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你们也配叫警察，也配吃饷粮？

银子在旁边支棱着耳朵听呢，一个字儿都没落下。

等听到“二十亩地白给他种”、“打下的粮食全归他自个儿”时，她那拧成疙瘩的眉头一下就舒展开了，一直攥得死紧的衣角也从手里滑开了。

她心里头噼里啪啦打起了算盘：村东头那二十亩！那可是肥得流油的好地啊！爹但凡能勤快点儿，别总躺着，把那地伺候好了，别说填饱肚子，秋收卖了粮食，指不定真能攒下几块叮当响的大洋呢！

这么一想，胸口憋了多少年的那口气，一下子顺了，好像压在心口的大石头被人一脚踹开了似的，弄得她鼻子一酸，差点掉下金豆子。

她赶紧低下头，用袖子胡乱在眼睛上蹭了一把。

牛天赐斜眼瞅着她那模样，心里门儿清，故意拔高嗓门，粗声粗气地问：“咋样？这下心里踏实了吧？能走了不？”

银子猛地抬起头，阳光晃得她眯了眯眼。

她看着牛天赐，张了张嘴，一肚子感激话堵在嗓子眼儿，最后只化作重重地一点头，声音都带着点儿轻快的颤音：“诶！踏实了！少爷，能走了！”

说完，她脚步都轻快了，小跑到宁绣绣和苏苏身边，脸上是多年不见的轻松样儿。

牛天赐见银子安了心，便不再耽搁，转头对院里候着的护院们喊道：“都跟上，走了。”

三十个护院闻声而动，十男二十女，各自拿着家伙，默默排开队伍。

几个骑术好的率先上马在前头开路，其余人护着马车。

牛天赐扶宁绣绣上了车，又让银子和苏苏坐进去，自己则在车辕上坐下。

车夫一甩鞭子，车队便动了起来。

护院们左右随行，脚步整齐。

这一行人马在土路上扬起尘土，引得路旁农人驻足观望，却不敢近前。

车队不紧不慢地向县城行去，渐渐消失在黄土路的尽头。

到了县城后，一行人来到了县衙门。

牛天赐领着宁绣绣、银子和苏苏进了县衙后院，日头都快挂西山头了。

嘿，这院子给富贵收拾得，那叫一个利索！

甭说落叶，连个草刺儿都瞅不见。

再进屋一瞧，宁绣绣都愣了，这屋里的摆设，竟跟咱牛家大院里她那屋差不多！

八仙桌、太师椅、就连她陪嫁那个插鸡毛掸子的青花瓶，都摆得那叫一个妥帖。

宁绣绣嘴角忍不住就翘起来了，这陌生地方一下子就有了家的味儿。

银子和苏苏跟在后头，也觉着心里踏实了不少。

牛天赐背着手在屋里转悠半圈，眼里那点满意一闪就收起来了。

他刚想往太师椅上瘫会儿，富贵就小步凑过来，压着嗓门说：

“少爷，都按您吩咐的归置妥了。”他往前又凑半寸，“那个女马子，一下车就扔警察局大牢里了，咱的人盯着呢。

还有王局长，这会儿还在局子里候着，说非得见您一面不可。”

牛天赐一听，屁股还没沾椅子又直起身来，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他哼了一声：“知道了。”

牛天赐把家里那几口子在后院安顿妥了，连口茶水都没顾上喝，抬脚就奔警察局去了。

还没到门口呢，就听见里头呼喝声、脚步声闹哄哄一片。

原先那“警察局”的破牌子旁边，不知啥时候钉上了块新木牌，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县防司令部”几个大字。

门口站岗的俩兵，不知何时换上了警服，打着绑腿，枪上的刺刀明晃晃的，眼神凶巴巴地扫着街面。

一进院子，好家伙，全变样了！原先那些办公桌、长条凳全撤了，院子里五十来个兵正分拨动静呢。

一拨人挎着枪正要出门巡街，皮带扣叮咣响。

另一拨刚换岗的，正靠着墙根擦枪，没人吱声。

带路的班长小跑过来，啪地立正：“报告团长！我们自作主张，留了五十个弟兄看家巡街，剩下的全在后头校场操练！”

牛天赐嗯了一声，脚没停，直接穿过后门往那片大空地走。

好家伙！后头校场上更是热闹！四百多号人，黑压压一片，尘土扬得老高。

东边百十号人正练刺刀，“杀！杀！”喊得震天响。

西边一堆人在地上爬，跟泥猴似的。

南边还有趴着一排练瞄准的。

整个校场跟开了锅的饺子似的，腾腾冒热气。

牛天赐叉着腰在场边看了会儿，脸上没啥表情，心里倒是挺满意。

他叫来一个士兵，说道：“去，告诉那个前任的公安局局长，让他过来见我。”

过了约莫十分钟的功夫，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刚才那士兵小跑着回来，身后跟着个穿旧警服的中年胖子。

那胖子跑得呼哧带喘，额头上一层油汗，帽檐都歪了，不是前任王局长是谁？

王德发一到跟前，也顾不上喘匀气，立马把帽子一摘，腰弯得跟虾米似的，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声音都带着喘：

“小的王德发，给长官问安！恭贺长官乔迁之喜，往后这县城治安，全仰仗长官您了！”

他一边说，一边用眼角偷偷觑着牛天赐的脸色，手还不安地搓着那顶旧警帽。

牛天赐斜眼瞥了他一下，眼神跟刀子似的刮过王德发油汗涔涔的胖脸，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找我啥事？有屁快放。”

王德发腰弯得更低了，几乎要对折起来，脸上那谄媚的笑堆得都快掉渣了，声音带着哭腔：“长…长官明鉴啊！您…您把局子里兄弟们的差事全都…全给撸了……这…这…”

他搓着手，汗珠子顺着腮帮子往下淌：“长官，兄弟们也都是拖家带口的人，指望着那点饷钱糊口呢……求长官发发慈悲，高抬贵手，好歹……好歹赏兄弟们一口饭吃吧……”

他说着，偷偷抬眼想瞄牛天赐的脸色。

牛天赐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冷得像块冰。

他嗤笑一声，声音不大，却砸得王德发一哆嗦。

“赏口饭吃？”牛天赐往前踱了半步，逼得王德发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老子没把你们这帮废物点心一个个按渎职罪扔进大牢，就算是赏你们脸了！”

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压不住的火气：“还他妈有脸来求情？身为警察，不知保境安民，反而给马子上供保平安，这是警察应该干的事吗？”

他手指头差点戳到王德发鼻子上：“平日里欺压老百姓，敲诈个小商小贩，你们一个顶俩！真遇上事，屁用不顶！穿着那身皮，干过一件对得起这县城老百姓的事吗？就你们这号货色，也配叫警察？也配吃饷粮？”

“老子现在没工夫跟你们算旧账，滚回去告诉你那帮狗腿子，趁早另谋生路！老子的地盘上，不养闲人，更不养废物！再敢来聒噪，别怪老子不客气！滚！”

王德发被这一顿劈头盖脸的痛骂砸得面如土色，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最后那点指望彻底灭了，灰溜溜地哈着腰，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那背影狼狈得像条丧家之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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