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高天原的盛宴
源氏重工，顶层，高天原。
这里曾是蛇岐八家历代大家长与内阁大臣们进行密会的地方，是整个东瀛地下世界权力的绝对中枢。
而今天这里被彻底改造成了一座辉煌而又肃穆的盛宴之厅。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整个东京触手可及的璀璨夜景，万家灯火如同流淌的星河，匍匐在脚下。
天花板上，悬挂着数百盏由国宝级匠人手工吹制的江户切子灯，光线透过玻璃上繁复的纹路折射下来，在空气中投下梦幻般的光斑，却奇异地带着一种不似人间的冰冷光彩。
在这令人窒息的氛围中，东瀛极道真正的统治者们，正襟危坐。
他们是蛇岐八家的家主们，每一个都是跺跺脚就能让东瀛某个行业发生剧烈地震的庞然大物。
主管风俗产业的犬山贺，掌控忍者部队的风魔小太郎，负责高科技命脉的宫本志雄……这些平日里执掌生杀大权、威严赫赫的家主们，此刻却都收敛了所有的气焰，神情恭敬，目光中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敬畏与激动。
因为在宴会厅最上首的主位之上，坐着那个传说中的“皇”。
上杉越。
他换下了那身油腻的拉面师傅工作服，穿上了一套象征着影皇身份，最为古老的黑色大纹付。
他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闭着眼睛，就仿佛一头陷入沉睡的史前巨兽。
那股沉淀了近一个世纪的威压，如同实质般笼罩着整个高天原，让空气都变得粘稠。
角落里，犬山贺微微侧头，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对身旁面无表情的风魔小太郎说。
“风魔家的‘魔’，能探出这位‘黑龙会’会长的底细吗？”
风魔小太郎眼帘低垂，声音如冰屑。
“不能。他身边像是有无形的屏障，任何窥探都会石沉大海。此人……深不可测。我们与虎谋皮，要加倍小心。”
他们的低语，被另一边正假装品酒的恺撒尽收耳底。
他的言灵·镰鼬早已张开，将整个宴会厅的声场信息尽数捕捉。
他表面优雅从容，内心却在飞速构建着蛇岐八家权力关系的情报网。
路明非穿着一身明显不太合身的西装，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被无形的绳子捆着，别扭得只想当场表演一段猴子捞月。
他把自己缩在阴影里，对身旁的楚子航压低声音说。
“师兄，这阵仗也太吓人了吧？万一待会儿有人激动了，大喊一声‘为了蛇岐八家’，然后齐刷刷掏出武士刀来，咱们咋办？”
楚子航依旧是那副雷打不动的面瘫脸，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那些神情肃穆的家主，以及他们和服下隐约可见的肌肉轮廓，平静地陈述一个事实。
“他们的刀，没有我的快。”
就在这时，全场的灯光忽然暗淡了下来，只留下一束追光，精准地打在了宴会厅的入口处。
司仪用一种庄重而又高亢的语调唱喏道：
“恭迎，大家长，源稚生大人！”
“恭迎——沈云轩先生！及上杉家公主，绘梨衣殿下！”
沉重的橡木大门被无声地推开。
源稚生走在最前面。
他依旧穿着那身标志性的黑色长风衣，脸上挂着无懈可击，属于大家长的威严微笑。
但当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跟在自己身后的那对璧人时，眼神深处，还是闪过了一丝极其复杂，一闪即逝的黯然。
他看到绘梨衣全然依赖地挽着另一个男人的手臂，那只手，本该是挽着他的。
随后，沈云轩与绘梨衣并肩走入了那束追光之中。
他穿着那身黑色的纹付羽织袴，银色的暗纹在灯光下如同水银般流淌，将他那份本就妖孽的气质，衬托得愈发尊贵而又冷漠。
而他身边的绘梨衣，则像是一朵在聚光灯下瞬间绽放的绝世火焰。
那身华丽到极致的红色振袖和服，将她衬托得如同神话中走出的天女。
她的小脸略施粉黛，玫瑰色的眼眸里，没有了往日的空洞与茫然，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一丝少女羞涩的清澈宁静。
她没有看周围那些或敬畏、或惊艳的目光，她的小手紧紧地挽着沈云轩的手臂。
那一刻，整个高天原所有人的呼吸都为之一滞。
他们看到了那个传说中拥有“审判”言灵、被当做人形兵器囚禁了十几年的蛇岐八家公主，露出了他们从未见过，属于一个普通女孩沐浴在幸福光晕中的模样。
主位上，一直闭目养神的上杉越，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看着那个穿着火红嫁衣的女孩，看着她脸上那抹因紧张和幸福而泛起的淡淡红晕，那双看尽了百年风霜的浑浊老眼里，第一次泛起了清晰明亮的水光。
仪式在庄严肃穆到近乎压抑的氛围中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先是上杉越的回归。所有家主起身，面对主位，行了蛇岐八家最古老、最隆重的大礼。
然后，便是订婚仪式。
源稚生作为现任大家长亲自主持。
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听不出任何私人情绪，仿佛在宣读一份神圣的法典。
“今日，遵从‘皇’之意志，亦是为贺两家之好。上杉家公主，上杉绘梨衣，与黑龙会 会长，沈云轩，于此缔结婚约。从此，两家永结同好，共守盟约，日月为鉴。”
他话音落下，全场在短暂的寂静后，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沈云轩脸上依旧挂着那副礼貌而疏离的微笑，他优雅地端起酒杯，向四周示意。
然而，就在宴会的气氛达到最高潮，众人举杯庆贺之时。
源稚生身后的亲信，那个如同影子般无声无息的女忍者，矢吹樱，忽然像一道鬼魅般快步上前，在他的耳边，飞快地低语了几个字。
“轰——！”
一股冰冷刺骨的无形杀意，如同实质的冰锥，从源稚生的身上轰然爆发！虽然只是一瞬间，便被他用超凡的意志力强行压了下去，但他脸上那完美的笑容，还是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僵硬裂痕。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另一端的异变也发生了。
正准备和绘梨衣碰杯的沈云轩，手臂忽然在半空中一顿。
他那双一直带着慵懒笑意的漆黑瞳孔，在一瞬间变得深不见底。
他的视线没有扫向任何人，而是缓缓垂下，落在了自己手中那杯晶莹剔透的香槟上。
就在刚才，一粒比尘埃更微小的黑色颗粒，无声无息地落入了他的酒杯。
它没有引起任何涟漪，却在触及酒液的刹那，释放出一股极微弱但却纯粹到极致的死亡气息，将周围的酒液染成了一小片瞬息即逝的墨色，随即消散无踪。
沈云轩的嘴角缓缓地扬起了一丝冰冷而又玩味的弧度。
他没有抬头去寻找那个藏在暗处的敌人，因为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宣告。一个来自地狱深渊魔鬼的问候。
绘梨衣察觉到了他的停顿，困惑地抬起头，玫瑰色的眼睛里满是疑问。
沈云轩脸上的冰冷瞬间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贯的温柔笑意。
他低下头，在绘梨衣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柔声说：“别怕。”
然后，他转向身旁最近的一名侍者，将那杯盛着无形剧毒的香槟平稳地放在了托盘上。
“酒里进了只讨厌的虫子。”
他微笑着说道，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附近几桌。
“麻烦，帮我换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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