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福来客栈杀人案（2）

一路无话，队伍很快回到了县衙。门口持枪站岗的卫兵看到这情形，眼神一凛，但并未多问，只是更加挺直了腰板，持枪肃立。

“报告！”二班长大步走到县衙门口，高声喊道。

“进来！”里面传来牛天赐的声音。

二班长推开门，侧身让了一下。

两名士兵毫不客气地将挣扎着的刘显明第一个推了进去。

刘显明踉跄几步，差点摔个狗吃屎，好不容易站稳，一抬头就看见公案后端坐着一个年轻军官，正低头翻看着什么文件，似乎根本没注意到他的狼狈。

县衙大堂里光线有些暗，空气中飘着墨水和旧木头的气味，两旁站着几个同样穿着新军装的军官和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他身上，带着审视和冷漠。

这气氛，这架势，和刘显明想象中自己一亮身份对方就慌忙迎上来的场面完全不同。

他心里那点侥幸和嚣张瞬间凉了半截，但仍旧强撑着扬起脖子，试图摆出惯有的倨傲姿态，只是被反绑的双手和凌乱的衣衫让这姿态显得格外滑稽。

后面四个护卫也被推了进来，一个个灰头土脸，垂头丧气，再没了之前按着枪套横眉立目的凶悍。

二班长上前一步，啪一个立正敬礼：“报告司令！巡街队在福来客栈抓获当街行凶者五人，击毙无辜百姓四人！凶犯在此，请司令发落！”

牛天赐这才缓缓抬起头，目光如电，扫过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刘显明一行人，最后落在二班长身上，淡淡地问：“哦？什么来路，这么嚣张？”

二班长挺直腰板，声音洪亮地回道：“报告司令！这瘪犊子自个儿嚷嚷，说他是济南府刘子玉督军的亲儿子，叫刘显明！”

这话一出，大堂里安静了一瞬。

旁边站着的李德胜不禁有些好奇的看向了刘显明，就连宁绣绣，也抬起了眼皮，冷淡地瞥了刘显明一眼。

被捆着的刘显明一听二班长这话，仿佛又抓到了救命稻草，那股子虚张声势的劲儿又冒了上来。

他努力挺起被绑住的胸膛，尽管样子狼狈，却还是梗着脖子朝牛天赐叫嚣：

“听见没？！牛天赐！知道老子是谁了吧？”他语气里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傲慢，“赶紧给老子松绑！让你手下这些没眼力见的丘八给老子磕头赔罪！再备上好酒好菜给爷压惊，这事或许还能……”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牛天赐打断了。

牛天赐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像是听到了什么无关紧要的消息，甚至嘴角还似乎勾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诮。

“刘子玉的儿子？”牛天赐重复了一遍，语气平淡得像是在确认一件货物的标签，“老子刚给他送去两万现大洋，他儿子跑我这莒县地界上来撒野，还当街杀了人？”

他目光转向二班长，直接跳过了还在那摆谱的刘显明，问道：“死的什么人？查清楚没有？”

二班长立刻回答：“回司令！初步确定是客栈伙计和掌柜的，这姓刘的王八羔子就因为自己不吃香菜，就大开杀戒。”

刘显明被牛天赐那轻蔑的态度和毫不留情的揭露气得脸都白了，再听到二班长毫不掩饰的指控，更是急了眼：“放屁！老子不吃香菜，他非给老子的菜里加香菜！一群贱民，死了活该！牛天赐，我告诉你，你敢动我一根汗毛，我爹……”

“闭嘴！”牛天赐终于冷冷地扫了他一眼，那眼神里的寒意让刘显明后面的话瞬间卡在了喉咙里。

牛天赐身子往后一靠，对着旁边的军官干脆利落地下令：“管他谁的儿子！在莒县杀了人，就得按老子的规矩办！先扒了这身绸缎子，跟那几个狗腿子一起，扔大牢里醒醒脑子！等查清楚了，该枪毙枪毙，该砍头砍头！”

他顿了顿，补充道：“派人去济南‘禀告’一声刘督军，就说他宝贝儿子在我莒县犯了死罪，问他是不是要亲自来送行。”

命令一下，如狼似虎的士兵立刻上前，根本不顾刘显明杀猪般的嚎叫和挣扎，粗暴地将他和他面如死灰的护卫们向外拖去。

“牛天赐！你敢！我爹不会放过你的！你等着……”刘显明的叫骂声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大堂之外。

宁绣绣这时才轻轻嗤笑一声，低下头继续拨她的算盘，嘴里嘀咕着：“呵，这年头，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出来撒野……”

牛天赐瞧着刘显明被拖出去的背影，嫌恶地撇了撇嘴，仿佛刚赶走了一只吵嚷的苍蝇。

他往后一靠，椅背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他娘的，”他低声骂了一句，像是说给旁边的宁绣绣和李德胜听，又像是自言自语，“这刘子玉，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老子前脚刚给他送去两万现大洋的‘劳军饷’，他后脚就放出自个儿的疯狗儿子，跑到老子的炕头上拉屎撒尿？”

他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眼神里全是讥讽：“还他娘的是因为不吃香菜就开枪杀人？

这纨绔子弟的脑子怕是让驴踢了，比他老子还没谱！”

“司令，”李德胜忍不住插话，脸上带着点担忧，“那刘督军那边……毕竟咱们刚送了钱，这转眼就把他儿子下大狱，还要问罪，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牛天赐斜睨了他一眼，打断道，“怕他翻脸？呵，老李，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光景！”

他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一种洞悉局势的笃定：“直鲁联军？听着名头响，现在早他娘的被北伐军揍得找不着北了！精锐打光，地盘丢尽，内部还勾心斗角各怀鬼胎。

他刘子玉手里还能剩下几个能打的兵？怕是连济南城都快守不住了！”

“老子那两万大洋，是看在往日这县防司令的情分上，给他吊着一口气，可不是怕了他！”牛天赐哼了一声，“他要是敢为他这个不成器的傻儿子跟老子翻脸？老子不介意在他背后捅刀子。”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冷硬起来：“再说了，在莒县，就得守老子的规矩！天王老子来了，杀了无辜百姓，也得偿命！

他刘子玉要是不服气，尽管派兵来试试，正好老子新扩编的团还缺实战练手，看他那点残兵败将够不够老子塞牙缝！”

宁绣绣在一旁头也不抬，算盘珠子噼啪一响，凉凉地接了一句：“就是，真当自个儿还是以前的土皇帝了，现在啊，谁手里有枪有粮，谁才是爷。”

牛天赐闻言哈哈一笑，拍了拍桌子：“绣绣这话在理！就这么着！老李，加强城防和巡逻，特别是通往济南的方向，多放几个哨卡，咱按规矩办事，但也得防着狗急跳墙。”

“是！司令！”李德胜见牛天赐心里有底，立刻挺胸应道，那点担忧瞬间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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