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她问我的那天,我在演戏
公寓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冷的玻璃,随着林曜那一声咆哮,被震得粉碎。
价值不菲的黑胡桃木桌面上,一只水晶烟灰缸被他狠狠砸下,四分五裂的晶体碎片像惊恐的飞虫般四散弹开,其中一片划过吴秘书的脸颊,留下一道细微的血痕。
但他不敢去碰,甚至不敢呼吸,只是死死地跪在地上,额头渗出的冷汗顺着眉骨滴落在昂贵的手工地毯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圆晕。
“谁让你们去抢苏晚晴的?!”林曜胸膛剧烈起伏,眼中的血丝如同蛛网般密布,那是一种计划被彻底打乱后的暴怒与惊惶。
他精心布置的车祸,那个天衣无缝的“意外”,现在变成了一场愚蠢至极的街头抢劫。
这不仅没能让苏晚晴闭嘴,反而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林总,不是我……我真的没联系过外面的人!”吴秘书的声音抖得不成调,他发誓自己只是按照吩咐,处理了司机那边的“封口费”,其余的事情一概不知。
他只是一个传递命令的工具,从未有过自己的主张。
林曜一步步逼近,皮鞋踩在玻璃碎渣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他猛地俯下身,一把揪住吴秘书的衣领,将他半提起来,两人的脸几乎贴在一起。
林曜口中喷出的热气带着烟草和怒火的味道,熏得吴秘书阵阵作呕。
“那你给我解释,为什么那帮劫匪在被抓之前,会声嘶力竭地喊你的名字?!整个警局都听见了!”
吴秘书的大脑“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劫匪……喊我的名字?
这怎么可能!
他从未见过那个叫阿豹的男人,甚至连他的照片都没看过。
巨大的荒谬感和恐惧感像两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了他的喉咙。
他拼命地摇头,却发不出任何辩解的声音。
就在这极致的恐惧中,一个温和而不容置疑的声音突兀地在他脑海深处响起。
那是几天前,他陪同林曜去见一位心理顾问“沈言”时,在门外无意中听到的片段。
那个男人正在给某个客户做疏导,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要记住,记忆是不可靠的。在巨大的压力和恐惧下,大脑为了保护自己,会主动扭曲、甚至凭空创造出现实,将不相关的碎片拼接成看似合理的逻辑……”
当时他只觉得是故弄玄虚的废话,但此刻,这句话却像一道黑色的闪电,劈开了他的认知。
难道……真的是我?
会不会是在某个我完全不记得的时刻,比如梦游的时候,或者喝醉了之后,无意识地泄露了什么?
他越想越怕,后背的冷汗已经浸透了衬衫,冰冷地贴在皮肤上。
他不知道,在他每天饮用的那杯由司机“顺手”带来的手冲咖啡里,微量的β受体阻滞剂正在悄无声息地发挥作用,干扰着他大脑中负责记忆巩固的去甲肾上腺素系统,让他本就紧绷的神经变得更加脆弱和混乱。
顾慎的心理暗示,配上精准的药物调节,正在将他推入自我怀疑的深渊。
同一时间,城南一家僻静的心理咨询室内,苏晚晴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双手紧紧攥着自己的手提包,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
她面前的茶几上,一杯热气腾腾的洋甘菊茶正散发着安神的香气,但她却无动于衷。
她的目光紧紧锁定在对面那个被称为“沈言”的男人身上。
他看起来和那天在宴会上的印象一样,温和、平静,仿佛世间的一切纷扰都与他无关。
但苏晚晴知道,平静的水面下,往往隐藏着最危险的暗流。
