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他的供词，是我写的

清晨五点，天色仍是沉郁的灰。

数辆没有警用标识的黑色商务车悄无声息地滑入城市东郊的老旧小区，像几只潜伏在暗处的猎食者。

车门开启，陈曦一身便装，眼神锐利如鹰，只一个手势，早已就位的队员们便如鬼魅般贴着墙根，包围了三单元四零二室。

没有破门，技术人员在几秒钟内便无声地打开了门锁。

屋内，货车司机张伟还在梦中，浓重的鼾声伴随着廉价酒精的气味弥漫在狭小的客厅里。

当冰冷的手铐扣上他手腕时，他才猛然惊醒，眼中满是宿醉后的迷茫与惊恐。

陈曦没有废话，她的目光扫过房间，最终定格在床头柜下一个塞得满满的垃圾桶上。

她戴上手套，翻找片刻，一张被揉成一团的银行转账凭条出现在她指尖。

五万元，转账人备注，一个“吴”字。

“这只是定金。”一个年轻警员在卧室的电脑桌下发现了一个移动硬盘，脸色瞬间变得凝重，“陈队，这里有行车记录仪的备份。”

视频被迅速导出播放，画面在案发前夜的十一点三十七分，一个戴着鸭舌帽的模糊身影出现在货车旁，熟练地打开引擎盖，在刹车油管的接口处做了些手脚。

尽管面容不清，但那身形，张伟一眼就认了出来。

他的心理防线在铁证面前瞬间崩溃，瘫软在地，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是吴秘书……是林总的秘书吴谦！他给了我五万，说只是让我开车‘吓她一下’，制造点小摩擦，让她在医院躺几天，耽误了董事会就行！我真不知道刹车会失灵成那样，我真不知道！”

上午九点，星海集团大楼。

吴谦正在办公室里焦躁地踱步，当几名身着制服的警察出现在门口时，他最后一丝血色也从脸上褪去。

他双腿发软，几乎是被架着带进了审讯室。

刺眼的白炽灯下，吴谦浑身筛糠般颤抖，汗水浸湿了衬衫后背，他知道自己完了。

然而，当他对上主审位上那张年轻却异常冷静的面孔时，他忽然愣住了。

陈曦的胸前，佩戴着警号——071344。

这个数字，像一道闪电劈入吴谦混乱的脑海。

他想起了王叔，那个已经退休的老刑警，是他父亲的过命交情。

王叔不止一次地提起过自己那个引以为傲的徒弟，一个叫“小曦”的女孩，还给他看过照片，说过她的警号。

是她。

眼前这个人，不是一个冰冷的审讯机器，而是王叔口中那个“认死理，但心最正”的小曦。

一股莫名的力量涌了上来，驱散了他部分恐惧。

或许，这不是绝路。

他深吸一口气，原本抖动的身体奇迹般地镇定了下来。

他抬起头，迎上陈曦审视的目光，用嘶哑却清晰的声音低语：“我想见你们队长，在见他之前，我什么都不会说。我有……比车祸更重要的线索。”

与此同时，数十公里外，“周默”的办公室里，顾慎正通过一台加密电脑，远程实时监控着审讯室内的每一帧画面。

当吴谦说出那句话时，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

计划，正在精准地按照轨道运行。

他没有丝毫停顿，指尖在另一块屏幕上轻点，启动了系统赋予他的能力。

一瞬间，无数条基于吴谦可能供述内容而衍生的法律逻辑链在顾慎脑中闪现、推演。

系统给出了冰冷的结论：若吴谦仅交代车祸的阴谋，即便证据确凿，林曜依然可以将其切割为吴谦的“个人行为”，至多背上一个“用人不察”的责任。

这会让他伤筋动骨，却不足以致命，更无法动摇他在海外早已布下的资产转移后路。

必须加一道无法挣脱的枷锁。

顾慎立刻在加密频道中向老刀发出了指令：“行动。”

几乎在同一时间，远在另一处的老刀，这位顶尖的黑客，指尖在键盘上化作幻影。

他侵入吴谦的私人加密云盘，在无数个文件夹的深处，植入了一份伪造的加密文件。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超过三十秒。

文件被命名为：“林曜苏家资产剥离计划V3”，标题本身就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真实感。

文件内部，伪造的英属维尔京群岛（BVI）离岸公司账户、错综复杂的股权代持协议、以及详细的资金转移路径一应俱全，其专业程度足以以假乱真。

审讯室内，僵持的气氛被陈曦打破。

她看出了吴谦的动摇，放缓了语气，声音里带着一种能穿透人心的力量：“吴谦，你很清楚，你不是主谋。但现在，你有机会成为扳倒主谋的关键证人。你的选择，决定了你未来是在监狱里度过二十年，还是几年后重新开始。”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吴谦心中最后一道闸门。

他紧握的双拳缓缓松开，牙关咬得咯咯作响，终于崩溃般地开口：“是林曜！是他让我干的！他不仅要苏晚晴的命，他还想……他还想把苏家的钱全部转出去，用海外的空壳公司洗干净……他有个完整的计划，有文件……对，有文件！就在我的云盘里，为了以防万一，我备份了！”

