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衰仔的VIP专座与魔鬼的低语
纽约的风,是冷的,但冷得有腔调,混着金融街的咖啡香和野心家的古龙水味儿,闻着就让人觉得自己的身价后面能多添两个零。
芝加哥的风,就纯粹多了,也实在多了。
它只有一个目的——把所有还杵在街上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吹成傻逼。
路明非现在就觉得自己是个傻逼,一个坐在街角咖啡馆VIP专座上,眼睁睁看着自家师兄一步步往甜蜜陷阱里跳的超级无敌大傻逼。
他把自己缩在角落最不起眼的卡座里,面前那杯号称能唤醒死人的深度烘焙美式,早就凉得跟尸体一个温度,苦味顺着喉咙一路捅进胃里,搅得他五脏六腑都拧巴着疼。
他就这么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像条被秋雨打蔫儿了的流浪狗,透过那面巨大的落地窗,做贼似的偷窥街对面那家挂着“奥德赛”招牌的书店。
昨晚和芬格尔在电话亭里吼完那一嗓子,他几乎一宿没合眼。
那种无力感,就像有亿万只蚂蚁在他心口上打洞,密密麻麻,又痒又疼。
他恨自己什么都做不了,恨自己怂得像条蛆,只能窝在这里,机械地执行沈云轩下达的命令。
“带薪看戏,时薪按三百刀算,记得开票。”
老大在加密频道里说得云淡风轻,好像这是什么美差。
可这出戏的票价,押上的是楚师兄的命。
路明非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叫夏弥的女孩,像只浑身都闪着光的小鹿,蹦蹦跳跳地闯进了楚子航那片常年冰封的森林。
她在书架间穿梭,两条马尾辫甩出活泼的弧度,时不时抽出一本厚得能砸死人的大部头,像献宝一样颠儿颠儿地跑到楚子航面前。
而楚子航,那个卡塞尔学院行走的制冷机,那个恨不得把“生人勿近”四个大字刻在墓志铭上的男人,他居然没走!
他非但没走,甚至会伸手接过那本“凶器”,用他那如同寒潭般的眼睛扫过封面,然后……开口说话。
这一幕在路明非的认知里,比芬格尔突然宣布自己其实是女的,并且已经怀了恺撒的孩子还要魔幻一万倍。
“师兄,你看你看!《结构主义神话学》!列维·斯特劳斯写的!”
“他说所有的神话内核都是二元对立的,比如生与死,光明与黑暗,就像……就像龙和我们!”
夏弥的声音脆得像夏天冰镇可乐里炸开的气泡,带着一股子不加掩饰的热情和好奇。
楚子航接过那本能当板砖用的书,沉默地翻了两页,然后用他那标志性毫无情绪波动的语调,像是在宣读论文摘要。
“结构主义过于强调共时性,忽略了历史的演变过程。用它来分析龙族历史,会丢失关键的进化节点,结论不具备完备性。”
“哇!师兄你好厉害!连这个都知道!”
夏弥的眼睛里像是洒满了星星,那种崇拜的光芒不似作伪,是真正的学渣仰望学神时,最纯粹、最不讲道理的眼神。
隔着一条街,路明非都感觉自己被那股恋爱的酸腐气给齁得喘不过气来。
他痛苦地用手捂住了脸,从指缝里偷窥着那该死的偶像剧现场。
完犊子了,师兄这台顶级服务器,这是要被攻破防火墙,彻底沦陷了。
那个叫夏弥的女孩,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像是一套经过千锤百炼,专门针对“楚子航”这款高冷机型的顶级病毒。
她不搞那些虚头巴脑的,什么暗送秋波,什么欲擒故纵,统统没有。
她就是直球,用最纯粹的好奇心和最旺盛的求知欲,一次又一次,精准无比地敲击着楚子航那封闭的外壳。
这比任何美人计都高明百倍。
因为楚子航的世界里,能让他驻足的,只有知识和逻辑。
而夏弥,正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对知识和逻辑充满了无限渴望的最完美“学生”,一本会撒娇、会卖萌、还会眨着星星眼说“师兄你好厉害”的,活的教科书。
她不是在攻略他。
她是在把自己,变成他最无法拒绝的“知识”本身。
路明非绝望地摸出手机,点开那个加密聊天群,手指在屏幕上戳得邦邦响。
【衰仔路明非】:老大,我申请换岗!
【衰仔路明非】:我觉得我更适合去华尔街给你擦皮鞋,或者去西西里岛给黑手党洗盘子,洗一年都行!
【衰仔路明非】:这个活儿我真干不了,再看下去我怕我道心不稳,当场化身牛头人冲过去把师兄抢走!
【绘梨衣的人形衣架】:闭嘴,看。
【衰仔路明非】:可我瞅着这俩人,一点没有要BE(Bad Ending)的意思啊!
【衰仔路明非】:这小姑娘段位太高了,师兄那点冰山防御在她面前跟纸糊的似的。
【衰仔路明非】:这哪里是悲剧,这分明是《霸道面瘫爱上我》的偶像剧拍摄现场!我感觉下一秒他们就要手拉手去吃哈根达斯了!
【S】:还没到高潮,急什么。你见过哪部戏开场五分钟就把主角写死的?
路明非看着屏幕上那冷冰冰的几个字,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
他默默地收起手机,认命地继续当他的人形摄像头。
就在这时,他看见夏弥不知道说了句什么俏皮话,楚子航居然微微侧过头,像是在认真倾听。
然后,夏弥像是恶作剧得逞的小狐狸,忽然伸出手指,用指尖极快地戳了一下楚子航的胳膊。
楚子航的身体,僵硬了。
那是一种极其细微,几乎无法察觉的僵硬,但路明非看清了。
但他没有躲。
他居然没有躲!
