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俩字，靠谱，专业，局气！
病房内，空气凝滞得仿佛能滴出水。
靠窗的沙发上，几位身着中山装、气度沉凝的老者随意坐着，低声交谈间自有威仪。
杨卫国和李怀德缩在最靠门的角落，几乎嵌进了墙缝里。
杨卫国额头沁着细汗，双手紧张地搓着裤缝，努力想挺直腰杆，却总不自觉微微佝偻着，像个误入考场的新兵蛋子，眼神躲闪，不敢与屋内任何一道目光接触。
李怀德稍好些，脸上维持着僵硬的谄笑，但微微颤抖的指尖暴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这阵仗，远超他的预期。
病房门被推开，张九林带着何江海步入。
霎时间，所有目光汇聚而来。
“哟！何大夫来了！”病床上，面色尚显苍白却精神矍铄的张澜天眼睛一亮，率先开口，声音带着大病初愈的沙哑，却透着一丝难得的轻松。
何江海面色平静如水，目光快速扫过全场，在几位老者身上稍作停留，便落回张老身上，微微颔首，声音沉稳得不带一丝波澜：
“张老安好。我们厂的两位厂长放心不下您，特意让我再过来看看。”
他这话说得巧妙，既点明了来意，又将杨卫国和李怀德稍稍从背景板里拉了出来，全了礼数。
杨卫国眼睛一亮！
李怀德默默点赞！
相视一眼，顷刻间高潮了！！
张澜天何等人物，闻言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目光掠过角落里那两个几乎要缩成鹌鹑的厂长，摆了摆手：
“有心了。小杨，小李，都坐吧，别站着了。”
“哎！好！好！”杨卫国如蒙大赦，连忙应声，几乎是同手同脚地挪到墙边唯一空着的两张硬木椅子旁，小心翼翼地挨了半边屁股，腰杆挺得笔直，仿佛在参加军事会议。
李怀德也赶紧跟着坐下，笑容依旧勉强。
张澜天不再看他们，转向张九林和何江海，语气带着赞赏：“九林贤侄，你收了个好弟子啊。我这把老骨头能捡回来，多亏了江海当初那剂猛药和果断的判断。
嗯，不错不错，叶院长就说你张张九林看的明白，敞亮，有远见。”
张九林推了推金丝眼镜，脸上是学者特有的专注与淡然，只微微笑了笑，没接这话茬，尤其是他叶院长，曾经的军管会主任，他不会轻易提及，他不太愿意提政治，对何江海道：
“江海，既然来了，再给老爷子请个脉，看看术后气血运行如何。
特别是你之前用针引导生机的思路，结合《内经》‘厥阴复脉’的理论，正是观察验证的好时机。”
“是，老师。”
何江海上前几步，来到病床边。
屋内几位老者的目光也随之聚焦在他身上，带着审视与好奇。
他并未立即搭脉，而是先观其色——张老面色虽白，却隐隐透出些许红润，非死灰之象。
再听其息——呼吸虽弱，却渐趋均匀绵长。
这才伸出三指，轻轻搭在张老腕间寸关尺三部。
指下脉象，较之几日前那欲绝的微细，已然有了根本不同。
虽仍显沉弱，但尺部已隐隐有根，如同寒冬冻土下悄然萌动的生机。
尤其左关脉，原本涩滞如刀刮竹的感觉大为减轻，变得稍稍流利了些——这是肝气渐舒，疏泄功能开始恢复的迹象。
“《内经》云：‘阳气者，若天与日，失其所则折寿而不彰’。”何江海缓缓开口，声音清晰平和，既是对老师汇报，也是向在场诸位解释，
“老爷子此前邪陷厥阴，真阳衰微，如日薄西山。手术祛其瘀阻，如同拨云；先前针刺重灸，乃急固其阳，如同添薪助火，挽狂澜于既倒。”
他指尖微微调整力度，体会着那细微的变化：
“如今脉象，沉中渐起，弱中见缓。虽离‘常脉’尚远，但已有‘胃气’渐复之兆。
特别是这左关，肝木始得疏泄，生机始萌。
接下来，用药当在温养先天肾元的同时，着重培补后天脾胃，
土旺自能生金，金旺方可制木，五行循环，气血方能自生。”
他一边说，一边从随身带的针包里取出几枚毫针。
“此刻再行针，不必再取井、原诸穴强激元气。
可取足三里、三阴交，健运脾胃，促其化生气血；
辅以膻中、内关，宽胸理气，助其宣发肃降。
此为固本培元，因势利导之法。”
话音落，针已精准刺入穴位，手法轻灵迅捷，不见丝毫烟火气。
张老缓缓闭上眼，发出一声极轻极舒坦的叹息，胸口的起伏似乎都更顺畅了些。
屋内一片寂静。
那几位沙发上的老者交换着眼神，微微颔首。
杨卫国和李怀德看得目瞪口呆，他们虽不懂其中精妙，但何江海这份从容气度、引经据典的自信，以及与张九林之间那种默契的学术交流，都让他们深刻意识到——这位何主任，和他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的舞台，远不止一个小小的轧钢厂医务室。
张九林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看着自己的弟子，眼中满是欣慰。
而角落里的杨卫国，看着被一众大佬无形认可的何江海，再想想自己刚才的窘迫，内心只剩下一个念头：
这尊真神，轧钢厂这座小庙，怕是迟早留不住啊。
得赶紧想想，怎么才能把这份香火情，结得更牢靠些……
半小时后，何江海松了口气，取出银针看向张九林。
后者微微点头，眼神中满是神往。
甚至只是跟张老随便打了个招呼，就退了出去。
其他大佬有些愕然，熟悉张九林的都知道，他就这样。
以前是，现在从战场回来，只会更厉害。
看着俩人离开，张老欣慰的点头，“谁去送一下？”
“我去。”
张启山和李怀德几乎同时跟了出去。
杨卫国则是默默的掏出小本子，跟个小学生一样开始听取汇报。
“小杨啊，依我看，你们厂提升到司厅地级的报告，是该放上来讨论了。
还有，工人数量，明年必须往五千人靠了。”
“你们年轻人应该锐意进取，这样吧，小孙，你把我办公室的电话给小杨留一个，有事儿你帮着协调，不达标的地方，你请冶金部的专家组去提意见。”
.......
李怀德张启山原本要把何江海送到院门口的，结果直接进了院长办公室。
何江海退出来对李怀德道，“李厂长我得在协和呆一周，我侄孙女还在我宿舍，这几天她.....”
“好说好说，牛皋告诉我了，让小刘负责她的食宿，我让保卫科的护送她上学去。”
李怀德多会做人，你给了人应得的，他能给你把事儿办的妥妥帖帖。
俩字，靠谱，专业，局气！
要不怎么说，这人除了点坏毛病，口碑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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