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芝加哥的雄狮,与东京的叛逆者
卡塞尔学院,芝加哥。
凌晨四点,这座钢铁与玻璃铸就的丛林尚未从沉眠中苏醒,唯有星罗棋布的灯火,如同巨兽最后的呼吸。
校长办公室里,希尔伯特·让·昂热静静地站在巨大的弧形落地窗前。
他没有穿那身标志性,仿佛第二层皮肤的黑色定制西装,而是一件宽松的白色真丝睡袍,领口微敞,露出线条依旧紧实的胸膛。
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古罗马雕塑般的深刻纹路,却未曾带走那份属于掠食者的危险优雅。
他手中端着一杯热气腾騰的黑咖啡,空气中弥漫着顶级蓝山咖啡豆混合着微酸与坚果独有的醇厚香气,与窗外属于黎明前的冰冷空气形成鲜明对比。
那双银灰色的眸子,此刻没有了平日里雄狮般的锐利与侵略性,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平静。
那不是疲惫或松懈,而是风暴来临前,海面之下暗流涌动的死寂,平静得令人心悸。
“校长。”
一个经过加密处理的低沉声音从他身后的通讯器中响起。
那是身处“诺玛”核心控制室的副校长,尼古拉斯·弗拉梅尔,秘党硕果仅存的炼金术大师。
“东瀛分部的信号,依旧处于完全中断状态。”
弗拉梅尔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罕见的凝重,仿佛在描述一个无法理解的幽灵。
“‘诺玛’在过去一个小时内,动用了包括军用量子信道在内的所有备用方案,尝试了超过三万七千次链接,均告失败。”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以便更精确地描述那种超乎常理的现象。
“对方的网络被一层我们从未见过的防火墙笼罩。那不是单纯的技术壁垒,校长,我发誓那不是。它更像是一种……规则层面的拒绝。”
“任何试图窥探的信号,无论是数据流还是炼金矩阵的波动,都被直接‘抹除’了。不是拦截,不是销毁,是‘抹除’,仿佛它们从未存在过,连涟漪都没有留下。诺玛的日志里,那三万七千次尝试,只留下一片空白。”
昂热抿了一口滚烫的咖啡,灼热的液体滑过喉咙,他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执行部的‘天机’卫星系统,在五十三分钟前,于东京湾多摩川河口区域,侦测到一次强度远超临界值的能量爆发。”
弗拉梅尔的声音压得更低了。
“能量层级评估……无法评估。我们的模型库里没有任何数据可以与之匹配。”
“那股能量的性质非常奇特,它既不属于我们已知的任何一位君主,其波动频率也与龙王苏醒的宏大序曲截然不同。”
“它……更像是一种从未被记录过的全新权柄,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了诞生、宣告与收束。就像宇宙大爆炸被压缩在了一秒之内。”
办公室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有咖啡的热气在昂热的镜片上氤氲出短暂的薄雾。
许久,昂热才缓缓开口,声音平淡得像是在评论今晨的天气。
“接通芬格尔·冯·弗林斯的私人线路。”
“校长,他的线路同样处于失联状态,我们……”
“我知道。”
昂热打断了他,将咖啡杯放在窗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但我命令诺玛分析过他过去七年的通讯记录。在极端压力下,他有百分之八十二的可能性会下意识接通来自学院的通讯,这是一种心理上的路径依赖,他在寻求虚假的安全感。现在,接通它。”
正如他所料,那个顽固闪烁了近一个小时,被弗拉梅尔判定为无效链接的通讯请求,在昂热下达命令后的第十三秒,被接通了。
扬声器里,先是传来一阵仿佛信号穿过地狱的嘈杂电流声,随即,一个带着谄媚与夸张到极点的熟悉声音响了起来。
“校……校长!我的老天鹅啊!您老的电话简直比上帝的福音还难打进来!”
“您老人家还好吗?东京这边信号差得跟地狱里的WIFI似的,网速慢到刷新一张涩图都要半小时!我正琢磨着要不要爬上东京塔给您打个信号弹呢!”
芬格尔的声音听起来还是那么贱兮兮,充满了无可救药的废柴气息。
昂热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得足以冻结空气的弧度。
他转过身,缓步走到那张巨大的红木办公桌后坐下,优雅地交叠起双腿。古老的座椅发出一声轻微的呻吟。
“芬格尔,我亲爱的学生,”他的声音苍老而又温和,带着一丝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东京的夜色,还好吗?我似乎……闻到了一点新时代的味道。”
“新时代?”
芬格尔的声音里充满了恰到好处的迷茫,演技之精湛足以让好莱坞汗颜。
“校长您说笑了,这里除了火药味、血腥味还有下水道的味儿,哪有什么新时代啊?”
“蛇岐八家那帮老家伙差点被人掀了桌子,现在正焦头烂额呢,我缩在酒店里连门都不敢出,生怕被哪个不长眼的黑帮当成外来务工人员给突突了。”
他开始滔滔不绝地抱怨,试图用海量的垃圾信息构筑起一道虚假的防线。
“哦?”
昂热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
“是吗?可我听到的版本,似乎有些不一样。”
“我听说蛇岐八家在一夜之间就完成了权力的更迭,旧的家主们向三位‘皇’献上了他们的忠诚。我还听说,一场针对赫尔佐格余孽高效的清剿行动,正在东京的每一寸土地上展开。”
昂热的声音依旧平缓,每一个字却都像一颗精准的钉子,钉在芬格尔伪装的盾牌上。
“这些事你在酒店里应该也能从新闻里看到吧?”
