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聋子!你给我进来!!
中院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贾张氏趴在地上,发出断断续续、痛苦又恐惧的呜咽声,像只被踩烂了气管的肥蛤蟆。
几个原本在水池边洗菜、听到动静探头出来的妇人,此刻全都僵在了原地,手里的菜掉进盆里溅起水花都浑然不觉,一个个张大了嘴巴,眼珠子瞪得溜圆,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那可是贾张氏啊!
院里战斗力天花板,撒泼打滚无敌手,连一大爷易中海有时候都得让她三分的人物!
竟然……竟然被人二话不说,直接摁在地上连扇四个大耳刮子,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现在只能趴地上哼哼?
这……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
一个年纪稍长、头发花白梳着髻的中年妇女,手里还捏着棵没摘完的韭菜,死死盯着何江海那挺拔冷硬的军装背影,嘴唇哆嗦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气音:
“老天爷……是…是他?!何家那个……小大爷?!何江海?!”
旁边一个抱着孩子的年轻媳妇儿脸都白了,声音发颤:“不是说……不是说十年前就死在城外头,让乱枪打死了吗?坟头草都老高了!这…这怎么……”
“是他!没错!就是那眼神!我的妈呀……比十年前还吓人!”另一个妇人猛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穿…穿军装了?这是当兵回来了?这得是杀了多少人才能练出这身杀气……”
她们窃窃私语,声音压得极低,充满了震惊、恐惧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隐秘的快意。
贾张氏在院里人缘极差,看到她吃这么大亏,不少人心里其实暗爽,但更多的是一种对何江海突然归来且手段如此酷烈的巨大冲击和畏惧。
阎解成原本怒气冲冲地从前院赶过来,手里还拎着半块砖头。
他刚听他妈哭诉说爸被人推搡欺负了,正要来找场子。
可刚一踏进中院,就看到何江海干脆利落扇飞贾张氏的最后一幕。
那狠辣果决的巴掌,那冰冷如实质的杀气,还有那张深刻冷峻的侧脸……
阎解成手里的砖头“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砸了自己的脚面都忘了疼。
他脸色唰地变得惨白,喉咙剧烈地滚动着,使劲咽了口唾沫,刚才那点怒气瞬间被冰水浇灭,只剩下源自童年记忆的、刻进骨子里的恐惧。
是他……真是他回来了!
阎解成脑子里瞬间闪过十年前,自己被胡同里几个大孩子堵在墙角抢钱揍得鼻青脸肿,是这位小大爷,一个人一把砖头,愣是追着那几家大人打,逼得他们上门赔礼。
那时候他就知道,这位爷狠,但狠得有道理,护短!
可现在……这狠劲里面,分明掺进了战场带回来的、视人命如草芥的漠然和暴戾!
阎解成小腿肚子开始转筋,悄悄挪动脚步,把自己藏到了看热闹的人群后面,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被注意到。
这时,后院月亮门那边传来缓慢而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拐杖杵地的“哒、哒”声。
一个满头银发梳得一丝不苟、穿着藏蓝色粗布褂子、面相看着颇为富态严肃的老太太,慢悠悠地踱了出来。
正是院里的老祖宗,聋老太太。
她其实并不全聋,只是时常装聋作哑,此刻一双略显浑浊却精光内敛的眼睛,微微眯着,精准地投向中院混乱的中心。
当她看到趴在地上哼哼唧唧、脸肿如猪头的贾张氏,再看到那如山岳般屹立、一身戎装煞气未敛的何江海时,
老太太脸上的皱纹似乎更深了些,握着拐杖的手微微紧了紧,鼻子里几不可闻地轻哼了一声,却并没有立刻开口,只是用那双看透世情的眼睛,静静地、带着审视地观察着。
整个中院,鸦雀无声。
只有风吹过老槐树叶子的沙沙声,和贾张氏那越来越低的、痛苦的呻吟。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刚刚归来、便以最暴烈的方式宣告存在的男人身上。
何江海对周遭的一切议论和目光恍若未闻。
他甚至连眼角余光都未曾扫向聋老太太那边。
“去你妈的!”
