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碎玉
楚璃的指尖划过案上那半枚青玉佩时,烛火正抖落第三滴烛泪。玉佩断口处的冰裂纹像极了她此刻的心绪——明明是亲手将它从密室暗格中取出,指尖触及的凉意却仍带着几分不真切。
“这是……”随行的沈砚之刚要伸手,却被她抬手止住。楚璃将玉佩翻转,背面阴刻的“归”字已被岁月磨得浅淡,唯有边缘一处极小的星纹,在烛光下泛着冷光。她忽然想起三日前在寒山寺的禅房,慧能大师临终前断续说的那句“玉碎则星移,归处即归途”,当时只当是禅语,此刻心口却猛地一缩。
窗外传来更夫敲三更的梆子声,沈砚之压低声音:“京兆尹那边刚传来消息,昨夜城西废园又发现一具尸体,死状与前三个月那七起一模一样。”
楚璃握着玉佩的手骤然收紧,断口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她起身走到窗边,推开半扇木窗,夜风裹挟着秋雨的湿意灌进来,吹得烛火几欲熄灭。城西废园……那是十年前,她母亲最后一次带她放风筝的地方。
“死者身份查清了吗?”她的声音比夜风更冷。
“是吏部侍郎周显。”沈砚之递过一卷卷宗,“而且,他的左腕上也有那个烙印。”
楚璃展开卷宗,泛黄的纸页上,朱砂勾勒出的烙印图案与她贴身收藏的那枚银质令牌上的纹样分毫不差——那是早已覆灭的“影阁”的标记。十年前,父亲楚渊正是因被诬陷勾结影阁谋逆,才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唯有她被忠仆所救,隐姓埋名至今。
“周显……”她指尖点在卷宗上那个名字,眉峰微蹙,“他是当年主审父亲案的三司之一。”
沈砚之脸色微变:“你的意思是,这些死者都与楚太傅旧案有关?”
楚璃未答,目光落回那半枚玉佩上。她忽然想起母亲曾说过,这玉佩原是一对,另一枚在父亲挚友手中,那人才是真正能证明楚家清白的关键。可十年过去,那人如同人间蒸发,连影阁残余势力都查不到半点踪迹。
“去备车,”她将玉佩揣入怀中,“我们去废园。”
马车碾过积水的青石板路,发出沉闷的声响。楚璃闭目靠在车壁上,脑海中反复回放着这几个月的种种异状:先是当年参与抄家的禁军统领暴毙家中,接着是负责记录案情的书吏投河自尽,如今连主审官之一的周显也……这绝不是巧合。
是影阁的报复?还是有人在借影阁之名,清除当年的知情人?
车窗外忽然闪过一道黑影,楚璃猛地睁眼,厉声喝道:“停车!”
车夫勒住缰绳,马车骤然停下。楚璃掀帘跃下,只见街角的老槐树下,一个黑衣人正倒在血泊中,胸口插着一支短箭,箭羽上刻着一朵半开的玉兰花——那是她楚家的家徽。
“还有气!”沈砚之探了探黑衣人的鼻息,刚要施救,对方却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吐出几个字:“玉佩……齐了……在……”
话音未落,黑衣人便断了气。楚璃蹲下身,仔细检查他的衣物,在夹层中摸到一个硬物,取出一看,竟是另一半青玉佩。断口严丝合缝,合在一起时,背面的“归”字完整无缺,而原本分散在两半的星纹,竟组成了一幅简易的星图。
“这是……紫微星垣的方位?”沈砚之瞳孔微缩,“难道指向的是皇陵?”
楚璃指尖抚过星图,忽然注意到黑衣人胸口的箭伤处,除了血污,还有一点极淡的金色粉末。她用指甲刮下一点,放在鼻尖轻嗅——是龙涎香,而且是只有皇室宗亲才能使用的贡品。
寒意顺着脊椎爬上后颈。影阁的人绝不会用龙涎香,而知晓楚家玉佩秘密的,除了当年的旧人,便只有……
“不好!”楚璃猛地抬头,望向皇宫的方向,“周显的死是个幌子,他们的目标是……”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钟声,正是皇宫的景阳钟。按照祖制,景阳钟敲响十八下,意味着宫中有大变。
沈砚之脸色煞白:“是宫变?”
楚璃将两半玉佩合在一起,紧紧攥在手心。星图所指的皇陵,宫变,带有楚家家徽的箭,还有那龙涎香……无数线索在她脑中交织,最终指向一个让她遍体生寒的可能。
她转身跃上马车,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去皇陵!快!”
马车再次疾驰起来,车轮卷起的水花溅湿了她的裙摆。楚璃望着窗外飞逝的街景,掌心的玉佩仿佛要灼穿皮肉。她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眼神,那样悲伤,又那样笃定,仿佛早已预见了今日的一切。
齐了的玉佩,到底藏着什么秘密?那个在暗中布局的人,究竟是谁?而皇陵深处,等待她的,又会是救赎,还是另一个更深的深渊?
雨越下越大,敲打着车篷,像是无数只手在急促地叩门,催促着她走向那个无法回头的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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