“这……这不是老大他……咳咳,我是说沈云轩同学力挽狂澜嘛!”
“校长您是没看见,他那王霸之气一放,那帮老家伙纳头便拜啊!简直比电影还精彩!我寻思着这可是大新闻,正准备给新闻部写篇深度报道呢!”
芬格尔的语气依旧浮夸,试图将一切都推到主角光环上。
昂热脸上的笑意更深了,那双银灰色的眸子里却再无一丝温度,只剩下解剖台上的寒光。
“那么,你现在是在源氏重工的顶层,欣赏着你口中那‘精彩的电影’,还是在‘辉月姬’的核心机房,帮你的新‘老大’……维护那个‘地狱WIFI’呢?”
这个问题,如同一道来自北极的寒流,瞬间穿透了芬格尔所有的伪装。
电话那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源氏重工,辉月姬核心机房。
芬格尔握着卫星终端的手,已经满是冰冷的汗水。
他能感觉到身旁路明非投来的疑惑目光。
在这个活了一个多世纪、将阴谋与屠龙刻进骨子里的老狐狸面前,任何谎言都显得苍白无力且极其愚蠢。
游戏结束了。
许久,芬格尔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一次没有了任何浮夸与谄媚,只剩下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一种属于赌徒在押上全部身家后,那种破釜沉舟的平静。
“校长,您知道吗?在古老的欧洲,贵族们在城堡里享用着美酒和烤肉,而我们这些泥腿子,只能在烂泥地里祈祷着下一年的收成。”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浓重的自嘲。
“可有时候,烂泥地里也会长出金苹果。虽然不知道吃了会不会被毒死,但……总得尝尝不是吗?烂泥的味道,我早就吃够了。”
“所以,你选择了新的主人?”昂热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不。”芬格尔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机房里冰冷的空气全部吸入肺中,“我没有选择主人。”
“我只是……选择了一个能帮我把当年丢在格陵兰冰海下的东西,捞回来的可能性。”
昂热没有再问下去。
他明白了。那个万年留学生,那个新闻部部长,那个他亲手布下,用来监视“钥匙”的棋子,终究是为了他自己心中的执念,走向了棋盘的另一端。
他那双银灰色的眸子,缓缓闭上。
当他再次睁开时,那里面所有的情绪都已褪去,只剩下一种属于屠龙者的绝对冷酷与决然。
“我知道了。”
他平静地说完这四个字,便单方面切断了通讯。
控制室里的弗拉梅尔,能感觉到一股山雨欲来的恐怖气息,正从校长办公室里弥漫开来,仿佛一头沉睡的古龙即将睁开它的黄金瞳。
……
合金门内。
那朵巨大的金色莲花中央,绘梨衣如同初生的婴儿,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全新的世界。
她身上的力量不再是毁灭的诅咒,而是如同呼吸般平稳的生命律动。
她一遍又一遍地用那如同天籁般的声音,轻声呼唤着那个给予她新生的名字。
“云轩……云轩……”
每一个音节都充满了依赖与喜悦。
沈云轩抱着她,能感觉到她身体里那股新生的稳定力量,以及那份毫无保留的纯粹信赖。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然后对着门外喊道。
“芬格尔,去准备一套干净的衣服拿过来,女式的。顺便把那份鳗鱼饭热一下。”
门外,芬格尔一个激灵,从与昂热对峙的巨大压力中回过神来。
他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一旁的路明非看着他煞白的脸色,张了张嘴想问什么,却被芬格尔抢先一步。
“好嘞老大!马上就去!”
他用一种劫后余生的亢奋语气喊道。
“您要什么尺寸的?什么款式?蕾丝的还是纯棉的?要不要带猫耳?我路子广,女仆装都能给您搞到!”
“……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把你塞回你妈肚子里重造。”门内传来沈云轩冰冷的声音。
“得令!”芬格尔瞬间闭嘴,拉着依旧一脸懵逼的路明非,屁颠屁颠地跑了,仿佛后面有条看不见的狮子在追他。
……
芝加哥,校长办公室。
昂热站起身,没有走向衣帽间,而是走到了办公桌旁一幅巨大的中世纪油画前。
他输入密码,油画无声地滑开,露出后面一个由炼金术保护的暗格。
暗格中央,天鹅绒的衬垫上,静静地躺着一柄古朴的折刀。
刀柄由某种不知名的骨骼制成,上面刻满了细密的卢恩符文。
‘炼金武器·折刀’。
他已经有几十年没有动用过它了。
他拿起折刀,手指拂过冰冷的刀身,那双银灰色的眸子里,倒映出过往时代的血与火。
他走出办公室,对着控制室的方向,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下达了命令。
“弗拉梅尔,通知施耐德,执行部一级战备。备机,航线直飞东京。”
弗拉梅尔愣住了:“校长,您要亲自去?”
“我的学生,在那里迷路了。”
昂热的脸上,露出一个优雅而又危险的笑容,如同即将出鞘的利刃。
“作为他的校长,我有责任……亲自去把他带回来。”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极轻,却充满了足以让钢铁都为之战栗的寒意。
“或者……”
“为他清理掉,那个让他迷路的,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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