何江海一脚踹在了贾张氏的肚子上。
从脸色煞白的秦淮茹身旁经过,这白莲差点瘫坐在地上。
只不过,何江海的注意力,全在眼前这扇属于何家的、斑驳的正房门上。
他伸出手,用力一推。
“吱呀——”
老旧的木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缓缓向内打开,露出里面昏暗、杂乱、却无比熟悉的景象。
何江海迈步,毫不犹豫地踏了进去。
军靴踏过门槛,消失在门内的阴影里。
仿佛一头猛虎,终于归山。
院里所有停滞的呼吸声,这才有人松了口气。
但是,
紧接着,中院正房传来了巨大的声音。
那是拳头砸在八仙桌上的声音!!
“哐——!!!”
沉重的拳头狠狠砸在八仙桌上,巨大的声响震得整个屋子仿佛都颤了颤,积年的灰尘从房梁上簌簌落下。
何江海站在堂屋中央,胸膛剧烈起伏,那双历经战火淬炼也未曾有过太大波澜的眼睛,此刻却燃着骇人的怒火,死死盯着正前方那面空落落的墙壁。
墙上,只留下一个深色的、方方正正的印记,边缘是被香火常年熏燎出的暗黄污渍,像一块丑陋的疮疤,昭示着这里曾经存在过什么。
神龛呢?!
供奉何家列祖列宗牌位的神龛呢?!
他离家前,父亲何溪临终前死死攥着他的手,千叮万嘱:“江海……咱家……咱家的根……就在那神龛上……香火……不能断……”
他何江海在朝鲜冰天雪地的坑道里,在枪林弹雨的手术台前,多少次命悬一线,撑着他爬出来的,除了活下去的本能,就有对家、对祖宗的那点念想!
他想着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要给祖宗牌位恭恭敬敬地上三炷香,告诉他们,何家不孝子江海,活着回来了!
可现在……
空了!
什么都没了!
连摆放香炉的案几都不见了踪影!
只剩下这满墙的污渍和角落里堆积的破烂杂物!
这才几年?!
满打满算,从他离家到现在,也就十年!何大清跑了也才七年!
七年!
就连祖宗都不要了?!
连根都忘了?!
“何!雨!柱!”
何江海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声音低沉嘶哑,蕴含着即将爆发的雷霆之怒。
这院子,这正房,现在是傻柱当家。
除了他这个被贾家迷了心窍、蠢钝如猪的孽障,还有谁敢动祖宗牌位?!
中医传承,最重根源,最敬先祖。这是他刻在骨子里的信念!
可现在,家不成家,根脉断绝!
这他妈还是何家吗?!
院外,众人被那一声砸桌巨响骇得齐齐一颤,面面相觑,鸦雀无声。
谁都听得出,那声响里蕴含的怒火,比刚才扇贾张氏时更甚、更沉、更骇人!
聋老太太被那声响惊得眼皮猛跳,握着拐杖的手抖了一下。
她浑浊的老眼望向那扇洞开的房门,里面仿佛蛰伏着一头被彻底激怒的远古凶兽。
她当然知道那神龛是怎么回事。
几年前,傻柱为了讨好贾家,尤其是那个贾张氏,嫌那神龛占地方又“晦气”,对着中院,特别不吉利,反正是找人算过,张小花,棒梗都是以木求水蕴养,何家又是水德位....
所以,就说现在是新社会不兴封建迷信这一套,愣是在秦淮茹几句软语和贾张氏的怂恿下,把何家祖宗的牌位胡乱收拢,塞进了床底下吃灰!
当时易中海还假模假样地劝了两句,说什么“移风易俗也好”,实则默许。
她当时看在眼里,心里跟明镜似的,这是要彻底绝了何家的根,让傻柱以后只能靠着院里这些“大爷”们。
可她没说。
一来,她乐得见傻柱更依赖院里(尤其是她),二来……她也确实有点怵何江海当年那股混不吝的劲。
虽然都传他死了,可万一呢?
现在,万一成了真。
煞神归位,第一眼就看到祖祠被毁……
聋老太太心里一阵发紧,下意识地就想往后缩,把自己彻底藏起来。
这浑水,太深太烫,她这把老骨头,沾不起....
“聋子!你给我进来!!”
聋老太转身要走的瞬间,听到了正房阴影里传出来最为冰冷的声音。
聋子?
尼玛!!多少年了,没人敢喊我一声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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