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宁学祥PUA封四（2）

封四在门口站着，风刮得他耳朵嗡嗡响，可那声音里总掺着儿子没味的哭喊：“爹，俺想吃饺子……”

一声接着一声，钻心似的疼。

他使劲搓了搓冻得发麻的脸，心里头跟翻江倒海似的。

去求宁学祥？那不是自讨没趣吗？

可一闭眼，就是没味哭红的小脸和干瘦的小手。

“豁出去了！”封四咬了咬牙，心一横，抬起冻得发僵的脚，一步步踏上了宁家大院门口的台阶。

台阶上结着薄冰，他走得趔趄了一下，扶住冰凉的门框才站稳。

手心全是汗，混着寒气，冻得他指头疼，可他还是伸出手，哆哆嗦嗦地往门环上凑。

封四的手刚碰到门环，就被冻得缩了一下，可他咬着牙，还是攥住那冰凉的铁环，往门板上“咚、咚、咚”敲了三下。

声音在冷清的院子里荡开，显得格外清楚。

他心怦怦直跳，手还没从门环上挪开，就听见院里传来脚步声，有人隔着门问：“谁啊？大过年的敲啥门？”

封四咽了口唾沫，嗓子干得发紧，对着门板小声说：“是……是俺，封四，想找宁叔……说句话。”说完，他又把耳朵贴在门上，生怕里面的人听不见，也怕人家直接把他赶回去。

大门“吱呀”一声开了道缝，箩筐把脑袋探出来一半，眯着眼睛瞅了瞅，见是封四，这才把门往旁边拉了拉，让开条道。

“是封四啊，”箩筐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你先在这儿等着，俺去里头跟老爷说一声。”说完，他没让封四进门，自己转身踩着院里的积雪，“咯吱咯吱”往正屋走去，留下封四一个人站在门边上，冷风顺着门缝往脖子里钻。

箩筐掀开门帘进了屋，见宁学祥正对着一桌子菜发呆，就低声说：“老爷，封四来了，说想找您说句话。”

宁学祥皱了皱眉，筷子往桌上一放：“他来干啥？大过年的给俺添堵，你去告诉他，没啥事就赶紧走，别在这儿碍事。”

箩筐刚要应声，宁学祥忽然又摆手让他停下。

他手指头在桌上敲了敲，心里琢磨开了：封四这时候上门，指定是走投无路了。

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说不定能把那四亩地的事彻底敲定，省得往后再磨磨蹭蹭。

他抬头对箩筐说：“算了，让他进来吧。”

箩筐“哎”了一声，转身又往门口走去。

箩筐快步走回门口，对还在寒风里缩着脖子的封四说：“进来吧，老爷在里头等你呢。”

封四心里一紧，搓了搓冻得发僵的手，低着头跟在箩筐身后进了大院。

院里的积雪被踩得咯吱响，红灯笼的光落在雪地上，亮得有些晃眼。

他一路不敢抬头，跟着箩筐掀开门帘进了屋，一股暖气混着饭菜香扑面而来，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宁学祥正坐在桌边，见他进来，脸上挤出点笑，热情地朝他招了招手：“封四来了？正好正好，过来坐，陪我喝两盅。”说着就拿起桌上的酒壶，往空杯里倒了酒。

封四站在门口，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看着满桌的菜，又想起家里灶台上那碗稀粥，喉咙哽了哽，小声应了句：“宁叔……”

宁学祥见封四站在门口不动弹，脚底下跟钉了钉子似的，脸上的笑顿时淡了，把手里的酒壶往桌上一放，声音沉了沉：“咋了？站那儿干啥？不给你宁叔面子是不是？”

他瞥了封四一眼，故意往椅背上一靠：“要是不乐意进来，那你就回去吧，省得在这儿站着碍事。”

封四被这话噎得脖子一红，心里头七上八下的，可一想到家里哭着要饺子的没味，还是硬着头皮往前挪了两步，低着头小声说：“不是……宁叔，俺不是那意思……”

宁学祥这才咧嘴笑了笑，指了指对面的凳子：“那还愣着干啥？坐下！大过年的，喝口酒暖暖身子。”

封四捏着衣角，小心翼翼地挪到桌子对面，屁股刚沾着凳子边就停住了，腰杆挺得笔直，眼睛盯着桌角不敢乱看。

屋里的热气烘得他冻僵的脸发麻，鼻尖上还沁出点细汗。

宁学祥见他坐下，拿起桌上的酒杯往他面前一推，杯沿都快碰到他手了：“来，先陪俺喝一盅，大过年的哪能空着肚子说话。”

封四手忙脚乱地端起酒杯，指尖碰到冰凉的杯壁，心里头更慌了，刚要往嘴边送，又想起家里的事，手顿了顿，小声说：“宁叔，俺……俺来是想……”

宁学祥伸手打断了他的话，自己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有啥话，喝完这盅再说。”

封四张了张嘴，把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能端起酒杯，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辣乎乎的酒液顺着喉咙往下滑，烧得他嗓子眼发烫，脸也跟着红了起来。

酒杯刚往桌上一放，宁学祥拿起酒壶“咕咚”一声，又给他倒满了。

“再来一盅，”宁学祥笑着说，“这酒暖身子，多喝点。”

封四本就饿了一天，空着肚子喝酒最容易上头，没几杯就晕乎乎的。

他也顾不上拘谨了，见桌上摆着油亮亮的烧鸡，伸手就拽下来一个鸡腿，张开嘴大口啃着，油汁顺着嘴角往下滴，嘴里还含糊不清地说：“香……真香……”

宁学祥看着他这副样子，嘴角勾了勾，又给他倒上酒：“吃，多吃点，不够让厨房再弄。”

封四光顾着喝酒吃肉，刚才那点紧张和犹豫早没了影，一杯接一杯地喝着，眼神都开始发直。

宁学祥见封四喝得眼神发飘，筷子夹菜都有些晃悠，知道时机差不多了，放下酒杯，脸上带着点似笑非笑的表情开口了：“俺说封四啊，你说你咋就把日子过成这样了呢？”

他拿起筷子扒拉了一下盘子里的菜，慢悠悠地说：“俺可没忘，当初你爹走的时候，明明白白给你留了十八亩好地，那都是能打粮食的肥田。

结果呢？没几年功夫，你就卖给左寡妇（费左氏）十四亩，你说你当时是咋琢磨的？那么好的地，说卖就卖了？”

封四嘴里还塞着肉，听见这话愣了愣，酒劲上头，舌头都有点打卷：“那……那不是被她哄了嘛……”

宁学祥“嘿”了一声，往他杯里又添了点酒：“哄了就卖？你爹要是泉下有知，知道你把家业败成这样，不得气活过来？”

封四被这话噎得脖子一粗，酒劲上来也不管不顾了，把手里的鸡腿往桌上一摔，没好气地说道：“她左寡妇哄了俺十四亩肥田，你也没饶了俺啊！现在俺那四亩地，不也在你手里攥着吗？”

宁学祥一听这话，脸顿时沉了下来，把酒杯往桌上一顿：“你这话咋说的？俺可没白拿你地！当初你欠了赌债，人家追着要卸你胳膊卸你腿，是谁给你出的银钱填了窟窿？”

他往前探了探身子，声音也拔高了些：“再说了，你的地只是押给俺，又没真卖给俺！啥时候你有钱了，把银子还上，地不还是你的？跟左寡妇那能一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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