技术人员立刻根据他提供的账号密码进行调取。

很快，那份名为“林曜苏家资产剥离计划V3”的文件被呈现在大屏幕上。

文件属性显示，其创建时间，恰好是林曜被苏家罢免集团职务的前一天。

动机、时间、行为，所有证据在这一刻完美地串联，形成了一条无懈可击的闭环。

陈曦眼中精光一闪，立刻下令：“证据链完整，立即向检察院提请对林曜的批捕令！”

远在南太平洋一座私人岛屿的别墅内，林曜接到了来自国内的加密电话。

当听到“吴谦已经全部招了”这句话时，他手中的雪茄“啪”地一声掉在昂贵的地毯上，烫出一个焦黑的洞。

他对着电话怒声咆哮：“他怎么敢说？！那个废物！”

挂断电话，林曜胸口剧烈起伏，一种被背叛的狂怒和对未知的恐惧交织在一起。

他烦躁地划开手机，想删除一些敏感的联系人，却无意中点开了相册。

一张照片映入眼帘——那是他与苏晚晴婚礼当天，顾慎被警察从后巷押走时的抓拍。

过去，他看这张照片时，心中只有胜利的快意。

但此刻，他将照片放大，死死盯着顾慎的脸。

然后，他看到了。

在那个被认为是他人生最狼狈、最屈辱的瞬间，顾慎的嘴角，竟然挂着一丝极淡、极诡异的笑意。

那不是认命的苦笑，也不是绝望的自嘲，而是一种……一种仿佛看着猎物掉入陷阱的、掌控全局的微笑。

一股寒气从林曜的脚底直冲天灵盖，让他浑身冰冷。

他手中的手机滑落在地，屏幕碎裂。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中疯狂滋生、蔓延。

“他早就计划好了……他根本没死……这一切，都是他故意的……”林曜失神地喃喃自语，眼神涣散。

他开始疯狂地回想过去三个月发生的一切，从顾慎入狱到“意外”身亡，从他顺利接管星海到如今的东窗事发。

每一个他曾以为是自己精心策划的胜利节点，此刻看来，都像是被人提前设定好的程序。

他不是猎人，他才是那个一步步走进陷阱的猎物。

同一时刻，顾慎的意识沉入了签到空间。

古朴的铜签在他面前缓缓浮现，完成了第七次的正式签到：【策反反派核心执行者】。

铜签瞬间爆发出夺目的青铜色强光，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炽烈。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中清晰响起：【签到完成，奖励：中级心理操控权限（有效期72小时）。

权限启动期间，可定向诱导指定目标产生特定情绪与决策倾向。】

顾慎闭上双眼，细细感受着这股新获得的力量。

它不像之前的能力那样是冰冷的逻辑推演，而更像无数根看不见的丝线，从他的思维中延伸出去，仿佛能够触碰到、甚至拨动他人心中最深处那根名为“欲望”与“恐惧”的弦。

他能“听”到人心的动摇，能“看”到决策前的犹豫。

他缓缓睁开眼，拨通了老刀的电话，声音沉稳而有力：“准备启动B计划。去注册一家安保公司，名称就叫‘暗影守则’。让阿豹，担任第一任队长。”

深夜，苏家别墅。

苏晚晴辗转难眠，她翻出了顾慎失踪前留给她的那本厚厚的心理学笔记。

在翻到“认知重建与行为引导”这一章节时，她的指尖无意中触碰到一处略微凸起的书页。

她心中一动，拿出特制的紫外线笔照去，一行用隐形墨水写下的批注赫然显现：“当你开始追问‘你是谁’的时候，你就已经不再是棋子。”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她脑中炸响。

她猛然抬头，冲到书房打开电脑，将吴谦的供词、警方公布的车祸证据、星海集团近期的财务异动报告，所有碎片化的信息全部串联成一条清晰的时间轴。

每一个事件的节点，每一次危机的化解，最终都指向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结论：顾慎从未真正死去，他像一个藏在幕后的幽灵，用一双看不见的手，引导着所有人，一步步走向他早已设定好的真相。

苏晚晴的双手开始无法抑制地颤抖。

她新建了一封加密邮件，收件人一栏，她犹豫片刻，敲下了那个她只在顾慎加密文件中见过的代号：“沈言”。

正文，只有一句简短的话：“我想见真正的你。”

而城市的另一端，“暗影守则”的筹建办公室里，顾慎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繁星般的城市夜景。

他的手机屏幕上，刚刚收到了苏晚晴发来的那封邮件。

他没有回复，只是平静地关掉了屏幕，深邃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的夜色。

“心网已成，接下来——该收网了。”他低声自语。

话音刚落，他脑海中的签到空间里，那枚青铜古签上悄然浮现出新的光晕，一行新的签到条件若隐若现——【下次签到条件：建立属于自己的独立势力】。

夜色渐深，风暴，即将在黎明前登陆。

顾慎转身离开窗边，脸上的表情隐没在黑暗中。

一切都按照剧本完美上演，甚至过于完美。

吴谦在审讯室里那瞬间的转变，那份恰到好处的镇定，就像一颗被精准计算过的棋子，稳稳地落在了它该在的位置上。

可这颗棋子的第一步，究竟是谁推动的？

一个微小的、不属于他控制范围内的变量，像一根看不见的刺，扎进了这盘近乎完美的棋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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