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白色的胚胎
套房内的空气，粘稠得像是凝固的血珀，将所有声音与动作都拖入了慢镜头。
那股君临万物、号令元素的恐怖威压已随沈云轩眼中白金色光芒的敛去而消散，但其残留的余威，依旧像一只无形的巨手，死死扼住每个人的心脏，让他们连呼吸都成为一种奢望。
地面上，那堆由“王将”所化的、比尘埃更细腻的齑粉，随着空调微风无声飘散，像一场献给虚无的荒诞葬礼
“我……靠……”
路明非喃喃自语，声音都在发抖。
“老大……你……你刚才那是……量子力学打击吧？三体人看了都得递根烟喊你声大哥啊！”
沈云轩没有理会这几个已经陷入深度自我怀疑的同伴。
他迈开长腿，姿态优雅地走到那堆齑粉中央，弯下腰，用两根手指拈起那枚掉落在地毯上、已然黯淡的不规则红色晶体。
他将晶体凑到眼前，像个最挑剔的珠宝鉴定师般端详着。
“啧。”
他发出一声嫌弃的咂嘴声。
“用劣质龙血和一堆乱七八糟的炼金垃圾催化出来的残次品，杂质太多，能量回路也粗糙得像是野狗撒尿的路线图。”
他摇了摇头，语气里充满了对赫尔佐格那拙劣炼金术的鄙夷。
“真是……暴殄天物。”
就在这时。
“砰！”
套房的门被一股巨力猛地撞开，一道身影如怒狮般冲了进来。
来人正是上杉越。
这位平日里懒散得像只老猫、浑身散发着豚骨拉面香气的老人，此刻却像一头被彻底惊醒的史前巨兽。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再看不到一丝慵懒，只有凝重到极点的警惕。
他那双浑浊的老眼锐利如鹰，飞快扫过房间，最后死死定格在沈云轩身上。
“刚才那股……那股元素风暴，是怎么回事？”
上杉越的声音嘶哑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力，那是属于“皇”的威严，是在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顶级混血种才拥有的气场。
他以为是龙类降临，才在瞬间爆发，冲了上来。
“哦，没什么。”
沈云轩甚至没回头，只是随意地抛了抛指尖的晶体。
“一只苍蝇飞进来了，有点吵，我随手拍死了。”
客厅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拍死一只苍蝇？你管刚才那股差点把整栋帝国饭店掀飞的元素海啸，叫拍死一只苍蝇？
上杉越的目光最终落在看上去最无害的路明非身上。
路明非咽了口唾沫，挣扎着爬起来，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指着地上的灰，结结巴巴地说。
“大叔……就是……老大他……‘pia’一下，打了个响指……那个戴面具叫王将的装逼犯，就……就成灰了！”
恺撒在一旁，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沈云轩的背影，他的内心正在进行着风暴般的思考。
他试图用自己所学的一切知识去解析刚才发生的现象，却发现所有的理论都已失效。那不是言灵，言灵是在世界规则下借用力量，而刚才那是……制定规则。
“那不是言灵。”
恺撒的声音干涩，他艰难地吐出结论。
“那是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权柄。”
楚子航默默点头，算是认同。
当上杉越听到“王将”这个名号和那标志性的公卿面具时，他的瞳孔猛地收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状。
一股冰冷刺骨的杀意，从他那看似衰老的身躯里轰然爆发！那不是混血种的暴戾，而是属于皇的怒火。
“赫尔佐格……”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每个字都像是用鲜血与骸骨铸成。
“他……他刚才……就在这里？”
上杉越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
“只是一个炼金傀儡。”
恺撒沉声说道。
“傀儡……”
上杉越喃喃自语，猛地抬手，狠狠一拳砸在身旁的红木茶几上。
“咔嚓！”
坚固的茶几应声而碎，木屑四溅。
“混蛋！”
他发出一声压抑到极点的、如受伤野兽般的低吼。
“我为什么……为什么不早点上来！我应该亲手！把那个杂种的狗头拧下来！”
卧室里，绘梨衣正抱着膝盖安静地坐在床上，玫瑰色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门外，她的小本子上写着一行字。
“外面的声音消失了。”
她似乎并不关心发生了什么，只关心他是否安全。
而此刻，沈云轩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手中的晶体上。
他能感觉到，晶体里除了驳杂的龙血能量，还残留着一丝属于赫尔佐格的精神烙印。
一个坐标，也是一个窃听器。那个老鬼，正躲在阴暗的角落里，通过它贪婪地窥视着这里的一切。
他以为自己是猎人，是棋手。却不知道，在他眼中，他连当棋子的资格都没有。
沈云轩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充满了玩味的弧度。
他将那枚晶体举到唇边，仿佛在对情人低语。声音很轻，却又清晰得足以穿透空间阻隔，直接在赫尔佐格的脑海里响起。
“老东西，我知道你在听。”
“别着急，也别兴奋。你想要的‘神’，很快就会降临在你面前。”
“到时候，我会亲手把你那颗装满了肮脏念头的脑袋拧下来，然后，把你塞进你那条引以为傲的进化之路里。”
“我保证，那会是一场……让你永生难忘的盛大烟火。”
说完，他正要屈指将其碾碎。
突然，他动作一顿，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
就在他宣告的瞬间，那枚晶体中的精神烙印竟猛地燃烧起来，一股夹杂着疯狂、贪婪与怨毒的信息流，不计代价地反向冲入他的感知！
那不是窥探，而是赫尔佐格故意留下的一个充满挑衅的“诱饵”！
一段混乱的画面和一串意义不明的龙文，像一枚淬毒的钉子，狠狠扎进他的脑海。
【……白色的胚胎……深海的摇篮……神正在归来……】
“有意思。”
沈云轩脸上的玩味更浓，但眼底的冰冷却足以冻结灵魂。
他感受到了那股精神冲击带来的微弱刺痛，赫尔佐格比他想象的还要疯狂，也更像一条毒蛇。
他不再犹豫，五指猛然合拢。
“咔。”
一声轻响，那枚坚硬的红色晶体在他的指尖，悄无声息地化作了一捧比尘埃更细腻的红色粉末。
粉末从他的指缝间缓缓飘落，像一捧被风吹散的冰冷余烬。
他抬起眼，目光似乎穿透了墙壁，望向了东京那片深不见底的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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