“那天的抢劫……是你安排的吗?”她终于开口,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微颤。
这个问题在她心里盘旋了无数次,每一次都让她心惊肉跳。
顾慎,或者说“沈言”,闻言只是平静地抬起眼,目光清澈而坦然:“苏小姐,我想你可能误会了。我并不认识那个叫阿豹的人,更没有理由去帮你。”
他的否认在苏晚晴的意料之中,但她没有放弃。
她身体微微前倾,眼神锐利如刀,试图从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中找到一丝破绽。
“可我逃过了一场车祸。就在我被抢劫的那个路口,如果再晚十分钟,我就会开上那座高架桥。而那座桥,就在我经过后不久,发生了一起惨烈的连环追尾,起因是一辆失控的货车。那条路,是我每天回家的必经之路。”
这不是巧合,绝对不是。
一场看似拙劣的抢劫,却用一种最粗暴的方式,将她从死神的镰刀下拽了出来。
顾慎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波澜,他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悲悯:“苏小姐,有时候,命运会用自己的方式来修正错误。也许……是你命不该绝。”
“命不该绝?”苏晚晴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眼眶瞬间红了,泪水在里面打着转,“可我不配……我不配活着。”她突然哽咽起来,声音破碎而绝望,“婚礼那天,林曜对我哥动手的时候,我就站在旁边……我害怕,我懦弱,我一句话都没有说,眼睁睁看着他被打……”
【情绪波动识别已启动。
目标心率:118次/分钟。
呼吸频率:27次/分钟。
悲伤情绪真实度:94%。
悔恨情绪真实度:91%。】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在顾慎脑中响起,他看着眼前这个被负罪感折磨得濒临崩溃的女人,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真正的赎罪,不是无休止的自我折磨,而是用行动去改变。如果你真的想为你的哥哥弥补些什么,就去查清楚——是谁,从一开始,就想让你彻底闭嘴。”
他刻意加重了“从一开始”这几个字。
苏晚晴猛地怔住,泪水凝在睫毛上。
她一直以为,林曜想让她死,是因为她知道了太多公司内幕。
但“沈言”的话,似乎指向了更早、更深的地方。
她缓缓站起身,指尖无意识地轻抚着包间那冰凉的金属门把手,像是在汲取一丝力量。
她转过头,最后看了一眼顾慎,低声问道:“如果……我能相信你,你会告诉我全部的真相吗?”
顾慎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那笑容里既有鼓励,也有一丝玩味:“等你找到属于你自己的那个答案时,真相自然会水落石出。”
市局重案组的办公室里,陈曦将最后一份文件打印出来,重重地放在桌上。
屏幕上,是阿豹的个人资料。
三年前,他所在的建筑工地发生劳资纠纷,黑社会上门闹事,阿豹为了保护一个被围殴的工友,冲上去用身体护住对方,自己的右手手筋却被对方的刀挑断,落下了终身残疾。
事后警方介入,他却咬紧牙关,拒绝指认任何人,理由只有一句:“我不能连累别人。”
陈曦的眉头紧紧锁起。
一个如此有义气、甚至有些“愚忠”的人,会为了区区五万块钱,去当街抢劫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
这在行为逻辑上根本说不通。
她立刻转换方向,开始追查阿豹的银行账户资金流。
很快,一个关键线索浮出水面。
就在案发前一天,阿豹的账户上收到了一笔五万元的转账,汇款方是一家名为“星轨文化保洁服务公司”的企业。
五万,不多不少,正好是苏晚晴被抢的金额。
一个保洁公司,为什么要给一个无业游民转账?
