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小场面
杨疯子，或者现在叫他杨瘸子亦可。
肥龙说过，找福满堂办杨疯子这事儿，他猜得到，杨疯子也能猜得到，他是疯子，不是傻子。
不仅不是傻子，还会略施计谋，我很少单独出行，偏偏今天被他堵住，不难想象这段时间他派人跟了我多久。
“疯子哥，怎么个意思？”我想先做拖延，再找脱身之法。
杨疯子指着自己那条瘸腿：“找特么跟我装蒜！我的人在你那闹完事，福满堂就把我腿给折了，不是你找的他们还能是谁？！”
“你还知道你的人在我那闹事？我手下兄弟命都没了你跟我怎么算？！”尽管被人包围，想起夏壮壮的死我还是怒从中起。
“哼，那小子自己命不好，出来混不就是打打杀杀？”
“哦，那你自己命也不好，出来混不就是断手断脚？”
杨疯子被我这句话噎住了：仔细一想好像也有道理啊。
愣了两秒钟杨疯子反应过来了：“去你妈的！用不着跟我耍嘴皮子，今天让你也感受一下什么叫残疾！”
退无可退，想跑路也无他法，我认了：“疯子！你今天弄不死我，什么后果你自己清楚。”
杨疯子没再搭茬儿，吩咐手下一拥而上，砍刀板砖齐发，很快把我打成一个盒装的大大泡泡糖——我双手抱头蜷缩在墙角，浑身绷紧，任由对面疯狂倾泻。
杨疯子看气撒得差不多了：“够了！把这小子腿按住，给他照我这样来一下！”
众人七手八脚把我按在地上，我疯狂扭动，反复挣扎，无用，仍然如砧板上的一条待宰之鱼，眼睁睁看着主厨杨疯子持刀向我步步逼近。
杨疯子磨刀霍霍向王往，脸上的表情兴奋且狰狞，复仇的快感灌满全身，在我眼里，此人已不仅是疯子，是地狱屠夫。
杨疯子蹲下身，对准我的跟腱部位扬手起刀，用尽全力向下挥去，却停在了半空。
一只孔武有力的大手牢牢抓住杨疯子持刀的手，杨疯子反复尝试几次均无法挣脱，怒目圆睁，猛然回头：“今天谁拦我谁死！”
“你倒是让我死一个看看？”王建刚神色淡然，冷冷看着杨疯子。
杨疯子惊骇之余喊了一句：“王建刚？！”
“喊啥喊？小疯子，你要当警察面作案啊？”
“这是我们江湖事，轮不着你来管吧？”
王建刚猛然发力，拽着杨疯子的手将他从地上拽起：“你说啥呢？混社会混傻了？”
杨疯子指着地上的我，很是不服：“你知道他吧？他也是社团的，他还找福满堂弄我，我弄回来不过分吧？”
“依你的意思，我身为警察，视而不见呗？”
“那当然好了，事后我自会亲自登门感谢。”
王建刚一把掐住杨疯子脖子，将其按到墙上：“老子看你是真的疯了，腿瘸了脑子也坏了？！”
杨疯子的小弟立刻把王建刚团团围住，王建刚扭头扫视一圈，又看向杨疯子：“你这帮小弟，也疯了？”
看着王建刚摄魂的眼神，杨疯子怕了，刚才说过，他是疯子，不是傻子。眼前的不光是一名警察，还是一个打架实力在北城排在前几的选手，真把这尊杀神惹急了，就自己带着这点人，根本不够看，还得落个袭警的罪名，太不划算。
杨疯子摆摆手，示意手下退下，众人散开后，王建刚也松开了杨疯子的脖子。
杨疯子活动活动肩颈：“王建刚，你这么干，迟早把人得罪完。”
王建刚看看还趴在地上的我：“甭废话，这小子我看伤得不轻，人你打了，气也出了，带人滚吧。”
杨疯子朝地上狠狠啐了一口，带人离去。
王建刚朝还懵坐在地上的我伸出手：“用去医院不？”
我抹了把脸上的血浆，推开他的手：“用不着，咱俩还是保持点距离的好。”
“还行，这点有点你爸的影子。”
镜头切换。
被人围殴，怎么可能不去医院。我躺在病床上，裹着绷带打着吊瓶，煞是狼狈。陈诺坐在一边给我削苹果，嗔怒道：“混吧，迟早把命混没了。”
“放心，有你在，我舍不得挂。”
陈诺突然很认真地来了一句：“你退出兴胜吧，我让我爸给你找个工作，你只要肯好好干，也不少赚。”
我生硬地回道：“别，我可不想背上吃软饭的名声。”
陈诺将削苹果的水果刀插在床边，把还没削好的苹果硬塞进我嘴里：“是不是给你脸了？”
“又酸又涩，下次来看我买点好的。”
陈诺从我嘴里夺过苹果，咬了一口：“这挺甜的啊？”
“噢耶，间接接吻成功。”
又是预料当中的一个大逼斗，我捂着脸嚼着苹果：“我也认真的告诉你，这行当进来容易出去难，还有，真要靠你爸给我找工作，我以后哪来的脸娶你？”
陈诺准备再次发作，恰巧酒桶带着珊珊进来，她立刻化身温柔贤淑的小可人，削下来一块苹果喂到我嘴里。
酒桶见状，嘿嘿傻笑：“嫂子可真温柔啊！”
陈诺咬着牙硬挤出笑容：“瞧你说的，人家本来就这样子啊。”
我：“酒桶你给我拿下痰盂，突然想吐。”
陈诺狠狠瞪我一眼，我又道：“不用了，这苹果挺开胃的。”
