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王的剧本与神的闲笔
那张画着繁复油彩的公卿面具，像一封来自深渊的邀请函，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套房门口。
面具之下，没有生命应有的温度与吐息，只有一个由怨念和疯狂构筑的冰冷空洞意志。
猛鬼众的领袖，王将。
与蛇岐八家对峙了十数年的不死恶鬼，就这么来了。
“我靠……”
路明非感觉心脏瞬间失重，像是被踹下了太空山。
“阿sir，认真的吗？今晚的主线任务是‘东京BOSS巡回见面会’？先是皇，再是龙王，现在连最终反派都登门拜访了？我们这是捅了BOSS的老巢吧？”
要是打游戏，这会儿经验条早该爆了，装备掉一地。可惜这是现实，他只觉得自己的小命在东京的夜风里摇摇欲坠。
恺撒脸上慵懒的笑意瞬间收敛，海蓝色的眼眸里凝结起冰霜。无形的“镰鼬”领域早已展开，他能清晰“听”出，门外那个东西，是个彻头彻尾的“死物”。
楚子航的动作更快，他无声地向前踏了半步，高大的身躯如山般将卧室的门护在身后。握着村雨刀柄的手青筋微露，永不熄灭的黄金瞳里燃烧着冷冽的战意。
空气仿佛凝固了。
然而，作为风暴中心的沈云轩，却像是没看见门口的煞神。
他甚至都没从酒柜前转身，只是举着酒杯，对着玻璃上映出的门口倒影，懒洋洋地开口。
“来都来了，别在门口当门神。”
他的声音平静得像在点一份外卖。
“正好，我也想通过你，问候一下你背后那只喜欢躲在阴沟里的老鼠。”
这番话让路明非的下巴差点脱臼。
老大，你这是嫌命太长，主动邀请恐怖分子头目进屋喝一杯？
王将似乎也没料到是这种开场，他那张公卿面具下的视线，在沈云轩的背影上停顿了一秒。
然后，他迈步走了进来。
他无视了恺撒身上那股君王般的审视，也无视了楚子航身上那几乎要凝成实质的刀意。他的目标，从始至终，只有一个。
沈云轩。
“看来，你已经见过风间琉璃了。”
王将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出，带着非人的金属质感。
路明非心里咯噔一下，果然！我们被全程监控了！老大，现在跑路去古巴还来得及吗？
“所以呢？”
沈云轩终于转过身，轻轻晃动着杯中暗红色的酒液。
“他哭得挺伤心，说要回去找哥哥算账。你这个当‘干爹’的，不去安慰一下你那个精神不太稳定的‘好大儿’？”
这番充满了嘲弄的话，却没能让王将的语调产生丝毫波动。
“弱者的情绪毫无意义，他只是被仇恨蒙蔽双眼的可怜虫。”
王将冷冷地说道。
“而你，不一样。”
他那张毫无生气的面具转向沈云轩，仿佛在进行一次庄重的审视。
“你和我们一样，是被这个脆弱的世界所排斥的‘非人’。我们这些被血脉诅咒的‘鬼’，一直在寻找挣脱人类躯壳的道路。”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高亢，充满了某种宗教般的狂热。
“一条回归我们真正形态的成神之路！现在，我们找到了！”
他张开双臂，像一个布道的教主。
“加入我们，沈云轩！你，我，还有风间琉璃，我们将成为新世界的王！我们将以龙类的姿态君临天下，所有凡人都将匍匐在我们脚下！”
路明非听得目瞪口呆，这传销味儿也太冲了，比当年忽悠他办健身卡的教练还能说。
恺撒的嘴角则浮现出一抹冰冷的讥诮。王？就凭你们这些藏头露尾的阴沟老鼠也配染指这个词？他内心升起的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源自血脉深处被冒犯的愤怒。
沈云轩静静地听着，直到王将的狂热演讲告一段落。
他才终于放下酒杯，抬起眼皮，那双漆黑的瞳孔里，没有愤怒，也没有不屑，只有一种近乎神明俯瞰蝼蚁般的纯粹漠然。
“首先，纠正你几个可笑的错误。”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让整个房间的温度骤然下降。
“第一，我不是‘鬼’，更不是什么被诅咒的血脉。我是什么，你这种层次的生物没资格知道。”
“第二，王座，从不与人分享。有资格坐在我身边的从来只有一位。”
“至于第三……”沈云轩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冰冷到极点的笑意。
“你以为，你在邀请我成为‘王’？”
