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饭要一口一口吃，账，也得一笔一笔算

一句话，如同冰水泼下，将贾家婆媳彻底冻在原地，瑟瑟发抖，再不敢有任何动作。

何江海这才领着何雨水进了正房堂屋。

他将那几个硕大的铝制饭盒一一打开，摆在刚刚擦拭干净的八仙桌上。

瞬间，浓郁的香气如同爆炸般弥漫开来！

第一个饭盒里，是堆得冒尖的白花花的大米饭，颗粒饱满，散发着诱人的米香。

第二个饭盒，是赤红油亮、颤巍巍、足足有七八块比麻将还大的红烧肉！浓稠的酱汁包裹着肉块，里面还卧着几个油光锃亮的虎皮鹌鹑蛋。

第三个饭盒，是金黄灿灿、油星点点的葱花炒鸡蛋，量足得惊人。

第四个饭盒，是清炒脆嫩的青菜，碧绿喜人。

第五个饭盒，甚至是一大碗飘着油花、冒着热气的紫菜蛋花汤！

这哪里是普通的一顿饭？

这简直是过年都未必能吃上的盛宴！

何雨水看着这一桌子的菜，眼睛瞪得老大，小嘴微张，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已经记不清，上一次看到这么丰盛、这么多油水的饭菜是什么时候了。

喉咙里不受控制地发出“咕咚”一声吞咽口水的声音，在寂静的堂屋里显得格外清晰。

她的小脸瞬间涨得通红，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何江海看着侄孙女这副模样，心里那点因贾家而起的暴戾之气瞬间被一股酸涩的心疼所取代。

他拿起那个装满米饭的饭盒，又拿起旁边一个空碗，几乎是扒了一大半米饭进去，然后用勺子舀起两块最大的、颤巍巍、挂着浓汁的红烧肉，又盖上一大勺金黄的炒鸡蛋，堆得尖尖的，递到何雨水面前。

“愣着干嘛？吃！”他的声音依旧不算温柔，甚至带着点命令的口吻，但那动作却无比强硬，不容拒绝。

何雨水抬起头，看着小爷爷那双深邃眼眸中一闪而过的疼惜，再看看眼前这碗她做梦都不敢想的饭菜，眼圈瞬间又红了。

但她这次没哭，而是用力地点点头，接过碗和筷子，小声说了句：“谢谢小爷爷。”

然后，她就埋下头，几乎是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米饭的香甜，红烧肉入口即化、肥而不腻的丰腴肉感，炒鸡蛋的油润鲜香……各种极致的美好味道瞬间冲击着她长期缺乏油水、早已麻木的味蕾，带来一种近乎战栗的幸福感。

她吃得很快，甚至有点噎到，都舍不得停下。

何江海自己也端起饭碗，大口吃了起来。

他的吃相沉稳却速度极快，这是多年军旅生涯养成的习惯。

饭菜的味道极好，远超普通食堂水准，显然是下了真功夫。

他吃得很快，但每一口都带着一种沉静的力量。

一边吃，他一边看着对面埋头苦干、瘦弱的小侄孙女，眼神深邃。

贾家，只是摆在明面上的烂疮。

真正的问题，出在那个被吸惯了血、还自以为是的蠢货——傻柱身上！

不急。

吃完饭，再说。

欠了何家的，都得连本带利地吐出来！

堂屋内，一时只剩下碗筷轻微的碰撞声和压抑却满足的咀嚼声。

而院内，被吊着的贾家父子发出微弱的呻吟，空气中弥漫着食物诱人的香气与淡淡的血腥、骚臭味，形成一种诡异而压抑的对比。

何江海扒完最后一口饭，目光如电般扫向门口。

阎解成立刻弹簧般站直，脸上堆满敬畏，却又忍不住偷偷咽口水，那红烧肉的香气简直勾魂摄魄。

他长这么大吃的最多就是鱼，这红烧肉都不知道多久没碰过了，撑破天也就过年的时候吃过一口。

还是阎阜贵拿着称，一人称一点，不多一分也不会少一分！

“解成。”