酒桶见我状态尚可，也便不问我伤势如何，直接问到：“往哥，咱咋整那个疯子啊？”
“肥龙大哥让我们最近安分点，先不动了。”
“啊？就这么算了？那我们安分对面不安分，我们就干忍着？”
“大丈夫能屈能伸，何况杨疯子的腿也确实是我花钱买的，也不算亏。”
酒桶站起来，双拳击胸，DuangDuang作响，好似骷髅岛的金刚：“往哥，只要你一句话，我自己去办了杨疯子！”
陈诺和赵珊珊同时捂嘴媚笑，我也被逗乐了：“得了，要收拾他不急于这一时。”
在陈诺每天悉心的大逼斗照料下，我很快出院了。出院后第一件事，去找肥龙汇报工作近况。
肥龙：“臭小子，挺耐打啊？这么几天就没事了？”
“大哥，我好歹也打了不少场架了，抗击打能力还是有所长进。”
“听说，那天是王建刚救了你？”
此时此处应有电影中那种令人一激灵的背景音乐响起，肥龙冷不丁这么一句，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莫不是我跟王建刚的关系已暴露？转念一想，不对，以肥龙的性格，若我暴露，已然没命，现在还能站在这里说话，说明肥龙只是随口一问。
略做调整，我开始展现演技：“嗯，算是他帮了忙吧，他说他正好路过，所以才仗义出手。”
“路过？有这么巧？”肥龙说完这句我心里又是一惊，我刚才分析失误了？
肥龙继续道：“他不会是在跟踪你吧？你最近窜得很快，自己注意点，被人跟踪了都不知道？”
我心里大石落地，感谢肥龙的智商救我于水火：“大哥所言极是，今后定当小心。”
肥龙一副当代诸葛亮的表情：“别高兴太早，欠他人情，迟早得还。”
“我可没想让他帮我，那天要不是他插手我都准备开始反击了，我现在战斗力也是……”
“快打住吧，你小子哪儿都挺好，就特么太能吹牛逼。”
“对了老大，杨疯子那……”
“你自己看着办，别给我丢人。”
“明白。”
其实我只是试探一下肥龙的态度，近期道儿上太乱，我并没有真要急着找回场子。
没过几天，蒙面军团又出现了。这次没怎么伤人，是把六堂堂主吹水达的一个夜总会给砸了，顺带放倒了几个倒霉的小弟。
据目击者称，几人行动迅速，进去就砸，砸完就走，像一股小型龙卷风，爆发力强，冲击力大，整个过程不到五分钟，等吹水达接到消息带人赶来，几人早已消失无踪影。
这下北城区的江湖彻底乱了，有人着急跳脚，有人怒火中烧，有人静观其变，有人幸灾乐祸。所有人都在猜测：这几个无名之辈到底是何方神圣？胆敢同时得罪北城区几大社团，他们有几条命可以赔？并且蒙面军团出手狠辣，战力十足，所谓的无名之辈，真的就是无名之辈么？
北城江湖人心惶惶，搞得肥龙郁闷无比，面对未知的对手，有力没处使，对于他这种人来说，实在憋屈，所以他把刀疤刘叫出来，二人开始拼酒。
此二人在一起喝酒，不出意外的话是肯定要出意外了。
当晚二人又是一人一箱啤酒踩在脚下，谁先去尿算谁输，就在二人同时打开最后一瓶的时候，刀疤刘抄起脚边一个空瓶子朝肥龙砸去，肥龙尽管酒意朦胧，仍旧反应极快地低头矮身，躲过了这一瓶，肥龙身后当即响起一声惨叫，伴随着惨叫，肥龙身后一个蒙面男子轰然倒地。
而抬起身的肥龙也并未犹豫，双手各拎起一个酒瓶，朝着左右两边攻上来的蒙面客同时抡去，两个蒙面客均举刀格挡，酒瓶应声而碎，玻璃碴子散落满地。而刀疤刘则快速抽出腰间短刀，与身后逼上来的黑影纠缠在一起，双方你来我往，短兵相接，互有损伤。
几个回合下来，蒙面军团除了一开始被刀疤刘砸中脑袋的偷袭者，其余几人仍可站立且毫无惧意。要知道，即便人数占优势，能和肥龙加刀疤刘的组合过数招而不落下风，在北城区也很难得见，可想而知蒙面军团实力不可小觑。
此时蒙面军团领头人，就是那个瘦高个，突然发出一阵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声，那笑声有些尖锐，有些冷酷，但更多的是兴奋。
笑声落下，瘦高个开口：“好！没白来！”说完便带领手下人马抬着伤员撤退，转眼消失不见。
肥龙扭头对刀疤刘道：“你刚才是不是把没喝的那瓶给砸了？”
“扯特么淡！你自己看看，你那还剩一瓶没喝，我这也还剩一瓶。”
“不对啊，我记得你还剩两瓶的吧？”
刀疤刘收起短刀重新坐下：“肥龙你喝酒啥时候能不耍赖？啊？”说罢端起最后那瓶，举向肥龙。
肥龙也拿起啤酒，两瓶相撞，清脆悦耳，两位堂主相视一笑，去他妈的，小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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