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布票纷争 雏凤择木

五四年秋，凉意渐浓。北京城的天空显得格外高远，但胡同里的气氛却比往年这个时候多了几分看不见的紧巴。一种全新的、淡紫色的、印着复杂花纹和“北京市棉布购买证”字样的票证，被街道干部们郑重地发放到每家每户手中。

这小小的、比邮票大不了多少的纸片，瞬间成了比钱还金贵的东西。

供销社里，买布料的柜台前队伍排得最长。人们捏着那有限的几尺布票，反复计算、比较，犹豫着是扯布做件新褂子，还是给孩子的棉袄换个面儿。布匹的价格牌还在，但决定能买多少的，不再是兜里的钱，而是手里那几张轻飘飘的布票。

何雨柱冷静地观察着这一切。社里对布匹的管理空前严格，入库、出库、盘点，都必须与布票回收记录严格对应，差一尺都不行。他一丝不苟地执行着，心里却清楚，这仅仅是开始。

四合院里，第一场因布票引发的风波很快到来。

贾张氏攥着自家那点布票，看着贾东旭身上明显短了一截的旧褂子，又瞅瞅别家孩子，心里的算盘拨得山响。她瞄上了后院的孤老太太，觉得老太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布票肯定有富余。

她揣着几个鸡蛋，扭到老太太屋里，话里话外想“借”点布票，应应急。老太太眼皮都没抬，慢悠悠地纳着鞋底：“老喽，不中用了，就指着这点布票做身装裹衣裳呢…”一句话软绵绵地给顶了回来。

贾张氏碰了一鼻子灰，憋着火气回到中院，正看见雨水穿着一身虽旧却浆洗得干净整洁、尺寸也合身的衣裤从学校回来。小丫头个子抽条了，但那衣服显然是用心改过的，并不显得捉襟见肘。

一股邪火蹭地就冒了上来。贾张氏阴阳怪气地开口：“哟，雨水这身衣裳可真合身！到底是柱子有本事，布票肯定攒了不少吧？不像我们家东旭，这衣裳都快露胳膊肘了！”

这话声音不小，院里几家人都听见了，目光若有若无地瞟过来。

何雨柱刚下班进院，正好听到这句。他没急着辩解，先看了一眼雨水，见她小脸绷着，有些委屈，便轻轻拍了拍她后背，让她先回屋。

然后他才转向贾张氏，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却带着恰到好处的无奈：“张婶儿，您这话说的。我能有什么本事？雨水这身衣服，还是前年我爹在的时候扯布做的，今年长个儿了，我把裤脚和袖口放了一截，才勉强能穿。今年的布票，我还愁着怎么给她凑条过冬的棉裤呢。”

他顿了顿，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看向一旁正在修自行车的易中海：“易叔，您见识广，听说厂里劳保有时候会发点布票补助？不知道咱们这有没有？”

这一下，直接把皮球和众人的注意力巧妙地引到了院里最有能力的易中海身上。

易中海手下的动作停了一下，心里暗骂何雨柱滑头，面上却不得不维持着公正：“厂里是有时候发点，但那也是按人头和工种来的，不多，都紧着自家用了。”他瞥了一眼贾张氏，“老嫂子，各家都难，布票还是得自己算计着用。东旭那衣服，打个补丁也能穿，劳动人民的孩子，不讲究这个。”

贾张氏被噎得说不出话，恨恨地瞪了何雨柱一眼，扭身回了屋。一场小风波，被何雨柱四两拨千斤地化解了，还  subtly  提醒了大家易中海“有能力但没分享”。

夜里，何雨柱看着雨水伏案学习的背影，心思活络起来。布票的限制，让他意识到，光有空间里的物资还不够，雨水未来的路，需要更硬的“敲门砖”。

他想起之前辅导雨水功课时，她展现出的聪颖和对知识的渴望。一个念头逐渐清晰：必须让雨水考上好的中学。  只有念好书，将来才能有更好的出路，才能真正摆脱这个大院可能带来的束缚。

他开始更有针对性地辅导雨水。不仅限于课本，还设法淘换來一些旧的升学试题和复习资料。油灯下，兄妹俩一个教一个学，常常到深夜。

“哥，这个题我不太懂…”

“来，哥给你讲。记住，雨水，读书是咱自己能抓住的出路。”

他的投入有了回报。雨水在不久后的学校摸底考试中，成绩脱颖而出，尤其是数学和语文，得到了老师的重点关注。班主任甚至特意来家访了一次，对何雨柱说：“雨水是个好苗子，考区里重点中学很有希望。家里要多支持，不能耽误了。”

这话何雨柱没瞒着，任由它在院里悄悄流传。很快，大家都知道，何家的雨水，学习顶呱呱，是要考重点中学的。

这一下，院里的风向又微妙地变了。先前或许还有人觉得何雨柱带着妹妹过得紧巴，现在却多了几分另眼相看——这当哥的，自己是个临时工，却能把妹妹培养得这么出息！

易中海再看到何雨柱时，眼神里的审视少了些，多了些难以言喻的复杂。他甚至罕见地主动开口：“柱子，雨水学习要紧，家里要是有啥难处，别硬扛着。”

何雨柱依旧是那副客气又保持距离的样子：“谢谢易叔关心，还能应付。”

他知道，雨水展现出的潜力，成了他们兄妹最体面、最无可指摘的“护身符”。

秋深了，风吹落叶沙沙响。

何雨柱站在院里，看着雨水灯下苦读的剪影，又抬眼望了望四合院上方那片狭窄的星空。

布票束缚了身体，但知识，却能让人思想飞翔。

他也许无法立刻挣脱这个院子的物理束缚，但他正在为妹妹，也为自己，搭建一座通往更广阔世界的桥梁。

雏凤，正在为自己选择栖息的良木。而他，甘愿做那衔枝筑巢的工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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