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王的棋盘，与掀桌者
源氏重工，顶层办公室。
巨大的落地窗外，夜色深沉。
在先前的战火中，城市的霓虹熄灭了许多，废墟与依旧闪烁的灯火构成了一副悲壮的油画。
办公室里，却站满了人，空气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沈云轩随意地坐在那张象征着最高权力的沙发上，绘梨衣紧紧地挨着他坐着，小手抓着他的衣角，像一只警惕着外界的猫咪。
她不再害怕，只是单纯地将自己和沈云轩绑在了一起。
路明非和芬格尔站在沙发两侧。
路明非的脸上写满了紧张，他紧紧攥着拳头，手心全是汗，心里反复念叨着。
“妈的，这就要跟校长真人PK了？开什么国际玩笑……不过老大在这儿，怕个鸟！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大不了今天就跟老大一起叛出师门，以后他就是我唯一的校长了！”
芬格尔则是一副“老子今天豁出去了”的悲壮表情，冷汗已经浸湿了后背。
他一边飞快地在终端上敲打着什么，一边嘀咕：“独家！卡塞尔学院百年来最大内乱！S级对决S级！这要是能发出去，普利策奖都是我的了！”
楚子航抱着村雨，静立在阴影里，一身黑衣让他与黑暗融为一体。
他微微前倾，不动声色地将绘梨衣的方向也纳入了自己的守护范围。
他什么都没说，但那双永不熄灭的黄金瞳，已经表明了他无声的立场。
这把沉默的利刃，永远指向他认可之人所面对的敌人。
恺撒则站在窗边，端着一杯红酒，轻轻摇晃着。
他那张英俊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瑰丽的海蓝色眼眸里，却暗流汹涌。
他瞥了一眼身旁的源稚生，眼神中传达的是“加图索的盟友，不容侵犯”的骄傲。
对他而言，这不仅是帮助沈云轩，更是向家族、向整个秘党宣告，他恺撒·加图索，有资格选择自己的道路。
源稚生和源稚女兄弟俩并肩而立，一个沉凝如山，一个妖异如火。
他们身后，是刚刚赶到，脱下了厨师服换上一身黑色和服的上杉越。
这位前代“皇”的脸上，再无半点懒散，只有属于传奇的威严。
他们代表着整个东瀛混血种社会，在此刻与沈云轩共进退。
更远处，矢吹樱、乌鸦等执行局精锐，屏息凝神，如临大敌。
整个办公室里，汇聚了足以让任何一个国家混血种集团都为之颤抖，属于混血种世界的顶尖力量。
而他们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同一个人。
“叮。”
专属电梯的提示音，清脆得像死神的门铃。
电梯门缓缓向两侧打开。
一道身影独自走了出来。
他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装，胸口的口袋里插着一支娇艳欲滴的红玫瑰。
那头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银发，在灯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
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深刻的痕迹，却无法掩盖那如同雄狮般的威严。
希尔伯特·让·昂热。
他一个人却带来了一支横扫了整个欧洲无敌军团的气势。
他走进办公室，澄亮的意大利皮鞋踩在昂贵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他的目光，那双银灰色，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眸子，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他的视线掠过恺撒，那个流淌着加图索家血液骄傲的继承人。他看到了恺撒眼中不驯的火焰。
他看到了楚子航，那个他寄予厚望的沉默利刃。他看到了那柄刀无声的指向。
他看到了芬格尔，那个他亲手布下监视着棋子的棋子。他看到了棋子脸上谄媚笑容下的冷静。
他看到了路明非，那个他原本计划中最重要的“工具”。他看到了工具眼中前所未有的……决然。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依旧悠闲地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以及……那个紧紧挨着他，眼中带着警惕与依赖的红发女孩身上。
昂热的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他脸上露出了一个优雅而又危险的笑容，声音苍老，却充满了足以让钢铁都为之战栗的寒意。
“很好，看来我没有迟到。一场盛大的……叛逆者集会。”
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一股来自食物链最顶端的无形威压，以昂热为中心，轰然散开。
那是属于秘党领袖、屠龙者的威严，是浸淫了百年血与火的绝对杀意。
恺撒手中的酒杯，表面浮现出一丝细微的裂痕。
路明非感觉自己双腿发软，几乎要当场给这位校长跪下唱征服，但他死死地咬着牙，一步未退。
“校长，您这话说的，就太伤人心了。”
芬格尔顶着巨大的压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我们这不都是在您的英明领导下，拨乱反正，维护了东京地区的和平与稳定嘛！您看，我们还特意给您留了主位呢！”
他指了指沈云轩身边的空位。
昂热的目光转向芬格尔，那笑容里多了一丝怜悯。
“芬格尔，我记得我教过你，忠诚，是骑士唯一的守则。看来你在东瀛的这些日子，把最重要的东西给忘了。”
他又看向恺撒。
“加图索家的小狮子，你的父亲没有教过你，不要轻易站到你家族的对立面吗？还是说，你觉得凭你就能挑战整个秘党的秩序？”