“不。”
“你只是一只看见了烛火，就以为自己能掌握太阳的愚蠢飞蛾。”
“你所谓的‘成神之路’，在我看来，不过是一个疯子主导的滑稽闹剧。”
话音落下的瞬间，沈云轩的眼中那两轮璀璨的白金色黄金瞳，轰然点燃！
那不是混血种愤怒时的暴戾与杀戮，而是一种更加纯粹、古老、高高在上的颜色，仿佛创世之初的第一缕光。
一股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君临万物的威压从他身上轰然爆发！
整个帝国饭店的顶层，所有元素都在瞬间陷入癫狂的沸腾！
空气在哀嚎，灯光剧烈闪烁。昂贵的波斯地毯上，灰尘被无形的力量压实在地，纹丝不动。酒柜上，几支高脚杯承受不住这股压力，悄无声息地化为齑粉。
恺撒的“镰鼬”领域在这股威压面前，甚至没能挣扎一下，便被彻底“驯服”，无数细微的风刃瞬间调转方向，悬停在他自己面前，让他脸色煞白。他内心那份属于加图索的骄傲，第一次被碾得粉碎，这已经不是力量的差距，而是生命位阶的绝对压制！
楚子航那永不熄灭的黄金瞳也剧烈收缩。他感觉自己握着的村雨在刀鞘中发出低沉的哀鸣，那不是恐惧，而是兵刃在向真正无可匹敌的主人，致以最原始的敬畏！他毕生追求的力量，在此刻显得如此渺小而可笑。
路明非更是直接，一屁股瘫坐在地，他感觉自己像被一座无形的大山死死按住，连呼吸都变得无比困难。他仿佛看到一头比山峦更巨的古龙，在云端之上，缓缓睁开了它的星辰之眼。
“这……这是……”
王将那金属质感的声音里，第一次出现了名为“恐惧”的剧烈颤抖。
他面前的这个青年，根本不是什么S级混血种！
这种对元素近乎绝对的掌控力……这是君王才拥有的权柄！
“现在。”
沈云轩的声音在沸腾的元素风暴中，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你还觉得，你有资格邀请我吗？”
王将想逃，想激活体内贤者之石的所有能量。
可他发现，他动不了了。周围的空间仿佛被凝固成了琥珀。
“在你那可悲的剧本里，你大概设计了无数种关于我的结局吧？”
沈云轩缓缓向他走去。
“现在，我送你一个，你绝对没想到的结局。”
他抬起手，随意地打了个响指。
“碎。”
一个字，如同神明的谕令。
下一秒，王将那具足以抵挡穿甲弹的身体，就在路明非和恺撒惊骇欲绝的目光中，被瞬间分解了。
不是爆炸，不是撕裂，而是从外到内，一层层，无声无息地化作了最原始的齑粉。
整个过程，充满了让人灵魂战栗的恐怖美感。
一阵微风吹过，那些粉末便彻底消散，仿佛他从未存在过。
“叮当。”
一声轻响，一枚指甲盖大小、散发着妖异红光的不规则晶体，掉落在地毯上。晶体表面的红光急促地闪烁了几下，仿佛在传递某种最后的讯息，随即彻底黯淡下去。
……
与此同时，东京某处阴暗潮湿的地下室内。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老人猛地睁开眼睛，他面前的一块屏幕上，代表着“王将”的生命信号，刚刚消失。
他眼中没有丝毫愤怒，反而燃烧着比王将更疯狂、更贪婪的炽热光芒！
他就是，赫尔佐格。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发出癫狂的大笑。
“权柄！真的是权柄！那种言出法随，号令世界的力量！”
他的身体因过度兴奋而剧烈颤抖。
“太美妙了！这简直是神明赐予我的最完美祭品！”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目光投向了身旁另一个巨大的玻璃房。里面，整整齐齐地站着二十多个戴着公卿面具的傀儡，每一个都和刚才被碾碎的那个一模一样。
“用绘梨衣的血完成进化，已是完美的艺术。但如果……能用一个掌握了‘权柄’的存在，作为我成神的基石……”
“我将超越白王，甚至……超越那位至高无上的黑王！”
赫尔佐格的脸上露出扭曲而残忍的笑容，他伸出枯瘦的手指，在控制台上轻轻一点。
玻璃房内，其中一个傀儡的眼中，重新亮起了红光。
“别着急，我亲爱的新客人。”
他对着空气，用咏叹调般的语气轻声说道。
“好戏，现在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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