站了好一会儿，才把它放回桌上。窗台上那盆茉莉，叶片上还沾着早上浇的水珠，亮晶晶的，可她看着只觉得心里堵得慌。
哪是什么磁场，哪是什么障眼法。那青铜树要是真能“造物”，背后藏的东西，比海底墓的粽子凶险百倍。造出来的东西是啥？是念想变的？还是……用别的啥换的？老痒他爸当年在秦岭失踪，跟这树有没有关系？他现在弄出个苹果，下次会不会弄出更吓人的？
吴嘉宝越想越怕，这个世界数不清道不明的事物太多了，伸手扒拉了把头发，把刚塞好的陈皮罐扒拉到一边，从抽屉里翻出个旧笔记本。这是之前整理吴老狗留下的东西时找着的，里面记了些他早年跑江湖听来的怪事儿，其中就有一页提了秦岭，说山里有“通天树”，能“应人愿”，但“索报偿”，就四个字，没头没尾的。
当时吴嘉宝还觉得是道听途说的游记，现在看来，十有八九说的就是这青铜树。“索报偿”……报偿是啥？钱？命？还是……
她不敢往下想，指尖在笔记本上划来划去，划得纸都起毛了。得想办法再提醒提醒吴邪，可又不能说得太明。上次给阿武发消息就够小心的了，这次直接跟吴邪说，万一他追问起来，哪有那么多瞎话编？
正琢磨着，前院传来伙计喊我的声音：“姑，张婶送了碗绿豆汤过来，放哪？”
张婶？吴嘉宝愣了下，才想起昨天跟她唠嗑时说过“天热得慌，没胃口”。她应了声：“放石桌上就行。”
起身往院子走，脚刚踏出房门，就瞅见石桌上那碗绿豆汤，旁边还放着俩油饼，是张婶家小儿子最爱吃的那种，撒了芝麻。吴嘉宝心里一动——张婶家那小子，前几年上山采蘑菇迷了路，回来后就总说胡话，说看见山里有会动的树，后来请了个懂行的先生看了，让他别再想山里的事儿，慢慢才好。当时没往心里去，现在想来……
吴嘉宝赶紧往回走，抓起电话就想给吴邪打过去，可指尖刚碰到拨号键又缩了回来。不行，刚挂电话没多久又打过去，太刻意了，容易让他起疑。
她咬着嘴唇在屋里转圈，瞅见桌上的蒲扇，突然想起刚回吴家那会儿的吴邪。那时候他总爱跟着她，吴嘉宝去哪他去哪，跟个小尾巴似的。有次吴邪在院子里爬树掏鸟窝，摔下来磕破了膝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却硬撑着说“不疼”，怕家里人骂他。
这小子，就是犟，就是心软，还总把人往好处想。老痒现在这么哄着他，他肯定当人家是真遇到难处了，哪会防着？
吴嘉宝走到窗边，扒着窗框往外看，前院的伙计正蹲在地上，用树枝逗蚂蚁。阳光懒洋洋地洒在地上，吴山居安安静静的，可她知道，秦岭那边肯定鸡飞狗跳。
得想个法子，让他自己多留个心眼。摸了摸口袋，摸到个硬邦邦的东西，掏出来一看，是块小小的平安符，是之前去庙里求的，本想等吴邪回来给他。符是用红布缝的，里面塞了点艾草和朱砂，不值钱，可好歹是个念想。
吴嘉宝把平安符揣回兜里，心里有了主意。等会儿给吴邪发个消息，就说“刚找着个平安符，本来想给你带上的，忘了。你自己在那边小心，别往危险地方去”。顺便再提一句“张婶家那小子前几年在山里迷了路，回来就犯迷糊，医生说是想太多伤了脑子，你也别老琢磨那些怪事儿，伤神”。
这么说，既自然，又能把话递过去。他要是聪明，肯定能琢磨出点啥。
她拿起手机，手指头在屏幕上戳戳点点，把消息发了过去。发送成功的提示跳出来，盯着那行字看了好一会儿，才把手机放下。
走到桌边，端起张婶送的绿豆汤喝了一口，凉丝丝的，甜津津的，可吴嘉宝没尝出啥味儿。心里头就一个念头——吴邪啊，你可千万别傻，得好好的，早点回来。
这青铜树的邪门事儿，你别往深了蹚。姑姑帮不了你太多，只能在这儿给你求个平安。你得自己机灵点，别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正想着，手机“叮”地响了一声，是吴邪回的消息：“收到啦姑姑，我肯定小心！平安符我记着了，回来找你拿是一样的。张婶家那事儿我知道了，我不多想，你放心。”
吴嘉宝看着那行字，眼眶有点热。这傻小子，还真信了。
她吸了吸鼻子，回复：“乖，记得按时吃饭。”
发完消息，把手机揣回兜里，端着绿豆汤走到院子里。阳光落在身上暖洋洋的，竹椅还放在老地方，旁边石桌上的凉茶还剩小半杯。
坐在凉椅上，拿起蒲扇慢慢扇着，心里头盼着，盼着秦岭那边别出啥幺蛾子，盼着吴邪能早点平平安安地回来。哪怕他回来又念叨那些稀奇事儿，哪怕他又瘦了黑了，只要他能回来就好。
这青铜树再邪门，也得让侄子平平安安地从那山里走出来。不然，她这当姑姑的，就算拼了老命，也得去秦岭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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