恺撒冷哼一声，将酒杯重重地放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老家伙，收起你那套说教吧。我只追随强者，也只与强者为盟。加图索的荣耀是靠刀与剑打出来的，不是靠摇尾乞怜换来的。”
昂热不以为忤，反而点了点头，像是赞许他的勇气。
他的目光最终回到了沈云轩的身上。
“那么，你呢？沈云轩同学。我给了你S级的身份，给了你进入秘党核心的门票，给了你一个可以尽情施展你才华的舞台。”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
“而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策反我的学生，颠覆我的盟友，窃取本该属于秘党看管的权柄。你这是……叛变。”
“叛变”两个字，他说得极轻，却像两柄无形的重锤，狠狠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整个办公室，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沈云轩的身上。
沈云轩终于动了。
他缓缓地站起身，绘梨衣也跟着站了起来，像他的影子。
他为绘梨衣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领，然后才抬起眼，平静地迎上昂热那双燃烧着怒火的银灰色眸子。
“校长。”
他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你好像搞错了一件事。”
他脸上露出了一个斯文败类的招牌式微笑。
“我，沈云轩，什么时候在你麾下待过？”
他向前走了一步，那股属于新生君王冰冷而又尊贵的气息，与昂热的杀意，在空中无声地碰撞。
“我来卡塞尔，是来拿回一些本该属于我的东西。”
“我加入你们的游戏，是因为我觉得这个游戏还算有趣。我帮你解决麻烦，是因为那些麻烦正好挡了我的路。”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理所当然的傲慢。
“我们之间，从来都不是君主与臣子，也不是老师与学生。”
“我们是……合作者。只不过现在我们的合作到期了而已。”
他摊了摊手，一脸的无辜。
“所以，一个从未有过归属的人，又何谈‘叛变’呢？”
昂热的瞳孔，彻底冷了下来。
他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看着他那双燃烧着白金色火焰，属于王的瞳眸，看着他身后那些立场鲜明的、曾经属于自己的力量。
他忽然明白了。
从一开始，他就错了。他以为自己是棋手，沈云轩是他手中最锋利的一颗棋子。
但现在他才发现，对方根本就没在他的棋盘上。
对方是来……掀翻棋盘的。
昂热的目光越过沈云轩，落在了他身后那个红发女孩的身上，笑容中带着一丝洞悉一切的悲悯。
“我为你准备了全世界最锋利的刀，你却用它来削苹果。”
他轻声说，像是在惋惜一件绝世的艺术品。
“沈云轩，你把一个完美的‘容器’，一个可以终结白王宿命的最终兵器，变成了一个会哭会笑的……弱点。”
这话比任何“叛变”的指控都更加诛心。
然而，打破这令人窒息对峙的，却是一个带着一丝怯意的清脆声音。
“不准……你……欺负他。”
所有人都是一愣，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声音的来源。
绘梨衣。
那个曾经连话都说不出的女孩，此刻正从沈云轩身后走出，主动地，一步一步地走到了他的身前。
她张开双臂，像一只护崽的猫咪，用自己娇小的身躯挡在了沈云轩和那个令整个混血种世界都为之颤抖的狮王之间。
她用那双纯净得不染一丝尘埃的深玫瑰红色眼眸，毫不畏惧地直视着昂热。
她的小脸上写满了维护与倔强。
昂热看着她，看着这个他计划中用来终结白王宿命的最完美“容器”。
他看到她身上那股稳定而又强大，属于三代种的血脉气息。
他看到她眼中那份对沈云轩毫无保留的信赖与依赖。
他看到她……活了过来。
一个拥有了自我意志、懂得去爱、去守护的，真正的人。
昂热的脸上那优雅的笑容终于一点一点地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仿佛来自冰河世纪的绝对寒冷。
他筹划了百年的棋局，出现了最致命的变数。
“时间……”
他轻声吐出两个字。
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变得粘稠。
墙上的时钟指针，以一种违反物理法则的方式，开始疯狂地倒转。
灰尘在光柱中静止，恺撒酒杯上蔓延的裂纹停在了最后一刻。
言灵·时间零。
昂热的领域，展开了。
然而就在那领域即将覆盖整个办公室的瞬间。
沈云轩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非但没有释放任何言灵对抗，反而悠闲地抬起手，帮昂热理了理西装胸口那支红玫瑰有些歪斜的花瓣，整个动作流畅自然，仿佛周围凝固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昂热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第一次露出了真正震惊的表情。
在静止的时间里，沈云轩轻声开口，声音清晰地传入昂热的耳中。
“在我面前玩弄时间？”
他的眼中白金色的火焰缓缓跳动，属于君王的权柄毫不保留的展露了出来。
一股更加古老、更加霸道的法则之力，早已笼罩了这片空间。
“校长，你的这个言灵……”
沈云轩顿了顿，用一种看待过时古董的怜悯眼神，宣判了这位秘党领袖最大的依仗。
“该升级了。”
话音未落，他抬起右手，对着面前凝固的空气，轻轻打了一个响指。
“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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