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请柬
上杉越的黄金瞳，在那句宣告之后，缓缓地熄灭了。
那滔天的怒火与悲伤并没有消失。
它们只是像被压缩的超新星，沉入了他那具苍老身躯的最深处，等待着下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彻底爆发。
周围的居民区，灯火通明。
远处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又在某个无形的屏障前，诡异地调转了方向，渐渐远去。
蛇岐八家，这个掌控着日本地下世界的庞然大物，开始用它无声的力量，抹去这里发生过的一切痕迹。
犬山贺站在一旁，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魂魄。
他看着一地狼藉，又看了看那个重新恢复了拉面大叔模样的上杉越，最后，将那充满恐惧与迷茫的视线，投向了沈云轩。
他活了一辈子，第一次感觉自己看不懂这个世界了。
就在这时。
三辆漆黑的雷克萨斯，悄无声息地滑入了街角。
车门打开。
下来的，不是手持太刀的极道成员，而是一群穿着黑色西装，戴着白色手套，动作一丝不苟，仿佛是来自英国王室的管家。
他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对着犬山贺与上杉越的方向，深深鞠躬。
然后，他们开始以一种近乎于仪式般的效率，清理现场。
破碎的桌椅被小心翼翼地收敛。
散落的碗筷被一一捡起。
甚至连地上的汤渍，都被用专业的工具，擦拭得干干净净。
为首的一名管家，手中捧着一个黑漆托盘，托盘上，放着一个由紫檀木制成，雕刻着龙胆纹的盒子。
他走到犬山贺面前，再一次，九十度鞠躬。
“犬山大人。”
他的声音平稳，没有一丝波澜。
“奉大家长之命，邀请前代影皇，上杉越大人，及诸位贵客，三日后，于东京天空树之顶，‘天之回廊’一叙。”
“此为，两皇会面。”
他将手中的木盒高高举起。
“届时，八家家主，皆会到场，共鉴盛事。”
犬山贺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
天之回廊。
两皇会面。
共鉴盛事。
他预想过无数种反应。
暴怒，猜忌，封锁，甚至是一场不死不休的追杀。
但他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种，近乎于狂妄的公开宣告。
这不像是应对一场入侵。
这更像是在筹备一场盛大的加冕典礼。
“我……我知道了。”
犬山贺艰难地接过了那个沉重的木盒。
管家再次鞠躬，然后，便带着他的人，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退去。
仿佛一场幻觉。
“老大，这……这是什么情况？”
路明非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
“他们不应该是派人来砍我们吗？怎么还搞得跟请咱们去看奥运会开幕式一样？”
“这排场也太大了吧！”
“正常。”
沈云轩的脸上，没有丝毫意外。
他看着那几辆车消失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看来，我们的老朋友，赫尔佐格先生，已经开始亲自下场当导演了。”
他转头，看向犬山贺。
“犬山先生，你是不是觉得，家族的反应很奇怪？”
犬山贺点了点头，他打开木盒，里面是一封用金线装裱，措辞华美而又谦恭的正式请柬。
“太奇怪了。”
他的声音干涩。
“这不像是橘政宗的风格，他虽然温和，但骨子里，是绝对的铁腕。面对威胁，他只会用最直接的手段将其碾碎。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
“因为他已经不是在应对威胁了。”
沈云轩淡淡地说道。
“他是在掌控这场戏剧。”
他顿了顿，抛出了一个让犬山贺与上杉越都瞬间僵住的重磅炸弹。
“你们以为猛鬼众是怎么来的？”
犬山贺愣住了。
“那不是一群因为血统失控，而被家族抛弃的可怜人吗？”
“可怜人？”
沈云轩笑了，那笑容里充满了讥讽。
“蛇岐八家的血统是容易出问题，但还不至于像韭菜一样，一茬一茬地往外冒死侍。”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那些堕落者，都对蛇岐八家，尤其是源氏，抱有那么深的刻骨仇恨？”
“为什么他们能组织得那么好，甚至能和你们分庭抗礼？”
犬山贺的脸色，开始变得惨白。
一个他从来不敢去想的恐怖可能性，在他的脑海里疯狂滋长。
“是赫尔佐格。”
沈云轩的声音，像魔鬼的低语，揭开了这个血淋淋的真相。
“他一边扮演着你们仁慈的大家长，橘政宗。”
“另一边他又戴上了‘王将’的面具，成为了猛鬼众的领袖。”
“他把那些血统不稳的族人，当成他的实验材料。用药物，用精神暗示，把他们一步步地推向失控的深渊。”
“然后，他再给这些绝望的‘鬼’，树立一个共同的敌人。”
“他告诉他们，是蛇岐八家抛弃了他们，是源稚生夺走了他们的一切。”
“他把整个日本黑道，都变成了他的棋盘。自己跟自己下棋。”
“左手是白，右手是黑。”
“他享受着这种玩弄所有人命运的快感。”
“轰！”
犬山贺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感觉自己一生的信念，都在这一刻被彻底击碎，然后被碾成了粉末。
整个家族，这几十年的纷争，血与火。
竟然，都只是一个疯子，自导自演的一场游戏？
上杉越的拳头死死地攥紧，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掌心。
他那双刚刚熄灭的眼睛里，哀伤正在被一种更加冰冷，更加坚硬的东西所取代。
那是来自皇的绝对杀意。
“老大，那……那我们现在去，不就是自投罗网吗？”
路明非的声音都在发颤。
“这根本就是一场鸿门宴啊！”
“没错，就是鸿门宴。”
沈云轩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笑得像个准备去看戏的恶劣观众。
“但我们，不是去赴宴的刘邦。”
他看向上杉越和犬山贺，那双漆黑的瞳孔里，闪烁着掌控一切的光。
“我们是去砸场子的。”
“赫尔佐格想看一出‘旧皇归来，挑战新皇，最后被正义的英雄斩于马下’的戏码。”
“那我们就按着他的剧本演。”
“只不过……”
他的声音顿了顿，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演到一半，我们这些演员，要把他这个导演，拖到台上来，当众撕成碎片。”
“所以，都打起精神来。”
“先找个地方，洗个澡，换身衣服。”
沈云轩伸了个懒腰，仿佛刚才谈论的，不是一个足以颠覆整个东瀛的惊天阴谋，而是一场无聊的下午茶。
“毕竟，我们可是主角。”
“总不能穿着一身拉面味儿，去参加自己的加冕典礼吧？”
(https://www.24kkxs.cc/book/4243/4243965/22556800.html)
1秒记住24K小说网：www.24kkxs.cc。手机版阅读网址：m.24kk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