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满月酒

我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接手了夜魅酒吧的管理。

所谓时也运也，人也命也。北城区的地下江湖，暗潮涌动斗争激烈，多少好战之徒想上位而不得志，但我却迷迷糊糊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根据地。

之前混在一起看场子的兄弟，现在也自然而然成了我的手下，虽说年龄上大差不差，可他们见了我就得叫一声“往哥”，这是规矩，也是肥龙大哥的命令，不得违抗。

我爹没有遗传给我什么大佬基因，所以每天勾肩搭背的兄弟们，突然之间对我毕恭毕敬，我属实不太适应。

不过一段时间以后，本人终究没能免俗。每天到店里先入耳的是一声一声的“往哥”，出门办事也总有小弟跟着，酒吧的大堂经理帮我每天核对账目，若是店里来了重要客人，经理也会先把我介绍一番，客人也总会适宜地夸赞一句“年少有为”之类，这诸多大事小情，虽不至于让我嚣张跋扈，但也让我有点小飘，沉醉于当大哥的快感之中。也许，这就是人性吧。

不久后的某个周末，几个平时熟络的手下跑来，兴奋地跟我说：“往哥，大好日子，咱出去喝一顿？”

“什么大好日子？今天不就周五么？”我迷惑不解。

“往哥，你满月啊，按理说该摆一桌满月酒招呼我们弟兄几个啊。”

“什么玩意？满月？谁满月？你们有人生孩子了？”我越听越迷糊。

“往哥，肥龙哥宣布你打理咱这场子，到今天正好一个月，你当夜魅主事人的满月日子啊！”

“我操这也能满月？你们想喝酒就直说，啥满月不满月的。”

“好的，我们想出去喝酒了。”

此时我对这位绰号叫酒桶的兄弟的耿直不由得敬肃然起敬。这里交代一下，我们固然是酒吧，肯定不缺酒，但想必大家也明白，这种地方基本上只能提供一些小吃零食，要大鱼大肉之类的硬菜，还是得出去找饭辙，所以前呼后拥，我带着大家出去觅食。

离酒吧不远有家火锅店，我和这家店的老板也算有点儿交情，遂带领兄弟们前往。进入店内，一行人纷纷落座，中间的主位留给我坐，心里不禁有点小爽。

席间觥筹交错，气氛热烈，我们在酒桌上不仅总结了过去一个月以来夜魅酒吧的累累硕果，也展望了接下来在我带领下夜魅酒吧的远大未来，兄弟们一致认为，往哥能给他们的人生鲜艳上色，能为他们的日子绘制一幅美好蓝图。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家喝得东倒西歪面红耳赤，我也晕晕乎乎不能自持，此时膀胱告诉我，压力颇大，该泄闸了。因为我们那桌离得饭店门口比较近，我选择出门找个犄角旮旯方便了事，门外正对着有一条小巷，夜已深，无行人，我径直走去，边走边解裤带。

一通洪流奔涌，我正在甩干最后的几滴，扭头一看才发现不远处也有一位正在对墙扫射，看样子也是酒足饭饱出来排解的选手。我俩几乎同时提好裤子，我正准备扭头朝巷子外头走，突然感觉肩头被人一拍，随后传来一声：“小兄弟，有火么？”

我转过身来，一看正是刚才与我一同方便之人，说话的同时，还不忘给我也递过来一根烟。我简单地“嗯”了一声，从裤兜里掏出打火机给他点上。

恍惚中觉得哪儿不对劲，也说不上来，就在我给自己点烟的时候，我意识到问题所在：我喝了不少但不至于醉酒断片，意识还算清楚，据我目测此人刚才和我同时提好裤子之时，距离我至少十五米开外，我朝外面走的时候到他拍我肩膀，这一刹那的时间他是怎么瞬间追上我的？难道遇见了豹的速度？再仔细打量面前这位，普通身材普通样貌，普通到放在人群里你不会多看他一眼，年龄四十上下，倒是眼神给人感觉透着一丝冷峻。

我正打算和他多攀谈两句，身后却传来一个极不和谐的声音：“喂！你们两个！随地大小便？这得罚款，卫生费懂不？”我转身看去，五个人，混混，说话那人站在中间，应该是领头的。我倒是没有慌乱，毕竟巷子外面的火锅店里还坐着我一群兄弟，弱鸡如我，也有信心能在被干翻之前冲出去喊人。不过还没等我有所反应，身后那位四十岁的老哥一把把我推到边上，冲着对面的五人沉声道：“干啥？劫道儿啊？”

对面领头之人：“瞧这位老哥说得多难听，什么劫道儿，你们不讲卫生，要收卫生费的知道不？”同时他身边那四个小弟也传来一阵哄笑。

“哦，卫生费，这得收多少钱？”

“念在你们是初犯，第一次让我逮到，便宜点，一人一千，两个人就是两......”

离谱，惊恐。

离谱的是老哥还未等对方话音落地，已经冲到领头的身前，纵身一跃，仿佛脱离地心引力，跳起后的膝盖居然在对方头顶上方，此时我不禁脱口而出喊道：“我操乔丹！”再看对面那人，已经被老哥从天而降的一膝盖砸倒在地，血流不止，无法站起。

惊恐的是在场所有人，包括倒地那位，眼里都充斥着一股不可思议的惊恐：刚才发生了什么？天神下凡？没看清啊。

老哥落地后，对那几个完全呆立在当场的小混混说到：“现在送医院，还有得救。”几个混混们连忙搀起他们那位气若游丝的大哥往外跑，这会老哥又开口了：“等下。”混混们闻声立刻停下脚步，没人敢多动一下，看样子，这群家伙已经被刚才的一幕吓破了胆。

老哥接着说：“回去告诉你们老大，想寻仇，来福满堂，找老妖。”几个混混一听“老妖”二字，没有一丝犹豫，连拖带拽逃跑去也。

见对方跑远，老哥才转过来笑着对我说：“小兄弟，谢谢你的火。哦对了，你刚才喊了句什么蛋？”

“我说他们太操蛋。”

“对，真他娘操蛋。”

我脸上挂着尴尬的笑容，身体僵硬地杵在原地，目送老哥潇洒离去。因为当“老妖”二字传到我的耳朵里，我也虎躯一震，这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老哥，原来是北城区的那杆大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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