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君王的价码
“想好了吗？用什么来买你们自己的命。”
沈云轩的声音很轻，像贴在耳边的情人私语，却在大殿中掀起了一场无声的灵魂风暴。
这不是询问，是最终审判的开场哨。
绞索已然套在每个人的脖颈上，随着他话音落下，正一寸寸收紧，挤压出颈骨不堪重负的呻吟。
没人敢回答，甚至没人敢呼吸。
死寂中，硫磺、焦臭与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腥味混合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怪味，粗暴地钻进每个人的鼻腔。
地面上那滩仍在“咕嘟”冒着暗金色气泡的金属溶液，是奇美拉留在这世上唯一的遗骸。
它像一只嘲讽的眼睛，无声地诉说着，方才那场神迹般、却又无比残忍的处刑，是何等的轻描淡写。
高台之上，炼金术界的泰斗，阿尔布雷希特教授瘫软在地，老迈的身躯抖得像秋风里最后一片枯叶。
他浑浊的眼球先是死死盯着下方那颗搏动着的银色巨茧，随即又惊恐万状地望向那个缓步走下台阶的男人。
那个男人姿态优雅得像刚在维也纳金色大厅欣赏完一场《命运交响曲》。
他甚至还用指尖在空气中虚点着节拍，仿佛刚才随手抹去的，不是一个由欧洲秘党百年心血铸就的巅峰造物，而只是乐章末尾一个不太和谐的音符。
认知在这一刻被彻底碾碎。
理智的堤坝轰然倒塌，只剩下最原始、最纯粹的恐惧，如同洪水猛兽，吞噬了一切。
“疯子……我们才是疯子……”
教授喃喃自语，声音破碎得不成调，混杂着哭腔与神经质的干笑。
“我们……我们这群卑微的虫子，竟然妄图用凡人的智慧去创造一个能弑杀神明的兵器……却不知道，真正的神早就站在我们面前，像看一群小丑一样，看着我们拙劣的表演……”
他猛地揪住自己稀疏的白发，陷入了彻底的癫狂。
“我们不是在弑神，我们在做什么？我们在……向太阳投掷一根受潮的火柴！”
“哈哈……哈哈哈哈……愚蠢！傲慢！不可饶恕！”
教授的崩溃，像一道无声的军令，彻底击垮了在场所有欧洲混血种最后的心理防线。
“扑通！”
一个小家族的族长，再也承受不住那仿佛能将灵魂都压成齑粉的威压。
他双膝一软，第一个五体投地地匍匐下去，额头死死地贴着冰冷坚硬的地面，用尽全身力气磕了下去。
“砰！”
沉闷的响声在大殿中回荡，那是头骨与石板的亲密接触。
“君……君上！”
他的声音抖得几乎不成句，带着谄媚与恐惧的粘腻，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我们错了！我们都是被克虏伯、被奥尔西尼那群野心家蛊惑的！”
“我们家族……我们家族愿意献上一切！”
“财富、传承五百年的炼金图谱、我们在地中海的所有岛屿和港口……所有的一切！”
“只求您能饶恕我们的愚蠢和冒犯！我们愿为您效犬马之劳！”
他的动作像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扑通！”
“扑通！扑通！”
一时间下跪声此起彼伏，连成一片。
大殿之内，除了那四个被废掉、瘫在血泊里出气多进气少的家主，其余所有来自欧洲各地的混血种家族代表，全都争先恐后地跪了下去。
他们像一群被暴风雨打湿了翅膀的鹌鹑，挤在一起，瑟瑟发抖，用最卑微的姿态，祈求着新神的宽恕。
他们终于看明白了。
这他妈的哪是战争？甚至连屠杀都算不上。
这是一场……大扫除。
新登基的君王，正在清扫自己花园里的垃圾。
而他们就是那些长错了地方，还妄图扎伤主人的杂草。
沈云轩的视线越过这些匍匐的身体，那双尊贵的白金色竖瞳里不起波澜，仿佛在看一堆没有生命的石子。
他的脚步停在人群之后，那几个还勉强站着的年轻人面前。
他们是四大主谋家族的顺位继承人，未来的家主。
此刻，这些往日里眼高于顶的天之骄子们，一个个脸色惨白如纸，眼神里混杂着恐惧、不甘，以及未来被连根拔起的茫然与绝望。
沈云轩甚至不需要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
那股无形的压力就让这几个年轻人汗如雨下，昂贵西装的后背肉眼可见地被冷汗浸湿，紧紧贴在皮肤上，冰冷而粘腻。
终于，一个金发的年轻人，冯·克虏伯家族的长孙，卡尔·冯·克虏伯，鼓起了此生最大的勇气，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他身上那件由伦敦萨维尔街顶级裁缝手工定制的礼服已经沾满了灰尘和血污，但他依旧强撑着最后的贵族体面，对着沈云轩深深鞠躬。
姿势标准得无可挑剔，仿佛面对的不是即将裁决他命运的君王，而是一位值得尊敬的王室长辈。
“尊敬的君王。”
他的声音因极度的紧张而微微发颤，但逻辑还算清晰，不愧是作为继承人培养多年的精英。
“我代表冯·克虏伯、奥尔西尼、波奇亚以及埃森家族，为我们父辈的愚行，向您致以最沉痛的歉意。”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的话语更有说服力。
“他们犯下的罪孽，理应由他们自己承担，我们无话可说。”
“但……但家族是无辜的，数百年传承的血脉不该就此断绝。”
“我们……我们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换取家族的延续。”
他抬起头，那双湛蓝的眼睛里带着一丝属于赌徒的决绝。
“我们愿意交出家族数百年来积累的一切，包括核心的炼金矩阵技术、遍布全球的军工产业，以及……我们以及我们后代的……绝对忠诚。”
他加重了语气，抛出了自己最后的筹码。
“我们将成为您在欧洲最锋利的刀，最警觉的眼，最……最忠诚的狗！”
“代价？”