路明非的心像是被绑了块铅,直直地沉进了不见底的深渊里。
为什么?为什么我只能在这里看着?
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传来的刺痛让他稍微清醒了一点。
如果我有力量,哪怕只有一点点,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像现在这样,像个被线牵着的木偶,被动地接受所有该死的安排?
是不是就可以冲过去,告诉师兄他被骗了?
就在这个念头疯狂滋生的瞬间,咖啡馆里原本嘈杂的人声、咖啡机运作的嗡鸣、背景音乐里慵懒的爵士调子……所有的声音,都在一刹那间消失了。
世界被抽走了色彩,变成了黑白两色的默片。
窗外的车流凝固在马路上,街上的行人保持着千奇百怪的僵硬姿势,书店里的楚子航和夏弥也定格在了那一刻,夏弥的手指还悬在半空。
只有他自己还能动。
一个穿着精致黑色小西装,打着雪白领结的男孩,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他的对面。
他正用一把银质的小勺,优雅地搅动着一杯凭空出现,还冒着袅袅热气的红茶。
“哥哥,是不是很痛苦?”
路鸣泽抬起头,那双淡金色的瞳孔里,清晰地映出路明非那张苍白而扭曲的脸。
“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痛恨自己只能像个三流剧组的观众,眼睁睁地看着最好的朋友,一步步走向那个注定粉身碎骨的深渊。”
“……滚。”
路明非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声音嘶哑。
“别这么冷淡嘛,my dear brother。”
路鸣泽放下小勺,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双手十指交叉,撑着自己精致的下巴,笑得像个从教堂壁画里走出来的小天使,说出的话却像是地狱深处飘来的魔鬼低语。
“我可以给你力量啊。只要你点点头,你就可以改变这一切。”
“你可以立刻冲进那家书店,拉着你那个不开窍的师兄就跑,让这场悲剧的主角当场退场,怎么样?是不是很有诱惑力?”
路明非死死地盯着他,胸口剧烈起伏,却没有说话。
“只要四分之一的生命哦,很划算的买卖,童叟无欺。”
路鸣泽循循善诱,声音里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
“甚至……你不是也很痛恨那个给你下命令的老大吗?”
“觉得他高高在上,把所有人都当成棋盘上的棋子,随意摆弄?没关系,哥哥,我也可以帮你。”
他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像是在分享一个天大的秘密。
“只要你愿意支付……嗯,多一点点,就二分之一的生命好了,我就帮你杀了他。”
“让他也尝尝,从高高在上的棋手,变成被人碾碎的棋子的滋味。”
“就算是那个新晋的银之君王,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决的,对不对?”
路明非忽然笑了,起初是低低的闷笑,接着笑声越来越大,笑得肩膀都在发抖,像个疯子。
他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几年前的某个下午。
破旧的网吧里,空气混浊得能拧出水来,弥漫着泡面、香烟和汗液混合的奇特味道。
他正和老唐在星际争霸里被人族的多线空投打得满地找牙,哀嚎遍野。
就在这时,一个长得过分好看的家伙坐到了他旁边,同样开了一台机。
那家伙话不多,但总能在他快要被人打爆基地的时候,不咸不淡地提醒一句。
“你左边的矿,快被偷光了。”
或者在他哀嚎没钱买可乐的时候,随手丢过来一张饭卡。
“去买两瓶,我的。”
那时候,沈云轩还不是什么见鬼的银之君王,也不是什么神秘的“S”。
他只是一个偶尔会逃课、打游戏很厉害、总是一副对什么都无所谓样子的同桌。
可就是这个家伙,在自己被几个小混混堵在巷子里,吓得快要尿裤子的时候,抄着一根不知道从哪儿捡来的钢管,面无表情地站在了他身前。
钢管的另一头,抵着为首那个黄毛的脑门。
“你……”
路明非的笑声戛然而止,他抬起头,看着路鸣泽,眼神里带着前所未有的轻蔑和嘲弄。
“你这个被我老大一声冷哼就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消失的小屁孩,在这里跟我吹什么牛逼呢?还杀了他?你配吗?”
路鸣泽脸上天使般的笑容,第一次僵住了。
“哥哥,你……”
“我相信老大。”
路明非打断了他,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砸出来的。
“而且,老子还不想死。滚蛋吧你,我亲爱的推销员弟弟。”
路鸣泽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从错愕到阴沉,最后又无奈地垮了下来。
他耸了耸肩,恢复了那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好吧好吧,既然哥哥你这么相信他,那我也没办法咯。真是的,明明我才是你的亲弟弟。”
他打了个响指。
“啪。”
整个世界恢复了色彩和声音,嘈杂的人声和音乐重新涌入耳朵。
路鸣泽的身影连同那杯红茶一起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
但路明非知道,他还在。
那个小魔鬼正躲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用他的眼睛,恼火地看着这个越来越脱离他掌控的“剧本”。
路明非重新靠回冰冷的椅背,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感觉身体都被抽空了。
就在他以为一切又将归于平静时,咖啡馆的玻璃窗被人轻轻敲响了。
咚,咚,咚。
他疑惑地转过头,看到了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那是个女孩,白金色的长发在芝加哥阴沉的天空下,像是会发光一样。
她的五官精致得如同橱窗里的人偶,面无表情,一双眼眸是纯粹的冰蓝色,看不出任何情绪。
是她!
路明非的瞳孔狠狠一缩。
那个在东瀛,和酒德麻衣、苏恩曦一起出现的“三无妞”!零!
她怎么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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