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不是吧？不分尸，你们也想吐？
歌声停了。
祁墨缓缓睁开眼睛，眸中终于流露出了除了漠然以外的色彩。
“父母？你说我那俩早死的爹妈？”
“呵！”
祁墨嘲弄一笑，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
“警察同志，能不能别这么理想主义？”
“理想主义？”
张盛有些愕然。
剧本上并没有这些台词，显然，祁墨是情绪到了，准备临场发挥了。
“什么意思？”
张盛继续跟着祁墨的节奏往下走。
祁墨懒懒的靠回到了椅背上，眼神回忆。
“如果有选择，我宁愿不出生在这个世界上；如果有的选，我宁愿从来没有接受过教育，一辈子杀鸡宰牛，愚昧的守在那个肮脏的屠宰场一辈子！”
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
祁墨吐出一口气，幽幽道。
“警察同志，不是所有的父母都爱自己的孩子，身上带着污迹的人，经历过的恶意远比你们想象的还要多。”
张盛和章小岚对视一眼，心中第一个冒出来的想法，是祁墨在找理由逃脱法律的制裁。
但，章小岚还是放缓了声音。
“比如呢？”
“他们到底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你又经历过什么恶意？”
祁墨抬眼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笑了。
那笑容仅浮在他的面皮表面，皮下肌肉仍是向下走的，眼神森森，诡异至极。
被这样盯着，章小岚的脸色霎时白了。
她想起了昨天，被祁墨支配的恐惧...
章小岚残留最后一分理智，手藏在桌下猛捏大腿，迅速调整表情。
摄像机后面，李汝正的心猛地一跳，额头冒了些冷汗。
来了来了！
祁墨要开始他的表演了！
方正凝神，心惊无比，那股熟悉的感觉重新席卷而来。
这种眼神，这种表情...
这个看似正常普通的小演员，再次让他恍然看到了那些罪犯的影子！
正当他想仔细看看的时候。
祁墨已经撇了撇嘴角，收了那个笑。
“对不起我的地方？嗯...如果按照世俗的目标来看，他们给我吃给我穿，辛苦劳作供我读书，确实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
“但是警察同志，人这一辈子，不是只有吃喝拉撒啊！”
“更何况，是和一群动物！一群畜生一起！吃喝拉撒！”
“我想请问，这样的我，和那群待宰的畜生有什么区别？”
祁墨的情绪再次拔高，双眼充血，像是在质问张盛二人，又像是在质问其他人。
“你们知道身上永远有畜生味是什么感觉吗？”
“衣服还没晾干就臭了，洗八百遍澡也没用，因为已经被腌入味了！”
“张依然，骂我畜生；吴兵，骂我臭猪；任苒，当着全班人的面问我是不是睡猪圈...所有骂过我的人，我都记得他们的人名，幻想过很多次如果家里开屠宰场的人是他们，我会怎么骂回去！”
“可是，幻想有用吗？有畜生味的还是我！我骂的是他们吗？我骂的是我自己！我自己都在骂我自己！”
祁墨手腕被铐着，手掌把椅子拍得哗啦作响。
撞击声中，所有人都沉默了。
脸色复杂的看着祁墨。
祁墨的表演太有感染力，也太具有冲击性。
仿佛恍然间，他们所有人都被拖入了他的回忆，冷眼看着一个小男孩孤单的背着书包，把一声又一声的“畜生”“猪妖”踩在脚下。
单薄窄小的背影逐渐变得宽阔，但始终不变的，是周围萦绕的谩骂声，以及那副深深弯着的脊梁。
“你...”
愣了好几秒，张盛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滞涩开口。
“你为什么不寻求父母的帮助？还有老师的帮助？”
祁墨盯着他看了一会，忽然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尖锐刺耳，祁墨几乎癫狂，抽动着身躯，眼泪都流出来了。
场内场外所有人，都不自觉的后仰身体，惊恐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帮助！？”
祁墨猛地止住笑，咆哮出声。
“你说的，难道是几个耳光，骂我嫌弃老爹老娘，嫌弃家里，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小孩子有什么面子的帮助！？”
“老师？老师死哪去了？哦！也在背后说上课都不想站我旁边，应该安排我跟垃圾桶坐在一起呢！”
祁墨气喘吁吁，如同一只挣扎的困兽。
血红的双眼盯着面前两人，恨不得把他们也给掰烂、撕碎。
张盛两人已经完全呆了。
根本就不知道应该怎么接祁墨这段情绪强烈的戏。
李汝正呆呆站着，笔从耳朵上掉下来都不知道，更别说喊卡了。
没得到回应，也丝毫不影响祁墨的状态。
发泄完情绪，祁墨颓然靠在椅背上，咯咯直笑。
“我觉得，与其希望有人能救赎我，还不如我自己动手，只要把他们变成和我一样的人，他们就没资格笑我了。”
“所以，我迷晕了王芳，等她醒了之后就往她身上抹屎，鸡屎，猪屎，牛屎...”
祁墨一边说，还一边抬起手指，隔空比划着章小岚的身体，表情极为认真。
“她一直在叫，在求我放过她，也不知道她脸上被抹那么多怎么还敢张嘴说话的...后来我知道了，这些人到了屠宰场，也跟我一样臭。”
“为了让她以后不用有和我一样的困扰，我就好心的杀了她，让她永远和那些畜生待在一起了。”
祁墨每说一句，章小岚和张盛的脸色就白一分。
仿佛自己也被扒光，身上被一点点涂上了那些恶心的东西。
“哕——”
章小岚再也忍不住，当场就抱着桌下的垃圾桶吐了起来。
张盛抖着腿起身，狂奔到景外草丛，弯腰狂呕。
不仅是他俩。
在场的工作人员，也都脸色剧变，无比后悔晚上吃了晚饭。
呕吐声此起彼伏，祁墨瞬间出戏。
迷茫的看了眼脸色惨白呕吐不止的章小岚，又试图转头去找李汝正的身影。
啥意思？
这还演不演了？
然而。
此刻的李汝正，也已经毫无形象的瘫坐在了椅子上，想吐，又吐不出来，只能狂喝矿泉水。
没找到李汝正。
祁墨懵圈抬眼，隔空正对上了方正沉沉的目光。
几秒对视，两人都没有移开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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