沈云轩终于笑了。
他缓步走到卡尔面前，伸出一根手指，动作轻柔地挑起卡尔的下巴，迫使他与自己对视。
那双燃烧着白金色火焰的竖瞳里，清晰地倒映着年轻人那张写满惊恐与屈辱的脸。
“你们的财富，你们的技术，你们的忠诚……”
沈云轩的声音轻柔得如同魔鬼的低语。
“这些东西，对我而言，有意义吗？”
沈云轩松开手，仿佛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用一块丝质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指。
“不过。”
沈云轩话锋一转，将那块手帕随意丢在地上，像丢弃一件垃圾。
“你们有一句话说对了。”
他的目光在卡尔和其他三位继承人身上扫过，那眼神像是在评估货物的成色。
“你们的血脉，确实不该就此断绝。那样……太浪费了。”
浪费？
卡尔和其他几位继承人愣住了，没能理解这个词的含义。
沈云轩没有解释，而是转过身，环视着下方所有匍匐的身影，用一种宣告最终审判的语气，淡淡地说道。
“都听清楚了。”
“我要的，不是你们的臣服，那种东西太虚伪，也太脆弱。”
“我要的是你们的一切。”
“从根源上将你们彻底格式化，然后……重塑成我想要的模样。”
他声音一顿，整个大殿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从今天起，在场所有家族的资产、技术、人员，全部并入‘新世界理事会’，由我的属下进行统一接收和整编。”
“你们的家族名号可以保留，但那只是一段写进历史的文字，不再代表任何权力与荣耀。”
“至于你们……”
他的目光，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地落在那几位继承人身上，嘴角的弧度带着一丝残忍的戏谑。
“你们不是渴望力量吗？不是渴望触及神的领域，渴望弑神吗？”
“我成全你们。”
“作为我登基的贺礼，我将亲自出手，赐予你们……进化的可能。”
卡尔甚至来不及反应，一只冰冷的手已经扼住了他的脖颈。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兽攥住，全身的骨骼都在呻吟，血液仿佛要从皮肤下爆开！
“啊——！”
凄厉的惨叫响彻大殿。
沈云轩的另一只手，食指与中指并拢，指尖萦绕着一缕白金色龙血，轻描淡写地点在了卡尔的眉心。
“噗嗤！”
仿佛烧红的烙铁烫进了牛油，一股青烟冒起。
卡尔的惨叫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野兽般的痛苦嘶吼。
他的身体剧烈地抽搐着，皮肤下一条条血管如同活过来的蚯蚓般疯狂扭动、凸起，眼球瞬间被血丝布满，金色的瞳孔在眼眶里疯狂地收缩、放大！
“这是……恩赐，也是枷锁。”
沈云轩的声音在因极致痛苦而扭曲的卡尔耳边响起，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大殿，传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从我的血中，你们将获得超越先祖的力量，你们的血脉将被提升至一个全新的境界，成为……皇级的混血种。”
“但同时，你们的生命也将与我相连。”
“你们将成为我的龙裔，你们的生死，只在我一念之间。”
“任何背叛的念头，都会让你们体内的龙血化为焚尽灵魂的烈焰。”
他松开手，卡尔像一滩烂泥般瘫倒在地，浑身被汗水浸透，痉挛不止。
但所有人都看到，他那双原本湛蓝的眼睛，此刻正燃烧着璀璨而狂暴的黄金瞳！
一股远超S级的恐怖气息，从他身上不受控制地弥漫开来！
沈云轩没有停下，他的身影如同鬼魅，依次出现在另外三位继承人面前，用同样的方式，将那致命而又充满诱惑的“恩赐”注入了他们的身体。
大殿中四重痛苦的嘶吼交织成一曲令人毛骨悚然的交响乐。
而那些跪伏在地的家族代表们，此刻的表情却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最初的恐惧与不忍，渐渐被一种混杂着嫉妒与渴望的病态狂热所取代。
他们看到了什么？
他们看到了四个拥有超越S级血统的怪物正在诞生！
那是他们穷尽几代人的努力都无法企及的境界！
永恒的生命！强大的力量！成为真正龙族的机会！
那个最先瘫软在地的小家族族长，此刻抬起头，眼中满是贪婪的火焰，他挣扎着向前爬行，嘶哑地喊道。
“君上！我……我也愿意！科科露家族也愿意为您献上一切！求您……求您也赐予我们进化的机会！”
“君上！还有我们！”
“我们愿成为您最忠诚的仆人！”
一时间，祈求声、效忠声响彻大殿。
这些刚才还视他为死敌的秘党精英，此刻却像最虔诚的信徒，争先恐后地想要投入新神的怀抱，哪怕那怀抱意味着永恒的奴役。
沈云轩对这些祈求充耳不闻，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四个在痛苦中蜕变的年轻人，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弧度。
他要的从来就不是这些人的钱财和技术。
他要的是他们的欲望，是他们的野心，是他们对力量最原始的渴望。
他将赐予他们力量，然后看着他们为了维持这份力量，为了得到更强的力量，而变成最听话、最卖力的狗。
这才是君王的价码。
就在此时，这诡异的狂热被一声如同蛋壳破裂的清脆声音打破。
“咔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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