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莒县——变天了！

县衙后宅里，安静如常。

牛天赐吃着和昨天一样的早饭，小米粥、咸菜、煎饼。

他吃得四平八稳，仿佛昨晚只是让手底下的弟兄出去散了趟步，而不是下令抄家抓人、见了血。

这一夜过去，莒县的天，好像猛地就翻了个个儿。

第二天日头照常升起，可街面上的光景却彻底变了样。

平日里那些横着走路、欺行霸市、瞅谁不顺眼就掀摊子打人的地痞流氓，一夜之间，就跟秋后的蚂蚱似的，全都没了踪影！

往常这个时辰，他们早该在街面上晃荡，白吃白拿，调戏大姑娘小媳妇，吆五喝六地收什么“保护费”了。

可今儿个，街面格外清爽，别说地痞了，连个大声喧哗的混混都瞅不见。

有人说，是昨晚上那阵枪响和抓人的动静把他们都吓破了胆，不知道猫哪个耗子洞里瑟瑟发抖呢。

也有人说，牛司令的人马顺藤摸瓜，把那些跟豪绅恶霸勾连着的流氓团伙也连窝端了。

那些平日里鼻孔朝天、坐着轿子招摇过市的商户豪绅们，更是彻底换了副面孔。一个个都夹起了尾巴，低眉顺眼，见了穿军装的，离老远就赶紧让到路边，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

平日里欺压长工、克扣工钱的事儿不敢干了，甚至有些人家主动给佃户减了租子，给铺子里的伙计加了工钱。

他们心里门儿清，牛天赐这回是动了真格，连李阎王那样硬茬子都说宰就宰，说抄家就抄家，他们那点家底和手段，根本不够看。

那本要命的账册，就像悬在头顶的刀，谁知道下一个会不会轮到自己？

可这莒县的老百姓，却跟过年似的！

消息像风一样传遍了县城和四里八乡。

开始人们还不敢信，直到看见平日最凶恶的“镇关西”被捆着从赌场里拖出来，直到看见李阎王家的朱红大门被贴上了交叉的封条，直到看见街上真的再也找不到那些讨人厌的癞皮狗，人们才终于确信，莒县，真的变天了！

茶馆里、酒肆中、街角巷尾，人们聚在一起，脸上带着久违的轻松和兴奋，压低了声音却掩不住喜悦地议论着。

“听说了吗？李阎王完了！他手下的狗崽子还想动刀，当场就让崩了！”

“该！真是报应！老天爷开眼啊！”

“何止李家，王扒皮、谢歪嘴那几家，全让牛团长给拾掇了！”

“街上清静多了，俺今早出摊，心都不慌了！”

“俺闺女昨天去河边洗衣裳，都没人敢说混账话了！”

一种扬眉吐气的快意在所有受惯了欺压的平民心里流淌。

他们挑着担子、走着路的腰杆都似乎挺直了些。

不少人家甚至偷偷买了鞭炮，关起门来放上一挂，庆祝这难得的太平。

“青天大老爷啊！”几个白发苍苍的老头老太太，颤巍巍地走到县衙门口不远的地方，朝着里面就要磕头，被站岗的士兵赶紧劝住了。

“牛司令是咱莒县的青天大老爷！总算来了个给咱穷苦人做主的好官啊！”

这呼声一传十，十传百，迅速成了所有百姓的心声。

牛天赐的凶悍和冷酷，在他们眼里，全成了为民除害的果决和威严。

莒县的空气，仿佛都变得清新了许多。

阳光照在青石板上，也显得格外亮堂。

而另一头，宁绣绣和银子可顾不上吃早饭了。

天刚蒙蒙亮，两人就来到了临时充作库房的县衙西厢房。

门口加了双岗，士兵神情肃穆。

昨夜抄家所得的东西，像小山一样堆满了偌大的屋子，几乎无处下脚。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着灰尘、绫罗绸缎和淡淡铜锈的复杂气味。

“我的娘诶……”银子一推开门，就被眼前的情景惊得倒抽一口凉气，下意识地捂住了嘴。

她知道抄了不少家，可万万没想到能有这么多东西！

宁绣绣也是呼吸一窒，尽管早有心理准备，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庞大财富冲击得有些目眩。

她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别愣着了，银子，开工，先把大概的类分出来，登记造册。”

两人点上好几盏油灯，挽起袖子，扎进了这“宝山”里。

这一清点，可真是开了眼了。

一边角落里，胡乱堆着好些卷轴和框好的字画，有些纸张泛黄，一看就有些年头，虽然不懂行，但也知道必是价值不菲的古董名家之作。

另一个大箱子里，更是珠光宝气差点闪瞎人眼。

金簪、玉镯、翡翠扳指、珍珠项链、各色宝石戒指，各式各样的珠宝首饰塞得满满当当，在油灯下折射出诱人却冰冷的光芒。

银子拿起一支沉甸甸的金镶玉步摇，手都有些抖。

但这都还不是最震撼的。

当她们掀开那几个厚重的大木箱的盖子时，连一向沉稳的宁绣绣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脱口而出：“好家伙！”

箱子里，码放得整整齐齐，一眼望不到底，全是白花花、沉甸甸的现大洋！

宁绣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和银子一摞一摞地清点。

数了一箱又一箱，算盘珠子拨得噼啪响，手指头都磨得发红。

最终，当最后一个数字汇总出来，宁绣绣看着账册上那墨迹未干的数目，感觉喉咙都有些发干。

她抬起头，看向同样一脸懵怔、嘴巴张得老大的银子，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

“……光是现大洋，就……就将近十五万块！”

十五万块大洋！这是个什么概念？

足够养活他们现在这几百号人马好几年的！还能置办多少枪械弹药？能买多少粮食布匹？

宁绣绣和银子对着那册子上墨迹未干的惊人数字，面面相觑，心脏都跟着那数字一起怦怦狂跳。

十五万块现大洋！

这简直是一座能压死人的银山！

“快，快去告诉当家的！”宁绣绣最先回过神来，声音还带着点颤，但语气急切。

这事太大了，必须立刻让牛天赐知道。

两人也顾不上仔细锁门了——反正外面有双岗——匆匆交代了卫兵严加看管，便一溜小跑朝着后宅饭厅而去。

牛天赐刚撂下筷子，正拿着根牙签剔牙，瞧见她们俩风风火火、脸上还带着惊魂未定的红晕跑进来，挑了挑眉：“咋了？账目出岔子了？瞧你俩这慌里慌张的样儿。”

“不…不是岔子…”宁绣绣喘了口气，尽量让声音平稳些，但眼中的震撼藏不住，“是…是清点出来了。昨夜抄没的现洋，清点完了。”

“哦？多少？”牛天赐来了点兴趣。

他知道那几家有货，但具体多少心里也没底。

宁绣绣深吸一口气，报出了那个让她自己都觉得烫嘴的数字：“光现大洋，就…就清点出十四万八千七百多块！这还没算那些金银首饰、古玩字画、地契房契！”

饶是牛天赐心里有所准备，听到这个数字，剔牙的动作也顿住了。

他眼皮跳了一下，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吐出两个字：“多少？”

“十四万八千七百多块！现洋！”银子在一旁忍不住，用带着哭腔的激动语调重复了一遍，还用力比划了一下，好像这样能说清楚那到底有多多。

牛天赐不说话了。

他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眼神变得深不见底。

他确实没想到能有这么多。

这笔横财，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

这已不仅仅是军饷，更是一笔足以搅动风云的巨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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