陈曦的直觉告诉她,这背后一定有猫腻。
她立刻打印出转账凭证,正准备申请对这家公司进行深入调查,办公室的门却被敲响了。
她的顶头上司,张队,走了进来,脸色有些复杂。
“陈曦,苏晚晴那个案子,先放一放。”
“放一放?为什么?我刚查到一条重要线索!”陈曦不解地扬起手中的凭证。
张队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上头打来电话,说这事到此为止。劫匪已经认罪,失物也找回来了,让我们尽快结案,不要节外生枝。”
签到空间内,幽蓝色的光幕在顾慎面前展开。
系统推演的结果清晰地呈现出两条分叉的路径:【方案一:任由陈曦继续追查“星轨文化”,有78%的概率会暴露隐藏在其背后的老刀及其运输链条,导致计划中断。】【方案二:切断陈曦的线索,将错失利用警方力量作为掩护的绝佳机会。】
顾慎的手指在虚拟屏幕上轻轻一点,选择了第三个选项:【启动反向引导方案】。
几分钟后,正在焦头烂额的张队接到了一个自称是“星轨文化”法务的电话。
对方声称,阿豹曾是他们公司的员工,因手脚不干净已被开除,那笔五万元的转账是公司出于人道主义支付的“离职补偿金”,并表示愿意配合警方提供所有相关文件。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几乎堵死了所有的调查空间。
然而,当天晚上,陈曦安插在城西一家酒吧的线人,却用手机录下了一段模糊的视频。
视频里,阿豹喝得酩酊大醉,正抓着一个酒瓶大声嚷嚷:“操 他 妈的!老子替人背黑锅,连他妈一句谢谢都没有!五万块就想打发老子?做梦!”
视频和录音很快被传到了陈曦的手机上。
她看着屏幕上那个状若癫狂的男人,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
背黑锅?
这么说,背后果然还有雇主!
夜,已经深了。
吴秘书独自一人坐在黑暗的书房里,只有电脑屏幕发出幽幽的白光。
他一遍又一遍地,反复播放着那段“沈言”讲课的录音。
当听到那句“人总是会为自己的懦弱,编造出各种听起来无比正义的理由”时,他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防线,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骨头一样,瘫倒在椅子上,发出了野兽般的呜咽。
懦弱……正义的理由……他告诉自己,跟在林曜身边是为了更好的生活,是为了让家人过得体面。
但实际上,他只是一个贪婪又胆怯的懦夫,眼睁睁看着林曜一步步走向深渊,甚至亲手为他递上铲子。
恐惧和悔恨像两条毒蛇,疯狂地啃噬着他的理智。
他猛地抓起桌上的手机,颤抖着拨通了一个匿名举报热线。
“喂……”
“我想举报……我想举报林氏集团的林曜,他……他策划了一场车祸,想要谋杀自己的妻子,苏晚晴!”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即传来一个低沉而冷静的男声:“证据呢?”
“我……我有他给司机的转账记录!还有……还有他亲口下达命令的录音……在我家的保险柜里!”吴秘书几乎是吼出了这句话,仿佛要将所有的恐惧都倾泻出去。
挂断电话,他像一滩烂泥般滑落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没有注意到,在他家对面一栋高楼的窗户后,一道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的身影,正缓缓放下一架军用级别的热成像仪。
仪器屏幕上,清晰地记录了刚才吴秘书书房内灯光的闪烁轨迹,以及他因情绪激动而急剧升高的人体热能信号。
顾慎的嘴角微微上扬。
他已经精准地锁定了目标心理彻底崩溃的节点。
与此同时,他意识深处的签到空间里,那枚古朴的青铜签,表面悄然亮起一行新的小字——
【下次签到条件已更新:成功策反反派核心执行者。】
风暴的中心,已然近在咫尺。
市局办公室内,陈曦烦躁地揉着太阳穴,桌上的咖啡已经彻底冷掉。
就在她以为所有线索都已石沉大海时,内线电话突然响起。
技术部门的同事用一种压抑着兴奋的语气告诉她,他们刚刚接到一个匿名举报电话,经过声纹比对和信号追踪,初步锁定了举报人的身份。
更重要的是,举报内容本身,就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所有被锁死的门。
陈曦猛地站起身,眼中最后一丝疲惫被凌厉的寒光所取代。
她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快步向外走去,同时对着耳麦下达了简洁而有力的命令。
天色还未破晓,黎明前最深重的黑暗笼罩着整座城市。
几辆没有牌照的黑色轿车,如同蛰伏的猎豹,悄无声息地驶出市局大门,融入了沉睡的街道。
它们的目标,是城市东郊一处普通的居民小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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