何江海声音不高，却让阎解成一个激灵。

“在！小大爷您吩咐！”他腰弯得更低了。

何江海指尖在桌沿叩了叩，发出沉闷的声响。

这小子，跟他爹阎老西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算计，但眼珠子活，风向看得准。

刚才让他去厂里叫人，就是试他敢不敢蹚这浑水。结果不仅跑了腿，现在还知道在门口守着望风，算有点眼力见。

何江海记忆里闪过片段：十年前天桥下，瘦猴似的阎解成被混混抢了弹珠，哭得鼻涕冒泡，是自己拎着板砖把人吓跑的。后来这小子每次见到自己，都缩着脖子喊声“小大爷”，眼神里是又怕又敬。

“滚进来。”何江海下巴一抬，“杵门口当门神？”

阎解成受宠若惊，几乎是同手同脚地挪进来，不敢离饭桌太近，眼神却黏在那油亮的肉块上撕不下来。

“吃了没？”何江海明知故问。

“吃…吃过了……”阎解成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咕噜”一声，脸瞬间臊红。

何江海嗤笑一声，直接把那饭盒里剩的大半块红烧肉连汁带蛋拨到一个空碗里，又扣了勺米饭，往桌对面一推。

“别他妈磨叽，赶紧吃。李怀德送来的，毒不死你。”

阎解成眼睛猛地亮了，呼吸都急促起来，几乎不敢相信：“给…给我的？这…这太金贵了……”

“让你吃就吃，屁话多。”何江海语气不耐，眼神却没什么怒意，“吃完有话问你。”

这就是恩赏！是接纳！

阎解成心脏狂跳，再不敢推辞，几乎是扑过去端起碗，狼吞虎咽起来，肉汁糊了满嘴都顾不上擦。

这一刻，什么三大爷的算计教诲全忘了，只觉得跟着小大爷，肉是真他娘的香！

何江海冷眼看着他这副饿鬼投胎的样，心里门清。

阎阜贵那点抠搜算计教不出大气魄，但乱世求生，谨慎和眼力就是本事。

阎解成这小子，怂是怂了点，但懂得看山头，知道谁硬就跟谁，办事也还算利索。

他想起地球记忆里，风暴年间阎解成似乎也能混个车间小头目，没栽大跟头，就说明这人骨子里有点生存智慧。

这院里魑魅魍魉太多，需要一个熟悉各家底细、又能使唤动的“自己人”。

阎解成，勉强够格。

这碗肉，就是试金石，也是吊在前头的萝卜。

“慢点吃，没人抢。”何江海声音沉静，“问你点事儿。”

阎解成赶紧咽下嘴里的肉，抹了把嘴，挺直腰板：“小大爷您问！只要是这院里的事，我没不知道的！”

“雨水这丫头，”何江海目光扫过旁边还在小口扒饭、却竖着耳朵听的何雨水，

“平时除了贾家，还有谁给她气受？学校呢？有人欺负她没有？”

阎解成愣了一下，下意识看了眼何雨水，随即压低声：“院里…刘光天、刘光福那俩小子…在学校…好像…好像截过雨水的吃的…还…还撕过她的作业本…二大爷…咳，刘海中知道了也就骂两句…没真管…”

何雨水扒饭的动作停住了，头埋得更低。

何江海眼神骤然一寒，周遭空气都冷了几分。

阎解成吓得一哆嗦，赶紧找补：“不过！不过都是以前的事了！最近…最近好像没了…”

“刘海中……”何江海记下了这个名字，又问，“她上学吃饭的钱粮，傻柱是怎么给的？”

“这…”阎解成偷瞄何雨水，声音更低了，“柱哥他…他好像…是一次给一点…雨水妹子省得很…一个窝头能吃两顿…钱…估计都攥在柱哥自己手里…说是…说是怕她小姑娘家乱花…”

怕乱花？是方便他自己拿去填贾家的无底洞！

何江海胸腔里那股火又蹿起来，他强压下去，声音冷得掉渣：“行，我知道了。”

他不再问，只是看着阎解成：“这肉，不是白吃的。”

阎解成猛地放下碗，表情前所未有的认真：“小大爷！我懂！以后院里有什么风吹草动，我第一个来告诉您！雨水妹子的事，就是我阎解成的事！”

何江海盯着他看了几秒，终于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滚吧。把饭盒和碗拿去洗洗。”

“哎！”阎解成如蒙大赦，又像是得了莫大的肯定，收拾好东西，躬身退了出去，背脊都比刚才挺直了不少。

何江海收回目光。

阎解成这样的人，用得好是把快刀。

至于刘家那俩崽子…他眼底掠过一丝冷光。

饭要一口一口吃，账，也得一笔一笔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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