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宁可金，大赦天下
护院的枪刚对准封四婆娘，手指都要扣上扳机了，就听见远处林子里传来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
“快！往山涧这边来！抓住封四的婆娘，别让她们跑了！”
声音越来越近，还夹杂着脚步声和树枝被踩断的“咔嚓”声。
护院皱了皱眉，心里暗骂一声，这时候来凑啥热闹！他要是再开枪，保准会被人撞见，到时候没法跟少爷交代。
少爷交代过，绝对不能让人发现是牛家的人动手杀人。
他狠狠瞪了封四婆娘一眼，把枪往腰里一塞，冷哼一声：“算你们俩今天走运！”说完，他绕开蹲在地上的封四婆娘和小娃子，脚步飞快地往山壁那边跑去。
封四婆娘还瘫在地上，听见远处的叫嚷声，吓得浑身又抖起来。
她赶紧把小娃子搂紧，往山涧边的石头后面缩了缩，大气都不敢喘，刚才躲过了护院的枪，这要是再被村里的人抓住，还是个死！
小娃子也不哭了，死死拽着他娘的衣角，眼睛瞪得大大的，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身子一个劲地往他娘怀里躲。
可没躲多大一会儿，脚步声就到了跟前。
几个团练的汉子举着火把，照着山涧边的石头堆，一照就瞅见了缩在后面的封四婆娘和小娃子。
“在这儿呢！别让她们跑了！”一个汉子喊了一嗓子，立马有两个人凑过来，一左一右架起封四婆娘。
封四婆娘挣扎着要躲，可汉子的力气大得很，她根本挣不开，只能哭喊着：“俺们没做错啥！放了俺们吧！”
汉子们根本不听，架着她就往村里走，另一个汉子则拎着小娃子的后衣领，跟在后面。
小娃子吓得直哭，喊着“娘”，却被汉子凶了一句：“再哭就把你扔回山涧里！”
吓得他立马闭了嘴，只剩眼泪偷偷往下掉。
“怎么少了一个？”其中一个汉子发现腻味没了，立马质问道。
“腻味被人打死了，掉进河里了。”封四的婆娘不敢撒谎，一五一十的说道。
团练的汉子朝着河里碎了一口：“呸，算这小子命好，死就死了，要不然明天也是下油锅的命。”
没一会儿，就把娘俩拖回了封家的院子。
这次没关之前那间屋，而是换了间更严实的小瓦房，窗户钉上了粗木条，门也用大锁锁得死死的。
外头还加了两个人看守，手里都拿着棍子，时不时往屋里瞅一眼，比上次看得还严。
封四婆娘坐在地上，抱着小娃子，眼泪止不住地流。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村头的大槐树下就响起了铜锣声，“哐哐哐”的响，把还在睡梦中的村民都给敲醒了。
宁可金穿着一身靛蓝棉袄，手里攥着根烟袋锅子，站在槐树底下的石碾子上，见村民们陆陆续续往这凑，清了清嗓子，嗓门提得老高：“大伙都静一静！俺有话说！”
原本嗡嗡的议论声立马停了，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看向他。
宁可金扫了一圈人群，接着说道：“昨儿夜里，封四那婆娘不知好歹，带着俩崽子想跑！
还好俺早有防备，让团练的弟兄们盯着，没让她们跑远，又给抓回来了！”
人群里立马有人小声议论：“跑了？怪不得昨儿后半夜听见动静了！”
“真是不知死活，跑得了吗？”
宁可金等议论声小了点，又接着说：“不过出了点小意外，抓的时候，封四那大崽子腻味慌不择路，掉进村西头的山涧河里，淹死了！”
宁可金在往自己脸上贴金，腻味明明不是在抓捕时意外掉进河里的，可是他怕村民说他看管不利，就编了个瞎话。
他顿了顿，往地上啐了口唾沫，语气满是不屑：“不过大伙也别觉得可惜！就算他没淹死，今儿个俺照样要把他跟他娘、他弟一起下油锅！这是他爹造的孽，就得他们一家子来还！”
人群里没人吭声，有的点头，有的低头盯着脚，谁也没替封家说话。
宁可金见没人反对，冲旁边站着的几个团练汉子挥了挥手：“来人啊！把封四的婆娘和那小崽子给俺带上来！让大伙看看，帮着马子害乡亲的下场！”
那几个汉子立马应了声，转身就往封四家院子跑。
没一会儿，就把封四婆娘和小娃子拽了过来，封四婆娘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还挂着泪痕，被汉子架着胳膊，脚步踉跄。
小娃子吓得脸色惨白，死死拽着他娘的衣角，眼睛里满是恐惧。
俩人一被带到跟前，人群立马往后退了退，眼神复杂地看着她们。
封二躲在人群后头，脑袋压得低低的，眼瞅着封四婆娘被俩汉子架着过来，头发乱得跟鸡窝似的，脸上又是泪又是灰，心里头直叹气，忍不住悄悄摇了摇头。
