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赔钱货，读什么书？浪费钱！
胡同口的老槐树下，知了声嘶力竭地鸣叫着，搅动着夏日午后的燥热空气。
一群半大孩子正围在一起玩弹珠，尘土飞扬间，吵吵嚷嚷。
六岁的棒梗俨然是这群孩子的“小霸王”。
六岁的身体就长得跟猪一样，这在这个年代普通家庭的孩子里，可以说是相当罕见的！
他穿着件全新的蓝布褂子，肚子圆滚滚的，脸上横肉初现，一双小眼睛滴溜溜乱转，满是与他年龄不符的刁蛮和凶狠。
这个年代能吃成这样的孩子，只能说家庭条件是顶级的。
“我的！那颗玛瑙弹子是我的！你给我拿来！”
棒梗猛地一把推开一个比他矮半头、流着鼻涕的小男孩，蛮横地抢过对方手里那颗色彩稍显不同的玻璃珠。
小男孩踉跄着跌坐在地，愣了一下，“哇”地一声哭出来：“呜哇……那是我先看到的……”
“看到就是你的？写你名儿了？再哭信不信我抽你！”棒梗叉着腰，恶声恶气地威胁，还示威似的扬了扬肉乎乎的拳头。
其他孩子大多敢怒不敢言，默默看着。
棒梗的奶奶贾张氏是出了名的泼辣护短，谁家孩子跟棒梗起冲突，她都能堵着门骂上半天，久而久之，孩子们也学会了躲着这混世小魔王。
棒梗得意洋洋地把“战利品”塞进自己鼓鼓囊囊的口袋，目光又扫向角落里。
墙根的阴影下，何雨水蜷缩在那里，试图躲避毒辣的日头。
她身上穿着一件洗得褪色、明显不合身的蓝布衣服，领口和袖口都磨出了毛边，肘部打着两块颜色不一的补丁。
这还是用傻哥的衣服，改出来的。
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这是常态！
裤子明显短了，吊在小腿肚，露出细瘦的、被晒得微黑的小腿。
脚上穿着一双黑色的旧布鞋，鞋头破了个小洞，能看见里面的袜子，而鞋子本身至少大了两号，让她走起路来都有些拖沓，显然是为了能多穿几年而故意买大的。
此刻，她正把那个旧书包垫在膝盖上，课本和练习册摊开，眉头紧锁，手指捏着一截快要用到头的小铅笔，在一本皱巴巴的数学练习册上艰难地演算着。
铅笔划过纸面，发出沙沙的轻响。
那是一道关于相似三角形的证明题，对于即将面临中专预考的她来说，至关重要。
汗水从她的额角滑落，滴在练习册上，晕开一小片墨迹。她赶紧用手背擦去，生怕弄脏了本子。
中专，那是她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只有考上中专，才能尽快离开这个院子，离开这令人窒息的一切，才能有份工作，养活自己，再也不必看人脸色，再也不必忍受这无休无止的“帮衬”和饥饿。
她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这些枯燥的公式和题目上。
这年头中专比高中难考多了，但是何雨水就只有一个目标，上中专！
“喂！赔钱货！”
棒梗嚣张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十足的恶意。
何雨水笔尖一颤，一道长长的划痕破坏了刚刚写好的步骤。
她心脏猛地一缩，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和委屈涌上来，却只能死死忍住。
她抬起头，看着棒梗那张被惯得无法无天的胖脸。
“我渴了！去给我买根冰棍儿！三分钱那个红果的！”棒梗命令道，语气理所当然，仿佛何雨水是他的专属丫鬟。
何雨水攥紧了手里的铅笔，指节发白。
她哪里有钱？
哥哥那点工资和粮票，大部分都流向了贾家，她能吃饱饭已是勉强，一分零用钱都没有。
“我没钱。”她声音干涩，重新低下头，想继续演算那道题，可心思已经乱了。
“没钱？骗鬼呢！傻柱能没钱？赶紧的！不然我告诉我奶奶和我妈，说你欺负我！让傻柱揍你！”
棒梗威胁道，甚至伸出脚，故意踢了踢何雨水摊开在地上的书页，留下一个脏兮兮的鞋印。
何雨水看着那刺眼的鞋印，看着被踢乱的课本，眼圈瞬间就红了。
巨大的委屈和无力感像潮水般将她淹没。
为什么？凭什么？
她只是想安安静静地学习，只是想抓住那一点点改变命运的机会，为什么就这么难？
哥哥被那个秦淮茹迷了心窍，被易中海那套“互助”的大道理洗了脑，心甘情愿地掏空家底去贴补别人，却从来看不到她的艰难和委屈。
她饿着肚子，穿着不合身的旧衣服，省下每一个学习的时间，可这一切，在哥哥眼里，似乎都比不上秦淮茹的一滴眼泪和贾家那个胖小子的无理要求。
天道何其不公！
她咬紧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才能不让眼泪掉下来。
她把头埋得更低，瘦削的肩膀微微颤抖着，像是承受不住这生活重压的稻草。
铅笔在纸上无意识地划动着，却再也写不出一个完整的公式。
心里苦，苦得像吞了黄连。
苦在有个被洗脑、分不清里外的傻哥哥。
苦在自己拼尽全力，却似乎永远挣不脱这令人绝望的泥潭。
就在何雨水愣神的时候，棒梗突然抓住了何雨水的课本，拼命的撕扯。
“赔钱货，读什么书？浪费钱！”
何雨水眼睁睁看着写满公式的练习册被撕成两片、四片、碎片如雪片般飘落。
那是她熬夜演算、寄托了全部希望的题集！
“我的书——！”
她尖叫一声，心脏像被那只胖手狠狠攥住，痛得几乎痉挛。
她疯了一样扑上去想抢回碎片，却被棒梗得意地一把推开，踉跄着摔倒在地，手肘擦过粗粝的地面，火辣辣地疼。
碎片落在尘土里，沾上了泥脚印，像她被践踏的梦想。
这一瞬间，十年积压的委屈、愤怒、不甘如同决堤的洪水，轰然冲垮了她最后的防线。
为什么？！
就因为她没有爹妈护着？就因为哥哥是个被忽悠瘸了的傻子？
就因为贾家像蚂蟥一样叮在何家身上吸血，而全院的人都瞎了吗？！
北京大妞骨子里的那股烈性，混合着绝望催生出的狠劲，在这一刻猛地爆发出来！
“贾梗！我操你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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