他昨儿个冒着风险把人救出去，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们跑远点，别回头，咋就这么不争气？
咋还能让人抓回来？这下好了，连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了。
他攥着烟袋锅子的手紧了紧，却不敢往前挪一步。
这会儿上去说情，不光救不了人，还得把自己搭进去。
就在这时，封四婆娘突然朝着人群扫了一眼，一眼就瞅见了缩在后面的封二。
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嗓子都喊哑了，撕心裂肺地喊：“二哥！俺死了不打紧，娃娃是无辜的！你救救娃娃吧！求你了！”
这一喊，人群“唰”地一下安静了，所有目光都往封二这边瞅。
封二被众人的目光盯得浑身不得劲儿，硬着头皮往前挪了两步，先瞪了封四婆娘一眼，又赶紧转头对着乡亲们摆手，嗓门有点发颤却故意扯得老高：“大伙别这么瞅俺！俺说句实在的，作孽的是封四那混犊子，他都烂在地里了，这笔账早该清了！
他婆娘跟娃娃又没帮着马子害过人，凭啥跟着遭这份罪？
咱都是一个村的乡里乡亲，总不能这么绝情，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这话一出口，人群里立马炸了锅。刚才低头抠衣角的几个老头先点了头，其中一个拄着拐棍叹了口气：“封二说得在理！封四是该死，可那小娃子才到俺腰杆高，啥都不懂，真扔油锅里也太损阴德了！”
旁边一个扛着锄头的汉子也跟着搭腔：“就是！报仇也得找正主儿，哪能把人家娘们娃娃都赶尽杀绝？
传出去，外村人还得说咱天牛庙村的人的心是黑的！”
还有几个纳着鞋底的妇人也凑在一起嘀咕：“可不是嘛！那婆娘虽说嫁了封四，可说到底也没做啥错事……”
没一会儿，赞同封二的人越来越多，纷纷点头应和，原本蔫蔫的场面，一下子有了不一样的动静。
宁可金站在石碾子上，听着底下人你一言我一语都帮着求情，脸憋得跟紫茄子似的，手里的烟袋锅子在手里转了好几圈。
他本来想把封四的婆娘和娃娃下了油锅，立一立自己的威风，可眼瞅着乡亲们都往封二那边靠，真要犟着来，反倒显得他是个不通人情的浑蛋，往后在村里也不好立足。
他“咚”地从石碾子上跳下来，大步流星走到旁边那张三腿木桌子前，“啪”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粗瓷碗都“叮当”响：“都别吵吵了！有完没完！”
人群立马安静了下来，都齐刷刷瞅着他，等着他拿主意。
宁可金扫了一圈大伙，又斜眼瞥了瞥地上哭成泪人的封四婆娘和吓得直哆嗦的小娃子，闷着嗓子说道：“既然大伙都替这娘俩说好话，说她们没跟着封四作孽，那俺今天就当回善人，来个大赦天下，不跟娘们娃娃一般见识了！”
他冲旁边守着的团练汉子摆了摆手，语气松了半截：“把人放了！解开绳子，让她们赶紧滚回家去。”
那几个汉子愣了一下，见宁可金真松了口，赶紧上前解开绑着封四婆娘的麻绳。
封四婆娘跟做梦似的，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拉着小娃子“扑通”就跪在地上，对着宁可金和乡亲们“咚咚”磕头，额头都磕出红印子了：“谢谢宁大少爷！谢谢大伙！俺们一定记得你们的恩情！”
小娃子也跟着娘磕头，小脑袋磕在地上没轻没重，眼泪还挂在脸上呢。
封二在人群后头看着，悄悄松了口气，手里攥着的烟袋锅子终于敢往嘴里塞了，心里头嘀咕：总算没白冒一回险，这娘俩总算是捡回条命。
宁可金又瞪了她们一眼，不耐烦地挥挥手：“别磕了！赶紧走！再磨蹭，俺反悔了，把你俩再抓回来扔油锅里！”
封四婆娘吓得一哆嗦，赶紧拉起小娃子，也不敢再多说一个字，低着头、拉着娃就往家里跑去。
————作者有话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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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在这里跪谢各位衣食父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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